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是脑子有问题了不成？<\/p>好一会，上官宏业的声音才在头顶响起：“是我失言，但明兰若，你选择帮他，还是帮我。”<\/p>明兰若勉力抬手按住他的胸口，强行抬起脸看他，目光清冷：“陛下，我纵是吕雉，有她之狠毒，您也该记得，吕后从未对自家人狠毒过，才有诸吕之乱，小舅舅如果是诸吕，又怎么会扶持您登基？”<\/p>她这一抬眼，却见上官宏业一双锐眸泛红，正复杂深沉地看着她，甚至带着……近乎恨意。<\/p>“陛下……”明兰若愣了，她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上官宏业，却还是把话说完：“千岁爷能为了我扶持陛下登基，陛下为何不能为了我让他安生荣退……”<\/p>上官宏业抬手轻抚过她簪着华丽簪花与凤簪的发间，轻声道：“明兰若，我最喜欢你这满头冰冷的珠玉，眼角胭脂，艳夺三军。”<\/p>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说起她的头饰，但明兰若不得不道：“多谢陛下赏赐，但这些东西太奢靡了，宫乱初定，需要银子去安抚百姓，休养生息，陛下……”<\/p>最近他总是赐给她许多华丽的珠宝、衣裙，将她打扮得越华丽，他越喜欢。<\/p>“够了！”上官宏业忽然冷冷地打断了她。<\/p>在她怔愣的目光下，他闭上眼，低笑了一声：“我说过了，你我私下间相处，不要叫我陛下，你总是不听啊……也对，你总是这般倔强，对谁都是！”<\/p>说着，他忽然起身将她一把扛上肩膀，转身就朝着御花园别院间去了，一众宫人都小心地退开。<\/p>“上官宏业……”<\/p>……<\/p>两个时辰后，明兰若换了一身衣衫倦怠地坐在别馆楼台间，女官们捧来一桌饭菜点心。<\/p>“这是陛下赐的，娘娘慢用。”<\/p>她靠在软榻上，脸色愈发地苍白，恹恹地摆手：“都拿下去。”<\/p>景明有些担心，遣退了女官，端了粥来：“大小姐，你身体不好，这般折腾，不能不吃东西，再过三日就是加封皇后的仪式了。”<\/p>明兰若沉默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粥，淡淡地问：“景明，陛下有些奇怪，你可曾发现了。”<\/p>景明想了想：“陛下对大小姐比以前要更好得多。”<\/p>以前的秦王殿下，虽然对大小姐也是哄着的，可却能看得出只是因为大小姐有用。<\/p>大小姐也未必不知道。<\/p>现在的殿下对大小姐，态度不如从前温存哄诱，却更真实，像对真正钟情的女子。<\/p>“你说，千岁爷要了小希，他是不是真打算扶小希上位。”明兰若忽然问。<\/p>景明一愣：“这……”<\/p>这不是她的脑子能想得清楚的事儿。<\/p>明兰若倦怠地闭上眼，靠着软榻：“景明，我有点累。”<\/p>她那位小舅舅，绝对不是软柿子。<\/p>这些天，她前思后想，他对她的容忍远远超过寻常应有的度。<\/p>纵不想承认，也能明白苍乔要走了小希，怕不光是因为他是“舅公”的缘故。<\/p>如果苍乔真的另有打算，她这个‘吕雉’又应怎么办？<\/p>他是‘刘邦的韩信’，还是吕后的‘吕后的诸吕’？<\/p>“您这段时日总是容易累，我去叫辇来送您回殿。”景明立刻道。<\/p>八人抬的软辇停在了别院前，女官们小心地伺候明兰若上辇。<\/p>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哼，还是这副狐媚样子，大白天里就引诱陛下，竟也好意思占据国母之位。”<\/p>明兰若身形微停，转眼看去，正对上周长乐一脸不忿怨恨地领着人站在不远处。<\/p>她眼神瞬间有些恍惚：“周长……乐……你还活着？”<\/p>“呵呵，我为什么不能活着，怎么，我一个秦王妃只能当贵妃，现在你还想我去死不成？”周长乐瞧见明兰若领口边的红痕，嫉恨得眼都要出血。<\/p>明兰若身形微晃，揉着太阳穴，闭上眼：“走吧。”<\/p>她原本就不舒服，尤其是此刻看见周长乐，愈发觉得眩晕不适，仿佛有什么不太对。<\/p>周长乐只能看着明兰若的辇浩浩荡荡地远去，恨恨地跺脚，咬牙切齿：“贱人！”<\/p>“贵妃娘娘，您看着吧，陛下容不得九千岁，有朝一日，没了靠山，她嚣张不起来，后位迟早是您的。”身边的嬷嬷小声劝。<\/p>周长乐冷哼一声，领着人远去。<\/p>明兰若回到殿内，便沉沉睡去，梦中又有梦，想醒来却又醒不来。<\/p>一觉浑浑噩噩醒来，却见着身边坐了一道肃穆清冷的人影。<\/p>她愣了片刻，一时间分不清楚梦中还是现实：“阿乔……”<\/p>她顿了顿，勉强撑着自己坐起来：“千岁爷……你怎么在这里？”<\/p>他是怎么进来的，没有通传。<\/p>苍乔穿着一身黑色锦缎常服，长发随意用发带半束在脑后，淡淡地道：“这宫里，本座哪里去不得？这宫里的总领太监都得唤本座一声干爹。”<\/p>明兰若看着他，忽然轻声道：“苍乔，你是来接小希走的吧？”<\/p>苍乔没什么表情地道：“嗯，你睡得太久，人，本座先带走了。”<\/p>明兰若定定看着他，问：“小舅舅，你可是想扶小希做太子？”<\/p>苍乔抬起眼，幽暗莫测的眸子里闪过异样的光，忽然轻笑了起来：“明兰若，你的愿望，本座已经帮你实现了，这是最后一次，但本座曾经应承过长姐的事，却还没做到，我这个人要么不答应，要么答应的就会做到。”<\/p>明兰若一怔，忽然垂眸：“我娘亲要你做什么，你是不会告诉我的吧？”<\/p>苍乔顿了顿，起身，凉薄淡漠地道：“从今往后，本座与你之间，再无关系，生死无尤，你若从此深居后宫，不再干政，或许还能活到看着小希长大的那一天。”<\/p>说罢，他转身向门外走去。<\/p>看着他孤冷决绝的背影，明兰若闭上眼，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声：“小舅舅，你该……早点对我这般决绝才是。”<\/p>飘飘荡荡的长纱幔掩了苍乔的身影，他略顿脚步，随后，如幽魂一般消失。<\/p>封后大典的前三天，明兰若一日睡得比一日久，景明唤了御医来看，却没有什么效果。<\/p>御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大约是被太子囚禁时伤了根本，要慢慢地调养。<\/p>上官宏业日日来陪伴，但以往他来的时候，明兰若就能清醒些，可最近也睡得时日渐长，日渐虚弱。<\/p>宫里的人都知道因为兰华夫人身体抱恙，陛下心情非常差。<\/p>明兰若偶尔醒来，便见他高大的身影坐在身边。<\/p>月光落在他冷冽又锋利的眉目间，显出一种少见的苍白漠然来。<\/p>全不似平日里的爽惬，笑骂傲人的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