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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高挂,月色洒满大地。
“二位要走,为何如此着急。”微生砚看着两人,不禁露出疑惑。
念光阁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篱梦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似乎没有什么实质影响,对于神宗是君上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但这才几天,怎么就要离开了。
这平江侯在平亭留下的烂摊子不打算解决了么?
微生砚现在确实有点儿跟不上这两位的脑子了。
“我离开需要向你报备嘛?安排渔船明天去织火。”陆明自是没有隐瞒什么的,他向来习惯随着自己性子做事情。
至于平亭这摊子事情,在平江侯被控制在诏都不死的情况下,它们根本反不起来,一个微生砚足以,微生砚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就不是他所考虑的了。
突然离开,不单单是因为玲珑,也是因为他自己的考虑。
念光阁一行,虽然失去了在里面的记忆,但陆明隐隐感觉里面的经历并不是很重要,他从内心深处迫切的升起一股想要带玲珑离开这里的冲动。
仿若……时间不多了的自觉。
潜意识的想要把自己的时间留给玲珑。
“小人不敢,我这叫留让管家安排抽调渔船,君上还需要其它的准备嘛?”微生砚微微俯身。
“什么都不需要,织火那地界自成一个生态环境,也用不到东西。”摇了摇头,陆明有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微生砚,“把这個给送给诏都,答应你的赐婚一事,也算了解了。”
微生砚接过信封,手指碾合着实质的触感,脸上绽放出笑容,“多谢君上!”
说完,他恭敬得抬步离开院子。
即使坐拥宿川最多的财富,在某些方面,他也需要君上和诏都的支持,不为其它,只是想要给心中那女子一次最完美婚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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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幽暗纯粹,好在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院子。
将手中的灯笼挂在墙檐的倒钩上面,陆明看着饮酒赏月的玲珑正打算出声叫她,忽然感觉到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声响引起了玲珑注意,转头看见他,连忙跑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陆明,“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嘛?”
“我头……”话还未说完,陆明便是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一阵阵刺痛,仿若碎片直接划过脑海,一下子痛晕了过去。
昏迷的脸上浮现肉眼可见的汗珠,身体的体温也在逐渐的升高,滚烫无比。
“陆明,你别吓唬我啊~”玲珑抱住陆明,怀里的躯体越发炙热,仿若抱着一个装满高温热水的溶体一般,
玲珑的手臂逐渐有被烫伤的痕迹,可她依旧没有撒手。
“来人,来人啊!”
“别,别吓我啊……”
“我才刚找到你……”
女孩的声音逐渐呜咽,哭泣,无助,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他,感受着他逐渐快要化开的体温。
手臂上面的衣服已经被烧出破洞,雪白的几乎也已经灼伤。
这时,院子内浮现一道涟漪,宛若镜子被打破一般传来一声咔嚓声。
篱梦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顶屋檐上,看着下方那对几乎快要燃烧起来的男女,“你抱着他,也没有用的,不过是做些伤害自己的无用之举罢了,他不会减少分毫痛苦的。”
脸上布满汗珠与泪水,玲珑听到声音,强忍着快要昏厥的意识向上看了一眼,看到是篱梦后,充耳不闻,只是继续默默抱着陆明,任由那股灼热感继续上升。
“哎,何必。”篱梦悠悠一叹,微微抬手,一道炫光从手中打下,落入下方陆明身体上,他的体温逐渐下降,虽然依旧炙热但不足以达到可以烫伤肌肤的程度了。
一缕清风拂过,伤口在风中传来清凉感,飘拂过后又是撕裂的痛感。
玲珑打起精神,死死的看着篱梦,“你能救他?你骗我!”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救不了他,甚至连延缓他逐渐火化自己的办法都做不到。”篱梦摇头,面无表情说道,“刚才只是趁着他心神失守,把他拉入了幻境当中而已,要不了多久他恢复意识后幻境就会破碎。”
墙檐处出现一道藤刺穿越而起,篱梦脚尖轻动,轻松躲过,院子里面的绿植无风自动,一株又一株绿植开始快速生长,形成一道道尖锐的藤刺,朝着篱梦飞射而去。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何况……你得确杀不了我。”篱梦挥了挥手,面前一道涟漪从空中闪过,所有的藤刺穿过涟漪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被他躲过去了,还是施展幻术改变自己方向了。
“你是篱氏传人,又是被他镇压五百年的人,我怎么可能信你的话。”几次尝试终究失败,玲珑放下了手,但还是呵斥道。
“我说过了,我虽然姓篱,但早就不是篱氏的直系血脉了,只不过机缘巧合被老阁主收养,继承了这份传承罢了,这份因果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那你还来这里?”
“确认一下事实罢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他真的是神宗。”篱梦看着昏厥过去的青年目露好奇:“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活过五百年的。”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他身上还被王族诅咒着,那股王族的血脉时刻的诅咒居然让他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没有人可以活过五百年,即使是曾经的三大神族,也不过是会些奇异能力罢了,这在宿川并不少见,可以植入身体的器,天生可以飞的月翎族……深渊中可以吞噬人体精血留下皮囊的妖物。
但不管这些再怎么特殊,都无法活到五百岁。
篱梦从死去的老阁主的记忆那里得知了神宗的面貌,原本以为只是后人巧合相似罢了,此刻看到那股被曾经的王族留下诅咒发作的场景,方才真正确定,这位年轻的君上真的是神宗。
五百年前是他,五百年后也是他。
仿若打量着一件绝世瓷器,篱梦轻轻感叹,“简直不可思议!”
玲珑放下手,眼里依旧透着谨慎。
篱梦回过神,轻轻摇头,“别这样看着我,我说过的我对他做不了什么,如果我没有篱氏这份传承或许可以,但既然拿了这份传承就只能跟你们成为朋友。”
“你不能救他,那就没有必要说这些。”
“去织火吧,那里是埋葬之地,或许你们可以找到解决办法。”篱梦不做争辩,看着更为南方的地方,“传说,所有被杀的王族的都被埋在织火的禁地,阎息墙。”
“你们织火伟大的先祖,火屠克也是自愿去做镇守阎息墙的人。”
摇了摇头,篱梦笑道,“真的是有趣啊,一个杀了王,成为了王。他要找的你,却又出生在织火,还顶替这所谓的神主的高尚身份。
我忽然有点儿理解微生砚了,这不过是你们这些人的游戏,权贵的轮回罢了。”
说完,篱梦身影缓缓消散,院子里面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风吹草动,院子里面寂静无声。.
玲珑确定篱梦已经离开,又才看着陆明,感受着对方那还在活跃的心跳,又露出一丝笑容,“是你杀的那些人么?”
“诅咒也好,反噬也罢,我们一起承担!”
…………
…………
次日,太阳升起,倾洒到院子里面,暖洋洋的。
亭子内,舒服的感觉,让陆明打了一个哈欠,活络着有些僵硬的脖子,一不小心看到墙檐上的几处碎石,
“这……微生砚进贼了?”
“我天!”
轻敲脑袋,陆明认真回想了一下,片刻后才想起自己昨晚好像是不知道为什么晕了过去的,“妈的,该不会有人放迷香了吧。”
“撕!对了,玲珑……玲珑!”
陆明回过神,从亭子上的太师椅上站起,呆呆的看着四周,寻思着自己那么大一个媳妇哪里去了,至于为什么昨晚谁在亭子这事已经自动忽略过去了。
没有让他寻找多久,脑子发抽的陆明叫了两声后,玲珑从屋内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放到桌子上,“瞎叫什么呢?大早上的。”
“你会做饭?”陆明眼睛错开妹子,径直看着那盘桂花糕,他自己做的昨晚就吃完了,所以……这是玲珑做了咯。
莪的天,玲珑会做饭啊。
陆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眼神颇为震惊,然后就被玲珑一阵揉搓,“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解释清楚了,你到底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
“你一个……一个在宫里面十几年娇生惯养的君上都会做饭,我从小在山野里面勤劳持家长大的就不能了?”
勤劳持家……
好像不是给她说过,只在宫里面呆了九年了吗?
陆明撇开注意力,争辩是没有办法争辩的,伸手拈起一块桂花糕丢到玲珑嘴里,她果然喜滋滋的吃下,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
“你怎么不吃?不放心我做的啊?”玲珑问道。
“……我不吃甜的啊。”陆明再次拿起一块,弱弱的提醒她。
“嗷……”玲珑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气愤的哼了哼,端着盘子就要回屋,却又被陆明一把拉住,“偶尔吃一吃也没有关系拉。”
喜欢做饭的人,往往都是克制了极大诱惑力的人,意志坚定。
很显然,陆明打破了这种设定,他在妹子面前很少意志坚定,那一颦一笑,皆是牵动他的心神,总是放下了许多固持己见。
温馨的氛围往往能让人下意识的忘记伤痛和不愉快的事情,早上,刚刚醒来的陆明就这样被玲珑给带偏了,一门儿心思跟着玲珑走了。
直到微生砚前来通知二人渔船已经备好可以随时出发的时候,他才猛地想起什么,一拍额头对着微生砚说道:“微生砚啊,以后尽量多召的侍卫,好歹也是首富的家,保镖都不备齐。”
“昨晚上都有小偷进我那院子了。”
“小偷?”微生砚一脸迷惑,先不说那个贼子敢不怕死的闯进微生家,就说那神主和君上的院子,也是特地吩咐过下人重点守候的。
“咳~”这时,玲珑轻咳一声吸引二人注意,说道:“没贼,昨晚……”
拉了拉陆明胳膊,她小声说道:“咳咳……你喝醉了。”
陆明瞪大了眼睛:“我不是晕倒的吗?”
玲珑也瞪大眼睛:“我说你醉了,你就醉了”
陆明看着妹子,转过头对着微生砚一笑,“是的,我喝醉了。”
微生砚无言,他看出这二人有些猫腻,可惜自己的心思不在这里,也没有必要猜测两人的想法,早点送他们走也好。
渔船停靠在微生家的码头上面,那锦鲤一样的金鱼上面还挂满了红色丝绸,窗子上也贴上了喜字。
微生砚对着二人解释道:“我的婚期即将到来,为了迎接宾客,所有的渔船都贴上喜字,二位若是不喜欢的话,可以稍等片刻,我命人拆掉。”
陆明看着喜字,笑意涌上眼眸,没有说话,对着妹子眨了眨眼睛。
玲珑拿着他那柄宝剑,‘噌’的一声出鞘,说道:“谁敢把喜字拆掉,我就砍谁!”
“微生砚,你结婚结的好啊。”
玲珑看着微生砚,那语气的颇为酸溜溜,意有所指,眼神儿话语都暗含某人。
陆明哈哈一笑,拉着的她手拽上渔船甲板,然后一剑砍掉停靠的牵引绳索,金鱼眸叫一声,随后缓缓升空。
微生砚在原地在金鱼逐渐消失在天空云层,脸色笑意还是挂着不减,“现在的君上和神主啊,可真是有意思。”
好的心情总是相互影响的,微生砚上午被这君上和神主那酸溜溜的羡慕眼神给弄得心里发笑,整个人也容光焕发了不少。
总算,还是有人羡慕我微生砚的不是。
怀揣着开心的心情,脚步也轻快了不少,微生砚走进银氏小姐的院子,迎头那是一袭白衣映入眼帘。
“是君上和神主走了,昨晚临时让我安排的。”微生砚解释道,伸手从怀里拿过那封信,“诏都的赐婚书很快就会到来。”
银妆微微颔首,伸手摩挲着手里的镯子,静默无言。
微生砚也静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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