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命

正在呆呆冥想,旁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你在看什么?”

一扭头,木嘉荣正神色古怪,一边看他,一边揉着自己宿醉跳痛的太阳穴。

另一边,厉轻鸿也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商朗吓了一跳,直觉地觉得自己脸上一定血迹斑斑,不太好看,连忙又伸手擦了擦。

这一下,连厉轻鸿的神情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他慢吞吞地道:“我师兄是长得好看,不过叫人看到流鼻血,倒是少见。”

木嘉荣的脸色简直一言难尽,像是又震惊,又不解,“腾”地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走。

商朗目瞪口呆,猛跳了起来:“喂喂,你俩都是医者,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他一把拽住木嘉荣,把自己的手腕硬往他手里塞:“你号号脉!我这明明是被热的,虚火上升啊!”

木嘉荣瞪了他一眼,把手甩开:“有病就吃药,找我干什么?”

商朗委屈巴巴地叫:“那你给我开点药呗?”

木嘉荣不理不睬,一溜烟跑没了影。

厉轻鸿坐在帐篷口,歪着头看他:“行了,我给你看看。”

他伸出手指,搭在商朗腕上,半晌“扑哧”一笑:“还真的是虚火旺盛。是不是口中偶然还有些水泡?”

商朗连连点头:“对对,一到秋燥时就会起小泡,破了就疼得很,你号号脉就知道了吗?医术真厉害!”

厉轻鸿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袖珍小葫芦,材质美若羊脂玉,递给他:“没事就含一颗,清热去火,还能加快口中溃破的愈合。”

商朗苦着脸:“苦么?”

厉轻鸿斜着眼,微笑看他:“你是小孩儿么,吃药还怕苦?”

看商朗一脸纠结的模样,他佯装要缩手:“那么难炼制的稀罕物,不要就算了。”

商朗赶紧伸手去抢:“要的要的,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吃点试试!”

话音刚落,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从旁边伸了出来,轻巧地截住了那个小药葫芦。

正是元清杭,

他打了个哈欠,口音还带走了点宿醉的含糊:“什么好东西啊,我瞧瞧。”

他若无其事地倒了几粒出来,眯着眼睛瞧了一下,随手扔了一粒在嘴里嚼了嚼。

嚼完了,他咧嘴一笑,又把白玉瓶扔给了商朗:“糖丸儿似的,好吃。”

商朗呆呆地接过来,目光又黏在了他脸上。

元清杭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想起了昨晚的荒唐。

他叹了口气,苦恼地四下看了看:“我的……面具呢?”

一道身影站在了门前,宁夺的声音清醒得宛如睡了一夜好觉:“被你自己酒醉扯坏了。”

元清杭看了看他,讪讪地一笑:“早啊!”

宁夺的目光看了看外面高高升起的朝阳。

边上,商朗惊叫了一声:“啊呀,喝酒果然误事,都要日上三竿了!”

一行人匆匆忙忙起身,随便吞了点灵丹充作干粮,继续开路。

这一路上,一大堆人眼神乱飞,全都偷偷盯着元清杭看。

一大早的,帐篷里忽然钻出来一个陌生的美人,原先那个相貌平常的黎青居然长了这么一副标致模样,简直是叫人惊掉下巴!

常媛儿一路上不知道偷看了元清杭多少眼,初时神色还惊喜震动,可不知怎么,过了一会儿,又明显地恹恹不乐起来。

灵武堂的两个小女修和她一起同行,昨晚说了不少悄悄话,此刻其中一个捅了一下她的胳膊:“媛儿,那位黎小仙君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真不仗义,居然一点口风都不透出来。”

常媛儿可爱的少女脸庞上,带着点怅然:“我也不知道他如此俊俏。若是、若是知道……”

灵武堂的人几乎人人受过元清杭恩惠,可不像剑宗们对他心存疑虑,那个小女修和常媛儿投缘,闻言吃吃地笑:“若是知道,不是更加开心?”

常媛儿脸色一红,心里却暗暗道:“若是知道,我还敢这般和他接近吗?怕是不敢的。”

她在海青门也是掌门爱女、师兄弟们个个对她宠爱万分。

这次来到中原后,对她讨好亲近的年轻仙门弟子也不少,可不知怎么,她就偏偏对这个相貌平平的陌生少年念念不忘。

可是如今看到他真实相貌,再看见他站在一群风姿卓然的名门弟子中,不仅毫不逊色,竟似还要更加鲜明夺目一些,她一片懵懂的少女心中,却隐约难受了起来。

好像也只有宁夺仙君、宇文公子、还有澹台小姐这样的出色人物,才配和他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而不是自己。

……

宁小周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站在宁夺身边,大着胆子悄悄叫:“二师兄?”

宁夺道:“嗯。”

宁小周虽然对这个不苟言笑的师兄发怵,可是毕竟在一起同吃同住好些年,也并不真的怕他。

“二师兄啊,那个黎青长得可真好看。可他为什么以前要遮挡着脸?”宁小周心痒难耐,“要是这个样子出现在大比上,不知道该多出风头呢。”

宁夺道:“他靠本事还不够出风头吗?”

宁小周挠挠头:“那不一样,美人更加得人好感呀。”

宁夺淡淡道:“看好脚下,别分心了。”

别的队伍都出发得早,早已不见了踪迹,他们这二十来人行在山间,似乎茫茫天地间只有这孤零零的一群人。

商朗他们走在最前面,木嘉荣和木家的人紧跟其后。接着往前走,绝壁越发陡峭林立。

忽然,前方一声清越的鸟鸣,探路的傀儡灵鸟叼着一条白绢飞了过来,在商朗他们队伍前盘旋鸣叫。

商朗一跃而起,扯下鸟口中传讯的白绢,看了几眼,脸色大变,高声道:“大家注意,前面就是‘鲟鱼背’了。已经有只队伍在通过时,失足摔死了一位同伴!千万要互相照看、互相帮扶,保证人人安全。”

……

鲟鱼背是地图上极为凶险的一处,形状如一条巨大的鲟鱼脊梁,光溜溜的寸草不生,两侧更全是万丈悬崖。

人行走在上面,几乎没有安全的落脚之处,四处盘旋的罡风也越发强悍。

稍有不慎,就可能在大阵和山风的双重压迫下,失足落下两侧的山崖,绝无生还的机会。

众人听商朗这么一喊,全都悚然心惊,一个个打起了十分精神。

元清杭抬眼望去,心里微微一突。

前方的道路几乎近似垂直,所有人都已经排成了一条单人直线,一个挨一个地,聚精会神往上攀爬。

虽然不能动用过多的灵力,以免遭到大阵反噬,但是每个人的修为,在这一刻还是显出了巨大的差异。

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初结期的几个人,比如商朗和木嘉荣他们在前方,身形就又稳又轻,仿佛牢牢钉在了陡峭的山道上。

可是一些筑基晚期的年轻弟子们,行进就困难得多。

不仅一步步如履薄冰,甚至有的人已经脸色发白,额头冒汗。

元清杭身前是几个木家的医修弟子,那个瘦高个正在中间,元清杭一眼看去,就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人的脸色,也太差了点。

青白交加,额头满是虚汗,盯着脚下的眼神也有点发直。

看样子,筑基修为就算是到了晚期,也是刚刚突破。不知道是怎么混上了一个入谷名额。

厉轻鸿跟在元清杭身后,忽然低声道:“少主哥哥刚才……是怕我给那个傻子毒药吃?”

元清杭足下轻松,若无其事道:“那你会害他吗?”

厉轻鸿脸色如常:“那要看他会不会做人了。”

元清杭侧身一把揪住他:“你给我好好待着!在这万刃冢里,不准乱来。”

厉轻鸿手掌轻拍,挣脱了他,柔声道:“少主哥哥,我去前面和那个傻子说说话。”

他脚下一晃,身子轻灵如一只穿花蝴蝶,超到了前面。

商朗一回头,不由惊奇道:“咦,你怎么不和你师兄在一起?”

厉轻鸿低垂着头,笑容有点勉强:“地势越来越险,我……我反应慢,走在木公子他们后面,万一他们再摔着,我怕帮不上忙。”

商朗小声安慰:“那人胡搅蛮缠,别放在心上。那你跟在我后面,小心点儿。”

他们声音虽小,可是木家的人就紧随其后,那个瘦高个儿听得生气不已,低头对着木嘉荣抱怨:“商公子疯了,跟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这么亲厚!”

厉轻鸿扭头,幽黑的眸子极快地扫了他一眼,忽然抬起手,在自己脖子上轻轻一划。

木嘉荣一抬头,正看见他这冷冰冰的动作,猛地一怔。

昨晚在一起喝酒聊天时,这个人还是一副乖巧无害的模样,对人也算和气,木嘉荣心里刚对他放下了点芥蒂,这一瞥之下,心里就是一跳。

越靠近山脊顶部,忽然飘来了一片云雾,缠在众人身边,很快,就遮住了大部分人的身影。

元清杭望着前面影影绰绰,心里有点隐约不安,扭头冲着身后招手:“常姑娘,你过来点儿,跟在我后面。”

常媛儿犹豫了一下,脚下提速,赶了上来:“谢谢黎公子。”

就在这时,他们的前方,却忽然惊变陡起。

一块巨大的山岩,毫无征兆地,从前面的云雾中滚滚而出,携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砸向后面的队伍!

木家的几个人就在后面,木嘉荣第一时间想要伸手去挡,可耳中听着那风声,终于反应过来根本挡不住,仓促之下,身子急纵而起,才堪堪狼狈闪过。

山石轰隆隆擦着他身边滚过,只是这一瞬间,木嘉荣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可他能躲得过,他身后的人可躲不过。

瘦高个儿就在他身后,他惊叫一声,想学木嘉荣一样拔起身形,可是灵力刚刚一提,天地间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当头而下,膝盖便是一软。

巨石眨眼已到近前,带着无数崩裂的碎石,正砸中他胸口。

瘦高个儿脚底一滑,一道鲜血喷在半空,身子就像断线风筝一样,直坠山崖。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随着他坠下,后面木家的几个人也紧接着被山石扫到,像是滚地葫芦一样,眼看着也要跌倒。

元清杭清啸一声,身子翩然而起,一根银索从他手中白玉黑金扇里急速飞出,卷向前面数人,急喝:“抓住!”

那几个人正吓得魂飞魄散,忽然眼见一条银链飞到眼前,全都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抓的抓,拽的拽。

元清杭抛出的银索加了好几个人的重量,猛地便向下一沉,银索尾端的一个人身体摇晃,带着整个银索飞速急坠。

常媛儿惊叫一声,也被这激流的灵力带得脚下一滑

千钧一发间,她身后闪过一道白色身影。

那人手掌轻轻一托,将她身形稳住,紧接着,一道滔天剑光向前递出,绞住了银索。

一股恐怖的巨力传来,随着他剑尖急挑,银索带着几个人影飞上半空。

元清杭手下银索在空中一抖,卸了那股巨力,手疾眼快,一把捞住最后那人的腰带,硬生生将他定在山脊上。

可是瘦高个儿却终究是落了下去,惨呼悠长,却又忽然戛然而止。

山谷下隐约传来一声熟瓜砸地般的闷响,想必是他的脑袋撞上了凸出来的山石,脑浆迸裂,尸骨破碎。

事发突然,整个过程也不过瞬息之间,几个遇险的人惨白着脸,一个年纪小点的神农谷弟子忽然“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队伍后面的一群人也都呆立在当场,惊魂未定。

商朗从前面的浓雾中折返,望着后面神情呆滞的木嘉荣,大惊:“有人出事了?”

木家那个痛哭的小弟子叫道:“我们三师兄他坠崖了!”

木嘉荣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你们走在前面,山石哪里来的?”

商朗一愣:“我、我没注意。”

一路上,山壁上也有不少摇摇欲坠的山石,不时被惊动而坠落下来,只是大多数是碎石,谁能想到,在他们通过后,竟忽然有这么大的一块巨石落下!

厉轻鸿在他身后探出半边脑袋,小心翼翼道:“我……我刚刚路过那块山石,看到它晃了晃,吓了一跳,赶紧闪开了。”

木嘉荣看着他怯生生的神态,片刻之前,他那冷冷往脖子上划了一下的动作骤然浮上脑海,心头骤然一阵狂跳。

“你看到山石摇晃,就什么也没做?”

厉轻鸿的眼睛里满是惶然:“木小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不可以这样血口喷人的……”

商朗愕然看着木嘉荣:“嘉荣,没证据的话,怎么可以乱说?”

木嘉荣又气又急:“他一直恼恨三师兄对他不敬,刚刚还威胁过他!”

商朗茫然地扭头,看向厉轻鸿。

厉轻鸿迎向他的目光,眼圈蓦然红了。

他颤着声音道:“我走在你们木家后面,你们说我袖手旁观,不救人。我避嫌走在前面,你们又说我主动害人。天底下,有你们木家这么霸道的么?”

木嘉荣脸色涨红:“我……”

元清杭踏上一步,冷声道:“好了,都打住。你们打算在这山脊上站多久?”

木嘉荣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醒过神来,带着几个惊魂未定的师兄弟,向着元清杭和宁夺深深施了一礼:“多谢二位施以援手。若不是你们……”

他神色惨然,再也说不下去。

若不是后面的元清杭和宁夺当机立断,神勇惊人,他们木家真的有可能五人同进,他一人回来。

宁夺看了他一眼,道:“举手之劳,无需介怀。”

一行人默默上路,终于翻过了这道凶险重重的山脊。

宁夺独自落在最后,经过先前的路段,目光一一掠过旁边的山壁。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在某处停了下来,凝视半晌,神情微冷。

鲟鱼背之后,路途依旧坎坷,但是总算比刚才好了许多。

刚刚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一群年轻人都心情沉重,再没人嬉笑说话。

渴了就取些水囊中的灵泉,饿了就服用些丹药,这样足足走了一天,才又在一处略微平整的半山腰停了下来。

商朗想要张罗着大家一起聚餐,可是木嘉荣却带着自家的人,远远在另一边生起了篝火,并不过来。

元清杭望着四分五裂的众人,目光在厉轻鸿脸上一瞥,平静地道:“是你做的吗?”

这边背着火光,只有他们两个人,元清杭这样忽然发问,厉轻鸿似乎毫不意外,眼神低垂:“若我说我没有,少主哥哥信吗?”

元清杭缓缓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我就信。”

厉轻鸿转头看他:“我若是随手推下大石,后面的人都会有危险。我虽然讨厌那个木家的蠢人,可也不至于叫这么多人陪葬。”

他眼神幽沉:“再说了,少主哥哥你还在后面呢。我难道会不顾你的安危么?”

元清杭默默地看着他,半晌才点点头:“好,知道了。”

厉轻鸿自嘲地笑了笑:“你并没有真的信,对吧?在你心里,我哪有那些外人重要。”

元清杭道:“我当然是信你的,但终究要确认一下。这样别人无端指责你时,我才有底气为你说话。”

远处,宁夺和商朗并肩站在一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火光下,商朗回过头,向他们这边快速地看了一眼,又冲着宁夺坚定地摇了摇头。

宁夺随着他一起看过来,正遇上元清杭的目光,淡淡颔首。

元清杭在心里叹了口气。

昨晚的济济一堂、把酒言欢似乎已经迅速成了过去,现在萦绕在众人身边的,只剩下隔阂和疏远、猜忌和不安。

吃完干粮,各家弟子都早早支开帐篷歇息下来。

元清杭心事重重,可是厉轻鸿却似乎心情极好,主动搭好了帐篷,动作麻利又轻快。

两人躺下没一会儿,他便爬了起来,冲着元清杭道:“我去方便一下,去去就来。”

外面依旧月朗星稀,他找了块背风的山石,撩开前襟。

刚方便完毕,整好衣衫,忽然身子被人从后面大力一推,他整个人踉跄几步,跌到了旁边的一个山洞中。

一个少年身影猱身而进,站在他面前。

正是木嘉荣。

他眼中喷着幽幽暗火;“是你害死了他,对不对?”

厉轻鸿眯起眼睛,看着他略带稚气的面容:“人总是要死的。他这种又蠢又笨的人,早死早超生。”

木嘉荣大怒,手腕一抖,一柄软剑光华闪烁,指向厉轻鸿:“那你是承认了?”

厉轻鸿脸色惊诧:“木小公子可不要乱说。我说他死了活该,又没说是我杀的。”

他口中滴水不漏,可是眼神却满是讥讽。

木嘉荣看在眼里,又气又急,怒道:“你对着他划脖子,我亲眼看见了!”

厉轻鸿手指轻伸,慢慢拨开面前软剑,嘴巴靠近他耳边,声音极轻:“又或许本来该死的是你。”

木嘉荣只觉得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往后急退几步:“你……你什么意思?”

“大石头本来砸的是你啊,木小公子。”厉轻鸿笑容带着掩饰不住的恶意,“你若是不躲开,他又怎么会死?”

木嘉荣体会着他的语意,怔了半晌,几乎无法置信:“你……到底想杀谁?”

厉轻鸿双手一摊:“瞧,你又胡说了。想要减轻内疚,也不必非把罪名往别人身上推。”

木嘉荣怒叫:“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么?”

“男子汉大丈夫?嘻嘻,木小公子又做了什么顶天立地的举动不成?”

他忽然把笑容一收,阴沉沉道:“瞧,我一个外人没对他施加援手,你们说我冷血无情。那现在你就在他后面,你还不是一样闪开了?”

昨晚他还和众人欢声笑语,显得乖巧又温柔,这时忽然露出獠牙,木嘉荣哪里见过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不由得呆在了当场:“你……怎能这样?”

厉轻鸿快意地看着他,恶声恶气道:“木小公子,你既没本事救人,又没一丁点儿侠义血勇,明明是自私又懦弱,居然还有脸来指责别人?!”

木嘉荣被他一通抢白,只觉得又羞又茫然,脸色惨白。

半晌忽然大叫一声,返身冲了出去。

厉轻鸿望着夜色中木嘉荣的背影,嘴角透出一丝鄙夷。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他慢悠悠地走出了山洞,向着帐篷走去。

外面漆黑一片,空中的月色照着他脚下的小路,忽然,一道淡淡的灵力威压扑面而来。

一道雪白的人影在对面静静而立,宁夺冷峻的脸庞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