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宝拧开一桶香油,随后将它推翻在地,很快桶中的香油便“吨吨吨”的涌了出来。
她接着从袖口掏出被她揉成一团的前几天上山采的干芒萁,又拿出火折子,“擦”的一声打开火折子,点燃手中的芒萁团,随后,迅速丢在地上。
干芒萁本就极其易燃,是引火的佳材料。又适逢京城连续干旱旱数日,空气十分的干燥,真是连上天都在帮她。点燃的芒萁接触到地面的香油,火苗噌的一下就蹿了几尺高。
香油,装香油的木桶,库房和厢房都是木头做的,都是极其易燃的。
馒头庵除了大殿,库房、厢房以及众尼姑平日休息的宿舍都是连成一片的,只是用围墙隔开。很快,冲天的烈焰便吞噬了库房,逐渐的向厢房蔓延。
桃宝站在大火前,神情中没有一丝害怕和犹豫,火光映照在她的眼睛上,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景象,就好像那烈火是从她心中燃起的,在她的眼中熊熊燃烧。
她握了握拳头,一脸决绝的表情,将一只手向着大火伸去……
屋顶上独孤煜看到这一幕,剑眉微微挑起,一双桃花眼微微瞪大,嘴角勾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个女孩明明那样的瘦小,眼中却有好似要毁灭世界的坚韧和勇气。
居然敢放火烧庵,还自己烧伤自己?这丫头,有点意思。
独孤煜站起身,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在火光的照映下,桃宝眉心的那颗朱砂痣愈发红的妖艳,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异样的美丽,在那一瞬间拨乱了他的心弦。
他随即纵身一跃,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夫人快跑,走水了!”桃宝砰的一声踹开厢房的门,踉踉跄跄的冲进厢房。她的脸上满是烟熏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也隐隐散发出一股烟熏的味道。
上官夫人正在品茶,被忽然闯进来的桃宝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道:“什么?走水了?”
“存放香油的库房着火了,眼下火势已在向厢房蔓延,夫人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桃宝急的直跺脚,豆大的汗珠从她脏兮兮的小脸上滚落,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情况属实。
上官夫人看她这个样子,心中早已信了八九分,慌忙跟上桃宝,带着贴身丫鬟冲出了厢房。
桃宝牵住她的手,道:“我熟悉地形,我来为夫人引路,互送你们平安出去。”说罢,便带着上官夫人一行人往庵外跑去。
庵中的尼姑发现失火,便立刻大喊着救火。然而上百桶香油燃烧的火焰实在是太过旺盛,庵中建筑又都为木头,水仙庵已经是一片火海。即便几百尼姑一起是从井里打水也是无济于事。大家只好放弃救火,慌忙逃出,暂且保住一条性命再说。
一群人站在水仙庵门前,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将它烧成灰烬。
住持被两个尼姑搀扶着,望着火光冲天的馒头庵,嚎啕大哭:“我的馒头庵啊!我毕生的心血啊,就此毁于一旦了啊!”
众尼姑也忍不住哀哀哭泣。
桃宝看着她们,心中冷笑:“呵呵,我看是你艳华无从敛财了吧......”
不一会儿功夫,京兆尹和兵部尚书上官宏就快马加鞭赶到了。这两个人,一个相当于京城的市长,京城一切大小事宜都在他的监管之下;一个夫人险些葬身火海,自然都是心急如焚,巴不得飞到馒头庵处理。
上官夫人一看到上官宏,瞬间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上官宏怀里,哭喊道:“老爷,我在厢房好好的饮茶休息,突然就起了大火,要不是有个小姑娘救了我,恐怕我们已经无缘再见了,老爷,我好怕!”
上官夫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嘴唇颤抖不止,哭得梨花带雨。
上官宏见妻子被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脸上和身上都是黑灰,心中是又心疼,又愤怒。他环顾四周,眉毛倒竖,目眦欲裂。
他本就出身武将世家,且任兵部尚书多年,平常管教的都是手下的士兵,长久以往,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派,还未开口,目光扫到的之处无人不惧怕,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京兆尹,这就是你管理的结果吗?堂堂京师,天子脚下,馒头庵又是京城各家贵夫人小姐常来上香参拜之处,为何竟会出如此大的纰漏?今天是上天眷顾我夫人保住了一条性命,若她们有什么好歹,老子要你偿命!”
京兆尹虽然贵为地方长官,但毕竟也只是四品官员,在上官宏这个一品兵部尚书面前自然是小巫见大巫。
他被上官宏吼的缩了缩脖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流,“上官大人息怒,都是下官失职,下官一定调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说罢,他转身面向众尼姑,厉声道:“住持在哪里,这庵里的监事在哪?”
住持应声站了出来,她也是又惊又怕,身上的灰色尼姑袍都被烧焦了一角,十分的狼狈。
“回大人,贫尼是这庵里的住持,监事慧岸前几日受伤,已经送回本家修养了。”住持哆哆嗦嗦的回答。
京兆尹知道,这次的事情很大程度上触怒了上官宏,如果自己查不出责任所在,上官宏的怒火就会发泄在自己身上,到时候自己的乌纱帽只怕难保……
想到这里,他急忙再次质问住持:“平日都没事,今日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走水?”
住持语塞。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大人,我今天看到庵里的香油并没有按照规定存放在防火的铜瓮中,而是装在木桶里,随意堆放在库房外。那香油可是极其易燃啊,想来是天干物燥,厨房里飘来的火星点燃了香油也未可知。”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桃宝。京兆尹见说话的不过是一个六七岁大的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并不打算把她的话放心上。
“老爷,就是她跑来告诉我们庵里失火了,带我们逃出来,救了我。”上官夫人揪着上官宏的衣袖,指着桃宝急切地说道。
上官宏看着桃宝,见她并不如寻常尼姑一般穿道袍,戴僧帽,心中忽然一动,对着桃宝问道:“听闻前几日,宫里有位小公主,为贵妃祈福自请到馒头庵修行,你可知道她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