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陛下这一卸货,可把大圣开心坏了。
在孙悟空钻入桃子堆里时,宣芝拽了拽申屠桃的袖摆,“你带我去看看你藏下的果子。”她不亲眼看到,总觉得不放心。
申屠桃伸手勾住她的腰,带她飞入桃树冠中,来到桃山深处一根枝杈前,只见那枝杈上生着一丛鲜绿的叶,桃叶长得格外大,像蒲扇一般,团团地围裹在一起。
他伸手轻轻拂过,桃树叶片舒展开,如同一片一片绽放的花瓣,露出中心紧紧簇拥在一起的两颗绯红桃果,桃叶浓绿,桃果鲜红,两相辉映,好不可爱。
宣芝隐约想起来他曾在耳边说过的并蒂果,伸手轻轻摸了摸桃果,惊喜道:“这应该算是双胞胎吧!”
“是。”申屠桃声线柔和地应道,等宣芝收回手,桃叶重新合拢,温柔地将那两颗桃果包裹进叶片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绿油油的蚕蛹,一个容纳桃果继续发育的子宫。
宣芝还在为双胞胎高兴,申屠桃又带着她穿过一丛丛枝丫,来到另一处桃枝上,这根枝杈上也生着一个绿色的蚕蛹,里面裹着一颗圆润的果子。
“三个孩子也不错!”宣芝很满意,紧接着又被拽走,她惊讶道,“还有吗?”
申屠桃带着她一一看过去,宣芝掰着手指计数,最后数出七个含苞待产的叶蛹来——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贪心。
她揉了揉申屠桃平坦的肚子,抱着他的腰喜滋滋道:“陛下这是要给我生出一队七仙女来啊?”
申屠桃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着她,“是八个。”
宣芝眨眨眼,“对哦,有一对是并蒂果。”
申屠桃突然偏过头,眯起眼眸,手中倏地挥出一道风刃,风刃尖啸着切开空气,劈斩到另一侧的枝杈上,桃枝上一只嗡嗡振翅的蜜蜂被风刃劈个正着,化作人形。
孙悟空揉了揉被风刃劈着的脑袋,屈膝轻巧地落在枝丫上,歪头往他们身后绿叶环衬的桃果上打量一眼,猴眼里写满新奇。
宣芝连忙道:“大圣,这几颗桃子不能吃!”
孙悟空晃晃脑袋,“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孩儿。”他化作蜜蜂在桃枝间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说着伸手勾住头上桃枝,往前探身,“俺老孙就看看,摸摸也行,不吃不吃。”
没等宣芝回答,申屠桃已经挥袖将桃果重新裹进绿叶里,冷哼一声道:“想都别想!”
他不知施展了什么法子,桃枝之上金光流转,最后在桃果外罩上了一层半透明的金钟罩,将所有枝杈上的桃果都保护得严严实实,一点也没有要给孙悟空看和摸的打算。
孙悟空哪里是你说不就不的性子,他倏地一个闪身落到桃果附近的枝杈上,后脚勾住上方桃枝,倒吊身子往下探,毛掌在金钟罩上敲了下,枝杈上金光一闪,将他的爪子震了回去。
宣芝都还没反应过来,申屠桃和大圣的身影同时从面前消失,两人从树冠间飞射出去,一言不合就打到了一起。
她急匆匆地飞上树冠之上,站在桃树巅对上空交错的身影喊道:“大圣,你可不能把申屠桃打坏了,不然以后就没桃子吃了!”
她复又对申屠桃喊道:“陛下,你别动了胎气啊!”
一猴一鬼谁都没理她。好在这两位也算知道分寸,没有真的认真,宣芝一来二去看明白了,懒得再搭理他们。
因为鬼帝陛下这一次将满树冠果子都卸货了,宣芝符中神灵享用了好长一段时日的全桃宴。
桃果实在太多,她还学会了制作糕点,做了一些桃糕、桃酥送给师父师姐们品尝,还在连理枝下埋了一圈桃酿。
裴紫英尝了尝她送去的糕点,脸色凝重道:“你这糕点还送了其他人么?”
宣芝摇摇头,“还没呢,除了申屠桃和我符中神灵,只给师尊和师兄、师姐尝过。”
裴紫英这才舒口气道:“你这些糕点富含灵蕴,比上品丹丸还要珍贵,若是流传出去,非得引人觊觎不可。”
宣芝明白他的意思,她吃过鬼帝陛下的桃子后,便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就算陛下产的桃果很多,也没有随意拿来送人。
更何况,她要是敢把申屠桃的果子随便送人,陛下又该气到掀翻烛蛇的蛇窝了。
“你以前掳了五位灵植师去,你洞府中有一株仙桃树的事便隐隐流传了出去,虽说你有符中诸多神灵相护,又有北冥鬼帝与你同在一处,不过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师尊说得很有道理,宣芝回去的时候又看到山上被削掉枝杈的可怜桃树,这些桃树被宵小之徒偷偷削掉,好不容易才长了几根细小的嫩枝出来。
她决定得在灵山脚下设几座护山的法阵才行,不能就这么敞开大门让人随便上山来。
申屠桃听了她所言,从北冥冥川水中挖来一块阴气森森的寒石安在灵山脚下,刻了个“生人勿进”,寒石寒气流转之处,踏入者稍有不慎就会落入鬼域。
这下整座灵山壁垒重重,挡了无数想要窥探之人。
确实如申屠桃所说,想要桃果生灵并不容易,宣芝还以为自己能甩手当妈,结果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就如当初她为申屠桃渡生气一样,她现在也需要将自身精气渡入他体内,和鬼帝陛下阴阳相合,滋养枝头上嗷嗷待产的果子们。
为了早日使桃果诞生灵识,宣芝不得不努力修炼,好让陛下能放心大胆地采补自己。
宣芝哭唧唧,早知如此,她就只要一个了!
申屠桃这果子一怀就怀了三年,他把树身大部分营养都给了几个果子,没有再开花,也没有再结果。
大圣就享用了那么一年大餐,后面两年连灵山上的野桃都结得少,只能喝一喝宣芝埋下的桃酿解馋。
蝉奴们为小殿下准备的宫殿器具,一应都置办得妥妥当当,它们不敢去找申屠桃,便三天两头地来找宣芝,跟她要小殿下。
不止是宣芝,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等着陛下的果子生灵成精。
在某一个夏日的清晨,宣芝忽然被申屠桃摇醒,她睡眼惺忪地看着申屠桃挽起长发,披上衣裳,对她道:“芝芝,把山河图唤出来。”
“怎么了?”宣芝还没睡醒,已经条件反射地听从他的话,入符将山河社稷图请了出来。
“没事,我进去看看。”申屠桃轻蹙着眉,拂开山河图上漂浮的祥云,衣袂飞扬,急匆匆地入了图。
宣芝见他神色不对,清醒过来,急忙穿好衣裙,也跟着进入图中。
申屠桃一入树身便没了音讯,好几日都不曾现身,宣芝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一个人在树下等得焦急,便入符请神。
符中大神们很给她面子,相继在山河图中现身。
大圣蹲在桃树下,望着头顶不给看也不给摸的叶蛹,啧啧感叹,“三年都没生出来,你家桃子莫不是怀了群小哪吒吧?”
宣芝也蹲在大圣旁边唉声叹气,“要是哪吒就好了,那只需再等六个月就能出生了。”
正版哪吒坐在树杈上,手臂上红绸猎猎飞扬,童音清脆,对孙悟空冷哼一声,“你急什么?难不成还想吃娃娃不成?”
老君揣袖坐在青牛背上,慢悠悠地说道:“这可不是人参果。”
孙悟空往远处坐在融融白光中的菩提祖师望去一眼,急得搔一搔后脑勺,连连摆手,“休要胡说,你们莫要冤枉俺老孙。”
就连女娲娘娘都现出一道虚影,轻轻摸了摸宣芝的头,温声劝慰她不要心急。
哮天犬在树根下刨蛇洞,半个身子都钻进了树根深处的洞里,汪汪的犬吠顺着蛇道在地底下回荡。
烛蛇们一会儿从东边蛇洞冒出个脑袋,惹得哮天犬狂奔过去,一会儿又在西边冒出个蛇脑袋,嘶嘶吐着信子,引得哮天犬又撒开蹄子奔向西边。
二郎神目光落在自家的傻狗身上,他忽然顿了顿,仰起头来,往树冠深处一根桃叶围裹的树杈看去,说道:“似乎有动静了。”
宣芝精神一振,提起裙摆快步跑上前去,倚靠在粗壮的主树干上,低声喊道:“申屠桃?”
头上桃枝忽然传来簌簌声响,宣芝闻声抬头望去,被一丛茂盛的桃枝裹入当中,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地淹没了她的视野。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树冠深处,葱绿的枝叶密集地交错在四周,入目皆是一片绿色。
前方的枝杈上垂挂着一个绿叶包裹的蛹,宣芝身后贴上来一个胸膛,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宣芝预感到了什么,心跳一瞬间变得有些快,在这个被枝叶包裹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申屠桃在她身后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别紧张。”他从后环住她,双手托起她的手腕,往叶蛹上探去。
叶片在他们的指尖下层层绽放开,盈盈光晕随着叶片剥离而逸散出来,随着最后一层桃叶剥离,露出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孩。
小孩蜷缩成一团,感觉到叶片张开,胖乎乎的身子扭了扭,舒展开四肢,露出肉肉的小肚子,肚脐眼上还连接着果蒂,与桃木树身相连。
那小孩睁开懵懂的眼眸,扭头看到他们,乌溜溜的眼珠子霎时比星月还亮,用力扭转了下身子,肚脐上的果蒂啪地一声脱落,小孩从树上滚落,被宣芝稳稳地接入手中。
宣芝瞪大眼睛看着怀里咿咿呀呀对自己笑的孩子,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有些懵。
申屠桃伸出指尖戳了一下小孩的脸,“和你长得像。”
宣芝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开始运作起来,瞳中映出小孩子天真烂漫的笑脸,她有一双漂亮的黑瞳,头发也乌黑,是个女孩。
申屠桃挥袖撤开周围簇拥的枝叶,带着怀抱孩子的宣芝出来,落回地面上,一转眸便对上天上地下无数双牢牢盯住他们的眼眸。
申屠桃:“……”他真的不想被人围观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