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的特训,晏折渊的唢呐已然吹得有模有样。
到了除夕前一天,蒋游为了听到更真实的声音,甚至临时开了场直播,还把直播间标题改成“只有两首歌的新年演奏会”。
收到开播提醒的水友一脸懵逼。
-来个长得丑的给朕说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啊这,我长得好看,楼下来。
-?仅代表自己表示受到了冒犯,熊猫发怒jg
-幸好我不是楼下,我是楼下下~看标题顾名思义,应该是为了庆贺新年,酱油准备给大家演奏两首歌吧。
-是不是我昨天点的《好汉歌》?
-还是我上上次点的《枉凝眉》?
-话说我这边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是黑屏,你们呢?
-黑屏1,酱油没开摄像头吧。
因为是临时开播,及时看到平台提醒消息的水友不多,直播间少见地只有一两千人。
“晚上好啊,”蒋游打了个招呼,看到公屏上飘过的评论,轻咳了一下道,“那什么,今天不开摄像头,你们当广播听吧。”
-?
-为什么?不会是手机又坏了吧[doge]
“因为我室友跟我一起播,他比较害羞,还没做好出镜的准备。”蒋游一边说一边去看晏折渊,笑容里满是调侃。
然而晏折渊不仅不为所动,还非常理所当然地点了下头,毫不心虚地接受了有关“害羞”的评价。
不要脸。
蒋游做了个口型,故意不去看晏折渊眼底闪动的戏谑,转头跟水友们简单说了一下这场直播的内容,以及演奏会的由来。
-哈哈哈哈哈救命!!酱油你这是什么家庭啊,过年还得自己表演节目?我不解,我大为不解!
-问就是家庭自制春晚,滑稽jg
-其实也挺有意义的不是么,只要表演节目的不是我,我举双手赞同[doge]
-那确实……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哈,你室友和你表演唢呐二重奏,这意思是你们俩一块儿回家过年?!
-啊这!
-啊这这!!
“对啊,和室友一块儿回家过年,这很合理吧。”蒋游笑眯眯地说,用自己的唢呐碰了一下晏折渊的,金属相撞发出一道细小而清脆的响声,蒋游歪着头扫了晏折渊一眼,刻意在称谓上加重音节:“室友,你说呢?”
“你说得对。”晏折渊点头称是。
两人相视一笑,按照流程这时应该进入报幕和演奏阶段,蒋游却是眨了眨眼,临时给自己加戏。
“数字爹还没来,”他叹了口气,“不是让你去叫他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偷懒没去?”
“去了。”
“哦,”蒋游应了一声,再次叹气,“那就是他不喜欢我了,所以没来。”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已然是三重身份的晏折渊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转身拿起备用机登录珊瑚tv,然后熟门熟路地进了直播间。
下一秒,熟悉的超级特效出现于众人眼前。
[欢迎用户3785644331进入直播间]
-嚯,好家伙,说曹操曹操到啊。
-叫天天可能不应,叫地地可能不灵,但你要是叫数字爹,爹绝对马上就到。
-太宠了,谁看了不说一句二十四孝好爹呢。
-在线接一个有求必应爹,诚心做法jg
-用户3785644331:晚上好。
“游游,”弹幕发出来的瞬间,晏折渊刻意压低的声音也传达到蒋游耳边,“晚上好。”
一切就绪,蒋游也就不再摆谱,心情很好地给大家报幕。
“接下来请欣赏唢呐二重奏,《难忘今宵好日子》。”
公屏上再次打出一连串问号,直到唢呐声响起,众人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好日子》和《难忘今宵》的串烧。
歌都是好歌,前者欢快喜庆,后者温情隽永,由唢呐吹奏出来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又因为是二重奏,所以威力翻倍。
一曲终了,水友们纷纷点赞。
-吹得好!这技巧,这水平,这思想感情,很难相信这只是家庭春晚的节目,我个人觉得这个节目理应走向更广阔的舞台。
-听得热血沸腾了,请问现在还有工地缺人搬砖吗?我立刻能到岗上班。
-如听仙乐耳暂明。
-我看楼上哥几个吹得也不差啊,滑稽jg
-咱就说这不上春晚像话吗?建议邵总明年争取一下春晚直通车的资源,我必须要在2023年的春晚上看到这个节目!
-而且必须是开场第一个!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晏折渊,”一片热火朝天的讨论里,蒋游凑到晏折渊的身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腮帮,“表扬你一下,刚才吹得不错。”
“都是老师教得好。”晏折渊立刻很上道地说。
吹得不行都怪自己不够努力,吹得好则全是老师的功劳,没有人比晏折渊更明白这个道理。
持续沉迷于老师这个角色当中的蒋游果然很吃这一套,心里高兴得飞起,表面上还要故作谦虚:“还好吧,主要还是你个人的努力。”
他以为晏折渊会把话再说回来,继续恭维一下自己,可没想到晏折渊却突然不按套路出牌地点了点头。
“既然我这么努力,老师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
一样的夜色溶溶,一样的暖黄灯光,吃了一堑的狐狸立刻从虚浮的快乐氛围里清醒过来,瞬间变脸:“咱们还是断绝师生关系吧。”
“哦,”晏折渊低垂着眼睛,一只手状若无意地从唢呐上抚过,像是在抚摸别的什么,“然后呢?”
蒋游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
“嗯,”晏折渊笑着点头,循循善诱道:“比如恢复合法伴侣关系,那咱们能做的就更多了,你说是不是?”
次日,合法伴侣大包小包地回到了半山湖别墅。
晏、贺两家加起来就五个人一条狗,又因为晏老爷子是长者,过年地点自然就定在了晏家。
一下车,蒋游迫不及待地打开后备箱扒拉给大家准备的礼物。
“这个是狗狗零食,这个包装……”蒋游顿了一下,有点想不起面前这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侧头往袋子里看了一眼,还是一脸懵逼。
晏折渊也看了一眼,提醒他道:“给贺年的耳机。”
“哦哦对,年年专属定制款耳机。”
蒋游给大家准备新年礼物的时候翻遍了贺年的朋友圈,知道他有收集耳机的爱好,特意找人提前拿到了这款原本下个月才发售的耳机,而是还在左右两边刻了不同的图案,分别是一尾鱼和一只风筝,寓意鱼跃鸢飞。
略过几个装着其他礼物的袋子,蒋游又问:“晏折渊,我爸的大衣呢?”
“在我这儿,”晏折渊抬手示意了一下,“还有给爷爷的砚台。”
“那就齐了,”蒋游道,后退了半步看着后备箱盖缓缓落下,又有些不放心地问:“应该没落下什么吧?”
晏折渊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他的注视下,那些原本填充着蒋游胸腔的紧张与忐忑逐渐消散,蒋游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道:“因为从来没跟大家一起过年嘛……”
他低声解释,又觉得不对,连忙修改措辞:“我是说之前不算,毕竟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再加上过年又跟其他节日不一样,还是挺特殊的,所以我有点紧张。”
他说着,忍不住用那双乌黑的眼睛去看晏折渊,黑色的湖面上水波荡漾,蒋游很浅地笑了一下,随即又努力鼓起气势:“晏折渊,你不要笑话我啊。”
晏折渊怎么会笑话他,只觉得这一刻的蒋游无比可怜又无比可爱。
“不笑话你,”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捧着蒋游的脸轻轻摩挲,似乎在通过这样的触碰传达安抚和鼓励,“你只是很久没和大家一起过年,有点生疏而已。”
蒋游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自我说服道:“你说得没错,等过完今年我就有经验了,明年肯定不会这么紧张。”
看他像个小孩儿一样自我鼓励,晏折渊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两道声音打断了。
“哥!”
“汪!”
贺年和拿破仑同时出现在门口,一共六只脚加快步伐朝这边跑过来。
“哥,新年快乐!”
贺年穿着一件红白配色的卫衣,拿破仑的脖子上则是挂着一个红色的福袋,一人一狗看起来都很有春节的气息。
高兴地围着蒋游和晏折渊转了一圈,拿破仑竖在脑袋上的两只大耳朵摇来摇去,也跟着贺年一起道:“汪汪!”
“拿破仑祝你身体健康。”贺年替它翻译,一边说一边拥着蒋游往房里走,颇有点这是自己家的意思。
蒋游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脚步一顿,半歪着头看向贺年。
贺年不明所以:?
“年年,我好像一直都没听你叫过晏折渊,”蒋游沉吟着说,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最后重新落回贺年身上,“所以你们俩真的没矛盾吗?”
晏折渊的表情不变,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但贺年的神情却一下微妙起来。
他跟晏折渊确实没什么矛盾,真要追溯的话也是小时候因为贺锡总是去找晏折渊玩而结下的仇,当然不可能一直记挂到今天。之所以贺年从来没有正面和晏折渊打招呼,不为别的,纯粹是觉得很别扭。
怎么叫都好像有点奇怪。
似乎完全不知道贺年心里在挣扎些什么,蒋游笑眯眯地看着他:“年年?”
“哦,”贺年应了一声,这才转向晏折渊,干巴巴地道:“嫂子,新年快乐啊。”
晏折渊:“……”
“汪汪汪!”
“拿破仑也祝你身体健康。”贺年继续干涩地翻译着狗语。
晏折渊顿了顿,眼神扫过在一旁明着乐的蒋游,接着很是坦然地点了下头:“新年快乐,小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