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几乎所有人都一下子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是卡塞尔的英灵殿会议厅,在座的都是学校的中坚力量和秘党骨干,就算是在场的少数学生也是从两大学生社团中遴选的精英,这样的阵容哪怕真的出现一个堕落死侍也不是说没法应付。
但是存在一个问题,为了保证在听证会当中不会出现吵到高兴处两方忽然开始拔枪对射的场面产生,在场之人的身上通通都没有携带武器!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廷把手放在弗罗斯特脆弱的脖子上,一点点地合拢……直到咔吧一声老头子离开人间,虽然他还没有那么做。
终身教授们虽然还有感于这副身躯的爆发力之强,但也多少明白现在是校董会的一位家主遭遇到了死亡的危机。
于是他们暂时停止了大声讨论,转而变成了窃窃私语:“很难想象,这应该不是爆血的第一阶,他完全不需要支付爆血所带来的代价吗?”
“也许这是一项革命性的炼金术导致的结果……别忘了弗拉梅尔那个老东西还在学校!”
“当场爆血……这是打算和整个秘党为敌吗?”楚天骄一时感觉脑子里有些混乱。
当那张不知道如何拍摄到的现场图片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学院大出血与校董会妥协的准备了,毕竟这是实打实的证据,仓促之间没办法针对这玩意做出什么有力的反击。
至于昂热和副校长惯用的装疯卖傻伎俩在这里也不适用,因为所罗门王和终身教授们也在看着。
但是苏廷的行动直接为他们免去了头疼思考怎么中折的步骤,他选择了掀桌子。
如果没办法解决问题,那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苏廷将手悬停在弗罗斯特的脖颈上,一脸遗憾:“本来以为恺撒那么英明神武作为他的叔叔应该也很威风的……没想到是个早早就经历过中年危机的大爷。”
帕西无声无息地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把手枪。
伯莱塔92F,1985年产于意大利,“颜值”与性能并重,经过特殊改造后在五十米的范围内能够一枪轰掉棕熊的脑袋。
每一粒填入弹夹的弹头都带着淡淡的银辉,底火被漆成危险的红色,加图索家族特有的铸造工艺让子弹的威力更加放大。
但是就是这样一把凶器苏廷放任帕西从腰间抽了出来。
这个举动也让帕西心中一凉。
如果他在帕西拔枪的途中制止他,那么势必就会离开弗罗斯特从而为他赢得一丝喘息之机,但是事实上没有,苏廷只是用那双黄金色的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帕西拔枪上膛,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他。
这意味着……他根本就不怕。
“我不喜欢别人拿枪指着我的头,所以你有三秒钟的时间选择把枪放下或者让我把加图索家族家长以及你的脖子一起捏碎。”
帕西的手罕见地颤抖起来,这是不应该出现的状况。
但是相当于与一头三代种甚至次代种面对面的压力使得他的身体自主地作出了示警,心底不可遏制地涌出一个念头:快跑!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怕起来,握着枪的手掌上青筋暴起骨节发白,小臂上青黑色的血管游走如蛇。
苏廷说得没错,他的血统不稳定。
不稳定到了几乎随时会失控,灼热的龙血每时每刻都会在脆弱的血管中奔腾,意图冲开束缚。
“帕西!”
弗罗斯特艰难地出声,额头上已经出现了冷汗。
帕西不能动手。
“为什么不动手呢?”苏廷的语气中带着一股遗憾,“本来还以为你会硬气一点的……欺负普通人没有什么成就感啊。”
“大家都是怪物,有些时候就不要藏了。”
后一句话,是苏廷凑在了帕西身前低声说出来的,黑洞洞的枪口快要顶到额头。
“好了!”苏廷一把推开弗罗斯特,尖锐的鳞片划破了精致的西装,“如果觉得我的血统不稳定,完全可以现场验血。”
“但是我希望你们搞清楚一点。”
“苏醒的诺顿,是我摁下去的。”狰狞的骨刺和鳞片在苏廷的身上如同潮水般褪去,顷刻间就消失了痕迹,有些幼齿的面庞重新显露出来,黄金瞳熄灭。
“另外一头龙侍也是由我杀死的,虽然他没有浮出水面,但是破坏了水下钻机险些毁掉整艘摩尼亚赫号的那一头能力到底如何,各位应该清楚得很。”
不算高昂但清晰的声音在会议厅中回响,奇迹般地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几句话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让苏廷仿若变成了一块吸铁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冷眼看着场内冲突的恺撒冰蓝色的眸子中闪着光,但是须臾之后忽然叹了一口气。
坐在他身旁的学生会干部听到了恺撒的低语:“本来还想是一个很好的对手的……但是这个怪胎根本就已经和校长站在了同一层次吧?耀眼得几乎让人失去了竞争的动力啊。”
他握了握拳头,看向狮心会那边。
今天的楚子航没有到场,在场的只有苏茜和兰斯洛特,也许是他早就知道这场听证会没办法对苏廷造成什么影响?
恺撒的视线再次挪动,投射到了那个坐于席前的男人。
楚天骄。
据说这个如刀锋般的男人就是楚子航的生父……尽管现在“刀锋”的头上寸草不生活像是个白净的卤蛋,,但也难掩其眼中的锐芒。
据说搏杀龙侍是他与另一名中国派出的混血种一同完成的,虽然场面极度惊险但最终他还是险死还生了,原因是他同样也开启了爆血。
最终不稳定的爆血技术几乎让他当场堕落为死侍,可是莫名其妙与卡塞尔不对付的一支东方家族居然送来了一支“稳定剂”救了他的命。
如果自家那个混蛋老爹能够有楚天骄一般的悍勇也不至于让加图索家居然存在代家主这样的制度。
谷巅
……
“而秘党的职责从头到尾都是屠龙,或许有些人忘了,但它依然是。”
苏廷的声音依旧在会议厅的大厅当中回响。
“但是今天,一位屠龙,杀死了一条龙侍,可能杀死了一位龙王的混血种,居然站在了审判他的法庭上。”
在场的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子微妙难言的情绪,他们静静地看着在场中踱步的男孩,就连所罗门王都好像忘记了敲动手中的木槌。
“我自从言灵觉醒后就一直走在与危险混血种和龙类拼命的路上,在偶然当中获得了某种血脉提纯技术,混合了副校长的改良意见后能够呈现刚刚的那副姿态,只为了能够从血脉中榨取更多的力量来对抗即将苏醒的龙类。”
“有些人,在我刚刚面对过一位王座上的君主后的三天,仅仅三天,就急不可耐地抬出了听证会,我成了被审讯的犯人,被枪口怼着额头。”
每个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头都不可遏制地浮现出一股念头:虽然别的东西说的不错……但这个被枪口怼着额头,不是你自家凑上去的吗?!他们都要为调查团鸣冤了!
“你们查我的资料查我的过往,这些都可以。”苏廷缓缓地说,“但是希望你们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能够记得秘党的规矩,不要干扰到普通人的社会。”
“怪物的事情,交给怪物来解决就好了。”
苏廷的话音落下,昂热率先站起来拍了拍手掌,这位上世纪的英伦老绅士清了清嗓子:“所以,有谁愿意来完成采血工作?”
“现在到了验证血统稳定性的时候了。”
他戏谑地看着调查团的全体成员,本来还以为他们会拿一些其他的事情做攻击借口,但是却抓住了这一点牢牢不放,只能说运气太差了。
“为了保证结果的准确性,卡塞尔学院就不提供采血仪器和验血机器了,免得调查团认为结果不实造假。”
昂热摊了摊手,“调查团肯定带了这套东西吧?”
“赫伯特,采血。”弗罗斯特阴沉着脸吩咐赫伯特·加图索。
此时他已经有点迷惑了,一个使用了爆血的混血种……他的血真的会正常吗?
是昂热的虚张声势还是的确这样?
赫伯特·加图索从调查团的座位下拖出一只医用冰冻箱,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根空空的真空管,管子下部露出软管和采血用的细小针头。
他看了弗罗斯特一眼,从冰冻箱的干冰当中取出另一只灌满了鲜红色液体的真空管放在一旁。
“这管血液是取用的正常人类血样,至于它的来历清晰可查,粘贴在真空管上的编号很轻易就能追本溯源,大家可以验证一下。”
“直接开始吧。加图索家的信誉还是有一点的。”
没等任何人有动作,苏廷已经撸起袖子露出精壮的胳膊,块垒状的肌肉在发力时凸起,就算是平静下来之后还可以依稀看到肌肉的轮廓。
弗罗斯特嘴角抽搐,假装没有听出苏廷话中带有的嘲讽:“开始吧。”
赫伯特战战兢兢地拿着真空管凑近了苏廷的手臂。
两人在摩尼亚赫号上可是曾经碰过好多次面的,但那时苏廷给赫伯特留下的印象只是“有些桀骜的强力新人”,完全不像现在,脑海中留下的画面只有刚刚掐住弗罗斯特脖子的那只青黑色手臂。
那完全是怪物的领域了。
赫伯特看着细小的针头逐渐靠近苏廷的手臂,有些担心那根娇弱的采血针会不会在苏廷的皮肤上崩断。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发生,针头刺入苏廷的皮肤,抽出了一管鲜红的血。
弗罗斯特看到了血的颜色就是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去看那真空管里的东西。
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正常?
众所周知龙血对于人类的血液有着很强的腐蚀作用,对于人类本身也是剧毒一样的物质。高危血统的混血种血液往往会与龙血极为相像,即使看起来没有那么夸张也会有不同的地方。所以就算这种奇怪的物质与人血有相似之处,但也不至于长得一模一样无法区分。
可从苏廷的血管中抽出的血液……如果撕掉真空管上的标签甚至可以与另一个管子中的液体完全混淆。
坐在前排的观众很显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不少人惊呼出声:“天!为什么在龙化程度那么高之后……血液还是这样的?”
“看起来这管血液甚至比我的还要正常……”
昂热淡定地看向取出的血样:“弗拉梅尔,你确定没有瞒着我跟这小子有什么秘密的合作吗?虽然我确实对于炼金技术一窍不通在这个领域算是半个白痴,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瞒着我吧?”
“老家伙你在逗我么?”弗拉梅尔带上疑惑的神色,伸手好像要去摸昂热的脑袋,但被后者轻易地躲开了,“我要是有这样的技术可以利用,还搞什么‘尼伯龙根计划’?可以量产高等混血种了!”
“看谁不爽随便就拉起一支小龙人大军,房顶都给他掀掉!”
“但是经过苏廷本人的认证之后你的炼金技术很明显又被拔高了,想想什么时候能拿出新的成果交给那群家伙吧。”
昂热低声说,“跟龙文恰好共鸣又恰好得到了这么一篇技术的可能性太低了……他们不会愿意相信的。”
“就连我也不信。”
弗拉梅尔低声说,“世界上哪有这么恰好的事情?”
昂热不再回话,专心地将目光投向场上正在验证苏廷血液的赫伯特。
他取出一小块石英玻璃搁在桌面上,两支真空管中的血液用吸管吸了出来分别滴放在玻璃的两侧——石英玻璃上有一条明显的凹槽,两滴血液缓慢地向着彼此靠近,然后相融。
下一刻,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两滴血液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现在可以验证血统的稳定性了?”
苏廷开口,伸出胳膊,那个采血扎出来的针眼已经完全愈合了:“怎么样?还需要再多采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