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支祁!”
一声暴雷般的怒喝响彻在摩尼亚赫号上的每个人耳边,他们只是感觉眼睛一花,溅起的水浪当中已经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楚天骄!
作为S级混血种的他当然对于龙类更加敏感,即使被水浪遮蔽了视线楚天骄也能听到水幕中强若擂鼓的心跳声。
那东西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被水下炸弹爆炸的冲击波轰得露出了半个头。
在龙侍身体出水的一刻,无数的水流就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把它从大江当中吐了出来,成千上万股细小的水流宛如最凶猛的毒蛇一样从它的七窍灌进身体里,在这一瞬间它的退路被截断了!
楚天骄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时机。
带着点凉意的江风和下落的水珠都静止了,一股无形的气幕自男人的身边铺陈开来,所到之处所有东西的时间都好似被偷走了一般停下不动。
水帘,巨兽,还有……弑神者!
这场景美得仿佛一幅写意水墨画,巨兽飞溅的血液和烛台切光忠耀眼的光是画卷独一无二的点缀!
曼斯听到了高亢的吼叫,好似从远古传来。
他转头去看,船舱里的楚天骄已经消失不见,言灵·无支祁的拥有者瞳孔爆燃,甚至有一缕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时间·零在悄无声息之间已经发动了。
据说这个最为著名的刺客言灵效果是非常温柔的。
因为在这个言灵的影响下,有可能刺杀的目标上一秒还在说着话,下一秒心脏就被捅了个窟窿。
而这一切被刺杀者不会有感觉,因为快,太快了。
他们甚至还会惊诧于从嘴边冒出来的血沫和遍布全身的虚弱感从而不知所措,在疼痛被感知到的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所以就出现了现在这种情况。
上一秒楚天骄还有空回答了曼斯的一个问题,下一秒他人已经飞到了那头巨兽的头顶,把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烛台切光忠整个地推进它的头颅当中。
中间的过程……像是被剪掉了一样。
巨兽发出了惊人的咆哮声,尖锐狰狞的龙首上覆盖着铁质的面具,烛台切光忠刺进去的地方大捧大捧地泼洒着黑色的血,白色的雾气笼罩了那两个影子,只有两点金色在摇曳晃动——这片水域正在急剧升温!
“远离这儿!”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曼斯一推愣在原地的大副,声嘶力竭地大喊,“把船开起来!”
那个东西是会释放言灵的纯血龙类,死侍在它面前简直如同还在过家家的小朋友一样可笑。
所以在一瞬间遭受了攻击之后……它要释放言灵了。
青铜与火之王的“伴读”,释放的会是哪个言灵?
君焰?炽?还是……黑日?
仿佛来自远古的梵唱从那只龙类的喉间爆发出来,楚天骄身上的衣服在一瞬间就已经被烧焦化为黑色的布片散落而下,头发眉毛完全消失……这就是直面热源的下场。
然而下一刻龙侍的吟唱戛然而止,数以吨计的水流忽然从它身下的水面升腾而起全数灌进它大张着的龙口当中,就算是极致的高温也无法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蒸干如此庞大数量的水,所以它……被呛到了。
浪花承托起男孩的身影,一道波浪推动着摩尼亚赫号的船身远离,他没有回头去看那艘军舰,青黑色的鳞片已经刺破了姣好的面颊,金色的瞳孔更加闪亮。
他选择在碰撞的开始就进行暴血……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天……那是什么?”曼斯从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看到了立在浪头上的那个人影,被水流包裹着的分明是又一个怪物!
……
……
“好强啊……这东西,能杀掉我吗?”
诡异的呢喃低语从男孩的口中传出,语气无比认真。
他居然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面对一只疑似次代种的存在,男孩头脑中存在的念头居然是……它能不能杀掉自己。
如果楚天骄能够听见他说的话大概要收回之前那句对刘家的评价,派个有严重自杀倾向的家伙来算什么上心啊!
空气当中的水元素暴动起来,炽热的高温对于水的影响大幅度下降,在这片领域里物理规则好像被改写了一般奇怪。
水遇上火不会被蒸干汽化……反而会把升腾的火焰包裹起来整团整团地吞噬,仿佛一条条的巨蟒,利用粗长有力的身躯把猎物的躯体一寸寸绞碎。
巨兽根本没有想到一露头居然就会遭遇到如此猛烈的进攻,因此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它庞大的身躯上已经满是伤痕,粘稠的黑血泼进江水中,像是硫酸一样使水流沸腾起来。
楚天骄咧咧嘴,捕捉到了某个间隙,他把刀身已经推进一半的烛台切光忠从龙首中拔了出来,灼热的刀锋几乎舞成了一个金色的圆圈。
烛台切光忠的炼金领域对龙侍造成的伤害不仅在肉体层面,最为恐怖的创伤是精神概念上的【燃烧】。
这个几乎是神迹的炼金领域一度让人怀疑这柄炼金武器其实是青铜与火之王在锻造“七宗罪”之前的练手之作,直到后来在日本本土找到烛台切光忠是被混血种打造的切实证据后这种观点才失去了支持者。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这柄炼金刀具上附带的力量多么惊人,居然会被人误认为龙王的杰作。
仿若日光一样的东西自烛台切光忠近乎一米的刀身上延展开来,把它变成了一把名副其实的“长刀”。
立于巨兽头顶不断斩切的身影已不知道在哪次抬刀下切的时候覆满了鳞片——两名S级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暴血,并将其推进到了所能承受的最高阶级!
高亢的龙吼与人声混杂在一起,一时间居然分不清谁更加恐怖一些。
“还能再固定他一下么?”楚天骄嘶吼,“我要放大招了!”
“没问题。”
男孩冷漠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对话都带上了一丝神秘古朴的意味,每句话每个字吐出来都能感觉到空气在震颤。
龙这种生物的力量是蕴含在语言当中的,所以当血统纯化到一定程度……一言一行皆为天宪。
男孩抬手,言灵·无支祁的力量再度加强,一道十几米高的水柱如同从水底发射的导弹一样破开江面将龙侍包裹在内,巨量的水蒸汽升腾,水与火的力量在不断僵持。
针对龙侍的束缚即将完成,男孩的嘴角溢出了更多鲜血,眼底却有了些失望的色彩。
次代种……好像也没有多强悍的样子?
反而一直表现得像是一头没了神智的野兽。
水笼最终将龙侍的躯体锁在了里面,楚天骄在静止的龙首上拔刀,光焰再次暴涨、凝实,单单只是看上去就有种要燃烧起来的错觉。
烛台切光忠的炼金领域进一步解放。
黑色在龙侍的铁质面具下一闪而过,与鳞片颜色完全相似的光芒没有人注意到。
但是男孩却勃然变色,同时熔岩般的黄金瞳中流露出一丝期许和兴奋:“快!快……”
极致的黑猛然占据了整片战场。
黑色的天幕,黑红色的水流,黑色的……光!
在那一瞬间楚天骄和男孩的眼前颜色通通消失了,填塞整个视野的……只有极致的黑。
楚天骄张口喷出一大泼血液,原本应该鲜红的血变为了石油一样的黑色油性液体,然而他吐出来的血刚刚接触到空气就变成了更加纯正的黑色,一圈火焰的轮廓在血液中生长。
一道漆黑的环在举刀的那一刻掠过他的身体,全新的领域覆盖了一直与无支祁对峙的“炽”或者“君焰”的领域,更加炽烈、破坏力更强的领域降临了。
言灵·黑日。
黑色的火焰在方圆几十米的江面上静静燃烧着,把一切都变成灰烬。
凡是接触到黑日领域的事物都会化为灰烬。
*
“教授……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塞尔玛抹了一把脸,颇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幻灭感。
这么大一艘军舰,配备了能够将半座城市夷平的火力,现在居然没办法插手与龙类的战争。
曼斯没有去纠正塞尔玛的称呼问题,因为他现在也很幻灭。
“见鬼……大副,我们还剩下多少武器?”他双手紧紧地交叉握在一起。
“两枚炼金飞弹,四枚装载了烈性炼金炸药的鱼雷,以及五枚装备部改造过的水下炸弹。”大副咽了口唾沫,迅速回答道。
“炼金飞弹要想百分百地命中那家伙……我们需要靠多近?”
“船长,这相当于自杀!”大副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闭嘴!”曼斯上下两排牙齿恶狠狠地咬在了一起,“现在我们的同事正在跟一头纯血龙类搏斗,而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就这么看着?”
虽然那两名同事现在完全失去了人的形状。
“需要多近?告诉我!”
曼斯狂暴得好像一头猩猩,他把工作台拍得哐哐响,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们有‘钥匙’……他能打开那座领域的门让我们把导弹射进去!”
末了他终于解释了一句,以便说明这样疯狂的行为并不是送死。
“是!估计……在里面两人的配合下,三十米可以准确命中那头龙类的躯体!”大副啪得一下打直身体,只感觉有东西在心底熊熊燃烧。
“好……现在,开足马力,我们冲回去!”曼斯说,如地狱中传来的魔鬼低语。
“呼叫摩尼亚赫号,呼叫摩尼亚赫号,能听到么?这里是叶胜。”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前舱里响了起来,淡定到好像刚刚起床的人在跟朋友打电话,“我们抵达青铜城了。”
*
“联系上了。”叶胜睁开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
长时间使用言灵已经让他有点眼前发黑了。
“怎么样?”
苏廷站在青铜城的人面活灵前,手伸在半空。
“上面好像……出事了。”叶胜缓缓地说,“曼斯教授说现在楚副官和刘氏的增援正在和一头纯血龙类对峙……水蒸气太浓厚,看不清战场的具体情况。”
“两个S级……也压不住那头龙么?”苏廷的手顿住了,他没想到龙侍居然那么能打。
那么到底要不要探索青铜城……就得画个问号了,也许让学院直接一发风暴鱼雷直接轰掉更好。
毕竟现在这座青铜城里应该还有一名龙侍,加上疑似复苏的康斯坦丁。
不对。
七宗罪……诺顿炼金术顶峰的象征也同样沉睡在青铜城内。
有了这套武器,一切就都好说了。
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在复杂的青铜城内寻找一只小小的武器匣子很困难,但是对于拥有作弊器导航的苏廷来说……这很难么?
毫无难度。
【你站在白帝城的门口,但不知道此行的目的“七宗罪”的位置。为什么不敲门呢?也许里面主人正在等你。】
苏廷冷冷地看着字幕,“不”字被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你知道了“七宗罪”的位置,最靠谱的导航为您指路呐!还在等什么?我已经等不及要大杀四方了嚯嚯嚯!】
进度值:0%/100%。
这作弊器给自己加的戏越来越多了。
苏廷看着欢脱的字幕揉了揉眉心,有些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芬格尔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黑掉了作弊器的系统植入了“芬格尔型人格”。
随着字幕重新组合,青铜城内的构造瞬间变成了一张平面的图。
苏廷所在的位置用显眼的红点标识出来,另一头他的目标,那套炼金武器“七宗罪”也用了醒目的红色做标记,两者之间连接着一条淡淡的红线,区别于青青的地图底色。
“我再确认一下,你们的水下活动时间还剩下多久?”
“二十五分钟左右吧。如果有剧烈活动这个时间还会变少。”叶胜咂了咂嘴,黄金瞳的颜色有些黯淡。
“现在停止言灵的使用,十分钟后开始上浮……你们在水面能停留多久?”
“在水面上的时间就长了,不太好说。但是如果在那么长时间里摩尼亚赫号还没腾出机会来把我们捞上去的话大概能停再久也没用,我们总不能自己游回去。”
叶胜耸了耸肩,看见苏廷把手指送进了那张青铜人面的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