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源稚生点点头,“不过还需要继续投入人力去调查首尾。”
“感谢苏桑为我们找出了这么一条线索。”源稚生鞠躬道谢,从礼数上让人挑不出毛病,只是那张仿若早就定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
“啊哈哈,小事小事。”苏廷摆了摆手,“你们查这个需要多久?还需要帮忙吗?”
“大概明天就会有结果。”源稚生死水般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他的心中所想却不是如同表面上那么平静。
本部的专员对这件事这么热切上心看来是摆明车马想要光明正大地介入了。
那么也就是说,蛇歧八家究竟是要继续假装本部不知晓日本的情况将专员排除在外自己闷头行动还是要选择把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之间的矛盾与本部专员讲清然后让本部光明正大地插手?
源稚生深知无论是哪一个选择对于蛇歧八家来说都不算是一个好的答案,所以他给出的那个明天并不是真正会出结果的时间,他需要立刻赶回东京见过大家长之后与诸位家族的家长讨论过后才能决定这项事宜。
“在这之前请苏桑先行休息等待结果……既然来到了大阪那就好好体味一下大阪的风景吧,蛇歧八家在大阪刚好有一条产业线。”
源稚生平静的眸子正好又对上了苏廷的目光,他忍住心中觉得苏廷与哈士奇有些莫名相像的念头朝他递出了一张黑色的硬质卡片。
“这个倒是不急,主要是如果出了结果源君可要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啊。”苏廷笑眯眯地说,“事关重大,源君大可暂时真正把我当成执行局的一个执法人使唤。”
“一定。”源稚生再次紧紧盯住这个脸上带着微笑的男人,试图从他笑眯眯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但是在对峙了将近一分钟后源稚生放弃了。
就像他没办法从夜叉那家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苏廷也一样。
或许这位专员挺适合和夜叉搭伙。
源稚生的脑海当中猛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
嗒,嗒,嗒。
鞋子碾过地板的声音低沉响起,恰似这双鞋子的主人现在的心情一般。
源稚生走的很慢,这条小路只有他一个人在走,乌鸦夜叉还是樱都没有像往常那样跟在他身后显露身影。
因为他即将觐见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在等级森严的日本等级不够的人是无法僭越的,所以能够不经过通报单独面见橘政宗的人只有蛇歧八家的天照命,源稚生。
正因为行在这条小路上身边空无一人,源稚生的脸上才出现了往日里与他显露于人前稍有些不同的表情。
迷茫,犹豫。
源稚生从来不会在面见下属的时候露出这样软弱的情绪,但是既然没有任何人看到的地方,那么想来想要露出什么表情都是没有人管的。
此时面上的表情就是源稚生心中内心的真实写照。
他虽然命令执行局上下做好随时与猛鬼众开战的准备但其实最没有准备的人恰恰是他自己。
这头温和的象龟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这种可能会导致死掉很多人的事情发生,所以他才有些迷茫和犹豫,事态似乎在本部的那位专员来到之后忽然间变得紧张和急促起来,就像是原本堆满了石块的地方扒掉覆盖在上面的那些石头一下子露出了
有些人在害怕。
源稚生在心中对自己说。
他能坐到少主的位置上自然不笨,最近猛鬼众出现的动作越来越大甚至不惜留下一部分痕迹没有处理干净,这也就导致了执行局与猛鬼众的冲突也愈演愈烈……他能感觉到猛鬼众开始心急了。
一阵叮叮的清脆声响忽然传进了源稚生的耳朵,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小屋的窗户上投射出的那个身影——那是个握着锤子的铁匠,他正弯腰在打造着什么。
“老爹。”源稚生推开没有关闭的门走了进去。
屋内有个浑身肌肉虬结的老者,通红的炭火将他的面庞和胸膛也映得通红,细密的汗流沿着他完美的身体曲线缓缓滴落,如果仅仅看这副躯体的话几乎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个老者,这分明是雕塑才能拥有的完美身材!
但是这还真就是一位如假包换的老人,蛇歧八家目前的大家长,橘政宗。
这里是橘政宗的刀舍,这位尊贵的大家长还会在时不时兴趣上头的时候亲自锻造点什么。..
有时候是一把刀有时候是一柄剑,据橘政宗的说法就算是他自己在真正下锤前的那一瞬间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要敲出个什么物件来,只是凭借着一时的兴趣敲下第一锤后烧到快要熔化的铁块未来的形状就已经在脑海当中确定了。
“稚生。”老人的声音很浑厚又很温和,只是听上去就让人感觉这一定是一位敦厚的长者,“深夜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是有什么事么?”
“老爹,”源稚生看着那被不断敲打的通红的器胚,“本部的那位苏专员找到了一点和猛鬼众有关的东西……”
“你是在怀疑本部已经知晓猛鬼众的存在了?”橘政宗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青黑色的大锤一下一下砸在器胚上配合着正旺的炉火一点点改变着它的形状。
“是,而且最近猛鬼众行事越来越大胆了,我认为伴随着苏廷的到来猛鬼众出现了一些骚动,他们似乎对于这位专员的行动非常敏感。”源稚生说,“您认为我们要向苏廷公布猛鬼众的事情吗?”
“稚生,你觉得日本分部在本部是一个什么形象?”一阵敲击声过后,橘政宗夹着已经成型的器胚泡进早已准备好的温水当中,水面骤然升腾起大捧雾气,遮盖住了橘政宗苍老又健硕的身躯。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将橘政宗的话仔细咀嚼。
橘政宗既然要问他这个问题自然不会是指日本分部在本部的学生口中的形象,那么对象就呼之欲出了。
橘政宗要问的是昂热,昂热究竟是怎么看待日本分部的?
“手下败将?臣属?”源稚生有些憋屈地吐出了两个单词。
“是啊,现在还只是手下败将和臣属的程度,虽然屈辱,但还可以余片刻喘息之机。”
橘政宗长长吐出一口气,敦厚的声音自那阵烟雾后传了出来,“那么你认为,在昂热知道了白王血裔的秘密之后,在这位极其热忱而又狂热的屠龙者知道了我们的血统危险到随时会暴走、会产生堕落种的时候……”
“他会把我们看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