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她看了他一会，才撑着自己坐起来：“陛下……”<\/p>上官宏业这才察觉明兰若醒来，剑眉恼火地皱起，伸手去扶她，危险地问：“你叫我什么？”<\/p>明兰若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自己下了床：“这个时辰了，你不该守在我这里，该歇息了啊。”<\/p>上官宏业起身，伸手给她，笑了笑：“明天就是封后大典了，跟我去看看京城？”<\/p>明兰若一顿，看了看天空，果然一轮圆月挂在黑丝绒一般的天空。<\/p>她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扶着他起来：“好。”<\/p>上官宏业笑了笑，抱着消瘦的她出了宫，又策马踏过深夜的京城街道，来到京城的城楼上。<\/p>三层高的塔楼是这里最高的地方，能俯瞰京城夜景。<\/p>月光下，清冷的风从远处的山峦掠过，再吹入楼中，带来夜晚安静与原野的气息。<\/p>“上官宏业，这里的风真凉。”明兰若提着裙子，坐在窗边，随意地靠着塔楼窗台。<\/p>上官宏业见状，索性也盘膝坐在窗边，窗边桌子边上放着酒与小菜，凌波布置好后，就退了下去。<\/p>“你还记得这里么？”他随意地给她递了一杯酒。<\/p>明兰若接过来，笑了笑：“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么？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我来这里玩过。”<\/p>“我是第一次，在这里看见你。”上官宏业看向远处，眼神悠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p>明兰若想了想：“嗯，那一年，我十三。”<\/p>“明家有女初长成，满城桃李逊她胭脂三分色。”上官宏业懒洋洋地把手臂搁在屈起的长腿上。<\/p>明兰若垂下眸子，叹气：“你果然是武将，这词儿，不押韵，也不对仗呢。”<\/p>上官宏业噎了一下，哼了一声：“我是在夸你，倒是不识好歹了起来，追究起了诗词韵律。”<\/p>明兰若笑了笑，看着远处：“我在曾经的秦王殿下心中曾经这般美丽么？”<\/p>上官宏业深邃的眸子看向她，伸手托起她下巴打量了下，笑容有点痞气：“真的，好看是真好看，傻也是真是个傻姑娘。”<\/p>“傻么？”明兰若看着他，明眸里带着一点笑，伸手把长发挂到耳后。<\/p>上官宏业轻哂：“不傻么，你才多大，又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学着其他人贸贸然站在城头那般冲我招摇？”<\/p>明兰若似也有些好笑：“不想当初的秦王殿下还记得我那样子。”<\/p>“怎么不记得？你十三，我十八，你在城头上叽叽喳喳，我在城头下仰头瞧哪家小娘子这样呱噪。”他戏谑一笑。<\/p>“那年的明兰若是个自负美貌聪明的小姑娘，而殿下已受封秦王，是白马银枪的不羁少年将军。”明兰若微微点头。<\/p>她倒了一杯酒，看向远处月光下的山峦：“也是年纪太小，阿爹说我不懂事，就跟喝酒一般，少年不知事，所以，少年时的酒总是容易醉。”<\/p>上官宏业接过酒，瞧着酒杯里的酒轻轻荡漾开一圈圈涟漪，却倒映不出他的脸。<\/p>远远的酒坊里仍有清清冷冷戚戚的琵琶声顺着风飘来，让人心幽幽。<\/p>他抬起眼，深深看向她：“少年的酒容易醉，确实……容易醉。”<\/p>“可我记忆里的秦王殿下不是容易醉的人。”明兰若托着香腮，懒洋洋地将下巴搁在手臂上。<\/p>上官宏业没马上回答，只是与她一同看向窗外的山峦风景，悠悠地道：“大约是这明月下的山川家国如画，却也太沉，所以要清醒些，不敢轻易醉。”<\/p>明兰若闭上眼，抿了酒轻叹：“是啊，这道理，我懂得晚了，可现如今……”<\/p>“现如今不好么，你一直都想当我的皇后，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上官宏业一边喝酒，一边打断她的话。<\/p>明兰若抬起眼看着他，轻声道：“是啊，你答应我的都做到了，上官宏业……”<\/p>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上官宏业转过棱角分明的俊脸，忽然换了话题:“少年的酒容易醉，那如今的你还会为人喝醉么。”<\/p>明兰若看着他，悠远地道：“要看什么人为我酿的酒了，昨日酒祭昨日客，今日酒醉今日人。”<\/p>上官宏业与她对视许久，转脸又看向远处的月下山河，忽然道：“往事空照梦中身，独留醒时空余恨。”<\/p>他顿了顿，锋利俊秀的眉目染了些苍凉自嘲的笑意：“你我这四句，倒是有些批命词的样子了。”<\/p>昨日酒寄昨日客，今日酒醉今朝人。<\/p>往事空照梦中身，独留醒时空余恨。<\/p>明兰若指尖轻轻抚过酒杯，看着酒杯里倒映出自己的容颜，轻声道：“当初的明兰若，钟情过那个心有山河家国的秦王殿下，所以醉了一场大梦。”<\/p>上官宏业转眼看向她，忽然伸手握住她的纤掌，俊朗锋利的眉目深沉：“那就别醒。”<\/p>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道：“殿下，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吧？”<\/p>他忽然笑了，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眉目间是少年一般不羁张扬，却又晦涩：“对，明日，大典之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p>月光如水，雾气悄悄弥散在城头，覆盖了谁幽幽的叹息。<\/p>人间芳菲尽，南柯梦将醒。<\/p>歌女缓缓地唱着小曲儿。<\/p>……<\/p>第二日一早，宫人们早早就准备封后仪式，凤冠凤袍，华丽奢美。<\/p>殿外忙乱，太监宫女们进进出出，鼓乐之声隐约传来，好不热闹。<\/p>明兰若被扶着在圆镜前妆点得华丽而盛大，钗环珠玉琳琅，苍白的脸色也染了胭脂，愈发显得眉目绝丽。<\/p>只是她的身体却有些坐都坐不稳了。<\/p>“娘娘，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陛下会亲自来迎。”宫人女官都恭敬地道。<\/p>明兰若看着镜子里虚弱美丽的自己，是的，这曾经是她最想看见的样子。<\/p>她轻叹了一声，淡淡地道：“你们都下去吧，我独自在此等候陛下，景明守着殿门。”<\/p>女官们木然地躬身退下，景明也什么都没有问，走到了门外。<\/p>明兰若转身踉跄着起来，满头金玉和身上珠翠环绕，环佩叮当，让她走起来都会觉得疲倦沉重。<\/p>她慢慢地扶着墙，一点点向殿内深处走去，没走一步，她便顺手扯下头上的发簪，或者胸前的璎珞。<\/p>“叮当……叮当……”<\/p>一件件珠翠落地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内室里回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