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儿是有些怕贺婉讨厌她的。
一年前，她随贺婉出门踏青，没曾想回府后却患上风寒，连累贺婉被林家九人挨个训了一番话。
那时贺婉气上心头，便对林言儿说出了“你以后不要再来寻我”这样的绝情之言。
自那以后，林言儿便再也不敢主动出现在贺婉面前了。
便是偶尔遇见，也是能避则避。
贺婉自然也想到了此事。
但一瞧见林言儿面上那副“明明想靠近但又害怕被拒绝”的可怜模样，她刚准备好的铁石心肠便忍不住软了下来，下意识弯唇笑道：“好啊。”
林言儿闻言杏眼微亮，迈着小步子就凑到她身边。
步态娇憨可爱，像只憨乎乎的考拉。
贺婉眼神又是一软，主动挽起她道：“走吧。”
“嗯！”林言儿忙不迭点头，杏眸直勾勾的盯着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难掩心底雀跃。
两人手挽手离开雅院。
睿郡王妃余光暗暗瞥一眼贺婉背影，心头闪过不悦，这贱丫头可别又害她女儿……
可碍于高阳长公主还在，瑞郡王妃只得闷了闷声，将满腹不满压了下去。
……
霜儿和秀荷与胡嬷嬷一起在雅院外候着，待见着贺婉从雅院出来，两人立即便拜别胡嬷嬷，快步朝贺婉走来：“小姐，表小姐。”
而跟霜儿秀荷一同过来的，还有林言儿的大丫鬟夏玉。
待夏玉也向林言儿和贺婉见完礼后，几人便一同往望秋楼走去。
没想到几人刚走过一个转角，迎头便撞上了林也和林矣。
二人模样有七八分相似，气场却截然不通。
一人手持折扇，面若春风，端的是风雅俊秀，翩翩公子。
另一人双手负于身后，昂首阔步，正是意气风发少年朗。
“四表兄，五表兄。”
“三哥哥，五哥哥。”
贺婉和林言儿同时出声。
话落林言儿一怔，懵懵看向林也：“四…四哥哥？难道言儿又认错了人？”
林家六子，其中三子林者和四子林也乃是双生子。
这对双生子不仅容貌相同，便是气场也极为相似。
一个温润。
一个风雅。
若是不开口说话，便是从小带他们长大的老太太都不能分辨他们二人谁是谁。
是以林也早已此以为常，闻言只淡淡笑道：“无妨。”
倒是对贺婉认出他感到些微讶异：“婉儿是如何认出我来？”
贺婉一愣，目光在林也手中折扇上游移片刻，道：“若四表兄今日没用这柄折扇，那我恐怕便认不出了。”
林也闻言，低眸看向手中折扇。
这一看却是醍醐灌顶，恍然道：“是我疏忽，竟忘了此扇乃是婉儿相赠。”
林也此人极爱钻研书法，心中最敬佩的人物便是前朝书法大家文斯白文先生。
两年前林也及冠，“贺婉”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到这柄题有文先生真迹的折扇做及冠礼。
彼时他们表兄妹几人之间的关系还很是亲密，没曾想不过两年……竟生疏至此。
不过一旁的林矣却是个直肠子，听完这番话心里竟只想到了要礼物，张口就道：“婉儿妹妹，再过两个月便是五表兄的生辰，你为我准备的及冠礼可不许比四哥差。”
这……
及冠礼？
贺婉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五表兄且安心等着，届时我一定献上一份让五表兄满意的及冠礼。”
林矣却一点儿都没看出贺婉面上的尴尬，闻言甚是爽朗的笑道：“好，那我便等着了。”
话落又想起一件事，忽然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婉儿妹妹，别说五表兄不帮你，今日大哥和二哥各自邀了萧大将军和周小王爷来水榭饮酒对诗，你若得空，不妨去水榭瞧瞧这二人再……”
“林矣！”话未说完，便被林也严声打断：“该去向祖母请安了。”
林矣鲜少见林也动气，闻声不由一怔：“去便去，你怎的还发起火来……”
——埋怨完又向贺婉和林言儿作别，转角往雅院走。
待二人走远，林言儿立即便为林矣道歉：“婉姐姐，五哥哥昨日才从书院回家，不晓得你退亲之事，口不择言，你别生他的气……”
“没关系。”贺婉失笑，桃花眼微扬：“你也说他不知道嘛，不怪他。”
不仅不怪，她还要感谢五表兄呢。
这消息恰好为她完成求生小任务提供了思路。
在书中，周柔可是极喜欢萧潜的。
在得知“贺婉”和萧潜退亲之后，曾满国都的追着萧潜跑。
甚至在萧潜来年奔赴北疆战场之时，她还偷偷跟着往北疆跑过。
总归比“贺婉”追周誉，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若知晓萧潜今日在水榭，定会想方设法找过去……
“言儿。”贺婉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满脸懊恼道：“我忽然想起来，出门前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没想到竟忘在马车上。”
说着转眸看向霜儿，言语间情感极为真切：“霜儿，你去拿一趟吧，就在马车上放衣裳的箱笼里，里头有个小檀木盒，盒中是支翠玉钗。”
霜儿闻言面露犹豫：“小姐，夫人特地交待过，奴婢今日要好生照顾好小姐。”
贺婉眼神定定：“这不是还有秀荷在么，再说我与言儿一同去望秋楼，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更何况秀荷也是跟了小姐许久的，自然知道行事的分寸。
因而略一思索，霜儿便点头应下：”奴婢这便去取。”
“婉姐姐竟特地为我准备了礼物吗？”
目送霜儿离开，这厢贺婉一转头，便看见林言儿那双满含欣喜的眼睛。
贺婉：“……”心虚。
哪里是什么特地，她只是为了支开霜儿罢了。
让霜儿去拿的不过是放在马车里以备不时之需的首饰。
不过这话贺婉肯定不能如实与林言儿说，只眨眨眼睛道：“不是什么好物件儿，只是件寻常的玉钗。等来年言儿你及笄，我再送你套好的头面。”
饶是贺婉如此说，林言儿依旧很高兴。
婉姐姐已然许久不愿理她了，如今不仅理她还特地为她备了礼物，她岂有不高兴之理？
因此当二人走到一偏院门外，贺婉捂着肚子装腹痛，对林言儿说“别耽误了时辰，你先去望秋楼，我随后便到”的时候，林言儿完全没有起疑，满脸感动和羞愧的和贺婉道了别。
然而当林言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时，贺婉却忽然直起了腰，对秀荷道：“走，我们去水榭。”
“婉儿不去望秋楼，去水榭作甚？”不料贺婉话音刚落，耳后却忽然传来一道低沉严厉的声音。
“……”贺婉头皮蓦地一麻，转身一看，便见大表兄林之和萧潜肩并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贺婉：当时我就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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