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你还记得第一纬度么？
洛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嗯？为什么？”这样的回答显然是在那个暗中之人的预料之外，或许原本在他的剧本里面，眼下洛迟是应该一口答应下来才对吧。
那个人不是最讨厌被欺骗了吗？为什么眼下却能够对于他抛出来的这个诱饵视而不见？
出于这样的一种疑惑，这位暗中的谋划者就不免多问了一句。
”你难道就不好奇吗？被你那个乖巧心爱的小弟子所隐藏起来的、不愿意让你看到的那一面？”
那些黑色的手也在同一时间开始响应，用轻柔到会让人觉得诡异的力道抚摸着洛迟的脸、手臂、露在衣领外面的锁骨，还有更多的身体部位。
从黑色的手臂上，有无数微小的黑色气流晃晃悠悠的飘了出来，缭绕在洛迟的身侧，似乎是要就这样拖着洛迟，去往它们的世界……那个更深的、没有丝毫光照亮的世界里面。
银白色的星雾在洛迟的身边一瞬间炸开，数量众多的、黑色的手顿时就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样，忙不迭的飞快的后退松开，仿佛只要稍微慢上一点，那么等待它们的就只有消亡的无望结局。
“无论我好奇与否，都与你并没有多少的关系。”
星雾笼罩着洛迟，是这一片无星无月的黑暗空间当中唯一的光亮。洛迟抬起那双同样是银白色的眼瞳，是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更加耀眼的、闪闪发光的模样。
“那些问题的答案，我若是想要知道的话，我会自己去找寻的。”
言下之意，还轮不到从一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装神弄鬼的背后之人在这里玩弄口舌搬弄是非的地步。
黑暗当中的声音稍微的沉默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就带了些洛迟暂时还不能够理解的感慨的意味在其中。
“你就这么相信他么？”
那人低低的哼笑了一声，话语当中带了几多的冷嘲热讽，但是细品之下，却又似乎有某种微不可查的、高高在上的怜悯。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在最开始的时候——在那个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的时候，我没有见过的那个最初的你应该是什么样的。”
“洛迟啊洛迟，原来最初的你居然是这个样子。”
“我实在是有些遗憾，没有更早一些遇到你了。”
那人几多感慨，洛迟却只觉得他吵闹：“闭嘴。”
简直是比苍蝇都烦。
暗中之人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样，一时之间像是有很多话都被堵住了，居然有些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半晌，他才发出了一声轻而短的冷笑。
“好吧，那么，拒绝了我的帮助的你……我由衷的期待你见到那最后的真相的时刻的表情了。”
“我亲爱的，挚友和宿敌啊。”
洛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真情实感，但是当听到对方用这样的语调，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还是会平白无故的对生出一种牙疼的想要随手拿个什么东西砸过去的复杂情绪。
“再会了。在那如同地狱一样的黑暗未来再会吧。”
在这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周围的那些黑暗全部都远去了。洛迟动作有些迟缓的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如今正站在窗边，正眺望着那一片让他觉得虚假的蓝色的天幕。
“老师，您在看什么？”
温热的身躯从背后贴了上来，已经长成了比自己的老师还要来的更高大的青年伸出手臂，将洛迟牢牢的抱在了怀里面。
他的手臂收紧，用了并不小的力道，像是希望能够就这样将洛迟锁在自己的身边才好。
洛迟垂下眼眸来，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卡布兰特的手臂。
“放松点，你勒到我了。”
卡布兰特看起来虽然有些闷闷的样子，但还是听从了洛迟的话。他垂下手臂，却并不代表着要就此放弃，而是双手扳着洛迟的肩膀，让他转过来，与自己对视。
“老师……”卡布兰特有些惶恐的念着洛迟的名字，可是在那之后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好。
他平日里的确是不善言辞的人设，只是当站在洛迟的面前的时候，嘴笨的程度便似乎又更上了一个等级，沉默寡言不一定是为了装酷耍帅，也有可能是因为只要面对着那个人，那么他的思绪都会一度接近停摆，连最普通的对话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进行。
于是他只能静静的看了洛迟一会儿，接着弯下腰去，将额头抵在了后者的肩膀上。
“老师……”他问，“会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边吧？”
洛迟伸出手来，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
“或许吧？”
和老师亲近的感觉太好，以至于卡布兰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在面对他的请求和询问的时候，洛迟并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
“我想出去走走。”洛迟说。
卡布兰特几乎是在一秒就警惕了起来。
他的面上还在努力的抑制住自己，不要露出什么太过的情绪，但实际上，在洛迟的这个位置所看不到的角度，构成这个世界的外围边缘已经开始变的不稳定了起来，不断的震荡着，艰难的维持着形体，却又像是在下一秒就会这样消散撕裂一样。
“……您要去干什么？”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的维持让自己不要失态——就连卡布兰特自己都不免有些佩服起自己来了，因为他居然还能够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去和洛迟对话，不被对方发现什么端倪，而这一个“世界”的运转也依旧被好好的维系着，没有当场崩塌。
洛迟轻飘飘的看了卡布兰特一眼，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卡布兰特的确觉得自己从那一眼里面看到了些了不得的东西……或者说，是属于那个真正的、没有被编织了虚假记忆的洛迟才应该有的眼神。
“老师？”
他于是又惴惴不安的喊了一声，但说不定连卡布兰特自己都不知道，他喊这一声究竟是希望从洛迟那里得到什么回应。
面对卡布兰特紧张到浑身上下的弦全部都绷紧了的情况，洛迟的态度反倒是平平淡淡——至少和卡布兰特比起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随便看看。怎么了，小卡？你很激动的样子。”
卡布兰特这才意识到，作为一个乖巧的、和老师关系一直都很不错的学生来说，自己的反应未免有些过激了。
男人急忙有些慌乱的后退了几步，欲盖弥彰的同洛迟之间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像是这样就可以将之前的那些不应该出现的反应全部都给掩饰过去，当作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没有，只是……”卡布兰特吞吞吐吐，却实在找不到一个足够的理由去阻止洛迟，只能小声的说，“外面很危险，我并不希望老师出去。”
然后他听见洛迟有些哭笑不得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
“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小卡。”
“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老师。”
卡布兰特于是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是的，他当然知道眼前的人拥有着怎样的力量。尽管对于卡布兰特来说，洛迟的存在一直都是神秘的，但是唯有一点能够笃定，那就是在他一直成长到足够在宇宙垃圾场当中所向披靡之前，都是洛迟在为他提供庇护。
如果不是在被洛迟拿走了神核之后，在那个不知目的的、自己找上门来的未知某人的帮助下，得到了如今的力量，成为第七纬度的主人，卡布兰特并不敢说，自己就真的能够将在浩渺的宇宙当中再一次的找到洛迟，甚至是将对方带回第七纬度，像是现在这样真切的握在手中。
卡布兰特张了好几次的嘴，但是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呐呐的道：“那我和您一起出去！”
至少这样，有他一直跟在身边的话，也方便随时对世界做出补充，没有那么容易被老师看出端倪……吧？
卡布兰特曾经有过一次，被洛迟抛下的经历。
所以这一次，一定要保证对方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看着——只有这样，才能够稍微安心。
洛迟微微的眯起眼睛，稍微的打量了卡布兰特一会儿，才无可无不可的应下了：“也行。”
但是与此同时，在他的耳边响起来了之前那一片漆黑的空间当中曾经出现过的声音的猖狂大笑。
[你看，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这声音就像是蛇附在你的耳边“嘶嘶”的吐着蛇信，也像是恶魔低低的絮语，要将世界最那个世界里面才好。
[他对你有所隐瞒，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的学生，是你记忆当中乖巧的小狗吗？]
[你难道不曾想过，自己的记忆是否也会出现差错？]
那个声音张狂放肆的笑了好一阵，才猛地一转，变的冰冷而有充满了恶意。
[洛迟。]他问。
“你难道，真的不记得第一纬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