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带钩子的

这对主仆显然有些过于挑剔,每一种都尝了尝,每尝一种都要给一个评语,多半还都不是什么好话。

顾七月看的真切,那胖掌柜虽然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是眼底闪过一丝愤恨之色,看来是敢怒不敢言。

最后主仆二人把铺子里的蜜饯尝了个遍后,这才少少的买了一两样。这还非得对方少收银子,最后走前还顺手抓了一把杏干。

那掌柜笑着把人送走,一扭头就捂着心口,脸都气白了。

容天洐神色不动,给顾七月挑选了几样合她口味的蜜饯,又客客气气的询问掌柜的哪些是他家卖的好的。

掌柜的是个合格的生意人,纵然刚才被气得差点撅过去,但是这会儿有其他客人在,他也恢复了几分,上前来介绍。

这家铺子是可以供客人品尝的,但是蜜饯的价格向来都算是高的,能来这里买东西之人,多数也就是看中了哪样就尝一尝。或是有了新品动了心思也尝一尝,仅此而已。

如同刚才那对主仆那般全部都尝个遍的,也是少之又少。

顾七月也只挑选了自己觉得不错的,还有掌柜的介绍的那几种尝了尝,觉得味道还可以,也就买了一些。

见他们如此,掌柜的也是暗松一口气。旋即暗自自嘲一声,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没遇上过像是刚才那对主仆那人的人。这两位年纪都不大,但是看着就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人。

倒是他多想了。

顾七月嘴里嚼着杏干,示意伙计再给她称点琥珀核桃,很随意的问道:“刚才那两人是哪家的?好生不讲理。”

那伙计偷眼看了掌柜一眼,见他正在跟容天洐说话没注意到这里,便小声道:“还能是谁家的?这般不讲理的,除了蒋家还能是谁家?”

顾七月眉头一挑:“蒋家?”

伙计继续小声道:“可不就是么?刚才那夫人,是蒋家四少爷的夫人。明明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生平最爱的就是占小便宜。咱们这山阳城的铺子,就没她没占过便宜的。”

顾七月等他称晚之后,捻了一块琥珀核桃吃,好奇的问道:“那蒋家人就不拦着?如此行径,名声多不好听?”

伙计大概是觉得跟顾七月吐槽的挺开心,打开一旁的一个匣子,用小夹子夹到盘子里,示意顾七月拿那种蜜饯尝尝。

顾七月也没拒绝,笑眯眯的道谢,还真去尝了尝。

伙计低声道:“在这山阳城里,除了董家之外,还有几个敢跟蒋家对着干的?就是董家有了靠山,跟蒋家不也没撕破脸?其他像是咱们东家这般没什么大来头的,压根就不敢对蒋家人如何。蒋家人来吃吃喝喝的,我们也只能当时破财免灾了。”

他又偷偷看了掌柜一眼,压低了嗓门愤愤然的道:“就在去年吧,有一家胭脂水粉铺子,从别处买了一个方子回来,做出来的胭脂特别的好。蒋家人看上了,非得要买下来。若是给的价格高倒也罢了,偏偏只给五两银子!那方子买回来就花了好几十两,调配出来最好的胭脂一盒都能卖上五两。您听听,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用一盒胭脂的银子,去买一个胭脂方子,这蒋家人可真会做生意!

顾七月跟着义愤填膺:“蒋家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这不是强买吗?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显然她的反应让伙计感同身受:“可不是么?蒋家人在自诩在这山阳城,他们就是王法。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能怎么办?”

说到这里,伙计叹了口气:“那铺子的东家自然是不肯,这生金蛋的母鸡,当成土鸡给卖了,那他不是傻吗?退一步说,就算是蒋家想要,至少也得给足银子吧。用五两银子买本钱就要几十两银子的东西,这谁能干?”

“后来呢?”

伙计面上浮起悲愤之色:“后来?蒋家找了个人,状告那胭脂铺东家盗取他人的方子。证据确凿,那东家被逼着交出方子,家产充公,还要倒赔告状那人上百两银子。那东家性子硬,如何都不肯认罪。最后妻儿被压上堂,他舍不得妻儿,只能选择低头。”

顾七月没说话,眉头皱了起来。

看伙计的模样,这似乎还有后续。

果然,伙计深吸一口气,道:“那东家的妻子性子弱,却是把家人看的尤为重要。见夫君被逼到如此地步,一头撞死在堂上。那东家见状,悲愤欲绝,拔下妻子的发钗,自尽身亡。”

伙计长叹一声:“最后只剩下那么一个小孩儿,当时才七岁。亲眼目睹自己的爹娘死在自己跟前,吓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顾七月对幼崽的偏爱始终都在,闻言忍不住问道:“那孩子现在……”

“那两口子被逼死了,铺子落到了告状那人手里,没几天就变成蒋家的了。原本是连宅子都要拿走的,但是那孩子拿着刀坐在门口,谁敢进就砍谁。蒋家也有人被砍伤了,最后董家牵头,联合了不少人出头,替那孩子保下了宅子。”

只是也只剩下那一个空荡荡的宅子,那孩子今年才八岁,也不会说话,更没法挣钱。街坊邻居看他可怜,你一个馒头我一碗粥的,才让他没被饿死。

顾七月觉得嘴里的蜜饯都不甜了。

蒋家,已经是必须要除掉的恶瘤了。

容天洐跟掌柜的也说完话了,付了银子后,两人便出了铺子。

顾七月正想要将刚才从伙计嘴里打听到的那事儿说给容天洐听,她这会儿心里可不舒服了呢!

却不想,有人直直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赫然便是刚才在蜜饯铺子里拿身份压人的那对主仆。

那夫人年纪也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长相中等,一张有福气的圆脸,看着一团和气。然而那看着容天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碗中的肉,让人心里不舒坦到了极致。

蒋家的这位夫人面上笑眯眯,语气和善:“不知两位从何处来?叫什么?住在哪儿?”

嘴里说着是问两人,实际上视线只落在容天洐的脸上,那眼睛就像是带着钩子似的,不停的试图钩住容天洐。

顾七月的脸色倏然阴沉了下来。

当着她的面钩她的少年,当她是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