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林。
李素清孤身坐于一处,手中拿着一枚玉石缓缓摩擦,眼底闪过一抹凝重,对于凤九歌说的话,她自然是不相信的。
她想继续软禁李素清,逼陈渊来谈条件,在陈渊还没有到神女宫之前,她是不会被放出来的,等他一来,立即放她。
未来的神女宫大权她们平分,以此来当做跟陈渊之间的桥梁。
但....
李素清又不傻,她本能的便感觉里面有些问题,谈利益,是这么谈的吗?
为什么非要将陈渊给请到神女宫?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沉思了许久,李素清终究还是联系了苏紫悦,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了她,还有她的一些猜测,如数脱出。
她感觉这是对陈渊的算计,所以,自当由苏紫悦转交给陈渊,让他来判断到底来不来。
......
七杀殿山门秘境。
还是那一座大殿,还是曾经的座椅,仿佛从立殿之初,就不曾有过改变,七杀殿殿主居中,其余阎罗次之。
楚江王陈怀义坐在七杀殿主左首,神情澹漠。
整座大殿内的气氛都很寂静。
这也算是众人的习惯了,他们几乎都是从七杀殿的底层杀手爬起来的,从小接受的就是最为严苛的训练。
性格虽各有不同,但大致都还是比较安静的。
“殿内准备的如何了?”
七杀殿殿主握住扶手,平声问道。
“回殿主,七成弟子已经打散出去,布局于各处....”
“回殿主,八成暗线平安无事。”
“回殿主....”
一件件关七杀殿内的事情,不断的从各个阎罗的口中讲述出来,他们虽然也是杀手,但成为阎罗,必然都是掌权的。
这也是他们应得的。
“楚江王呢?”
“殿内资源已经分割出了一半,全部交给了梁山,且...有一部分暗线潜入了其中....”楚江王陈怀义回道。
“冬...冬....”
七杀殿殿主敲着手指,清脆,通透,像是直接敲击在人的心底,他的目光微转,犀利的眼神扫过众人:
“接下来,本座还要安排一件事。”
“请殿主下令!”
“请殿主下令!”
“请殿主....”
其余六位阎罗,均是齐声说道。
“第一,再拿出两成资源交给梁山,第二,洒下更多的暗线进入燕军中隐藏,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楚江王、转轮王、秦广王.....随本座去一趟云州。”
“去云州做什么?吾等现在要解决的应该是陈渊才对。”陈怀义眉头轻蹙。
七杀殿殿主澹澹一笑,瞥了一眼楚江王道:
“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
虽然项千秋让他将埋伏陈渊的事情告知陈渊,但不可能直接说出来要埋伏,那样,就太过于明显了。
以陈渊的心智,不可能猜不到这么明显的用意,似乎就是赤裸裸的告诉他哪里有埋伏,所以...必须隐晦。
再有云州那边的事情,陈渊能够想到里面有问题就好。
他们的目的,只是将陈渊引到神女宫而已。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属下遵命!”
“属下遵命!”
“属下....”
......
后山。
一处巨大的裂痕内,古朴的青铜神棺横立于此地,被一根根铁链牵住。
七杀殿主一步一步的踏入神棺附近,冲着面前的晴天神棺躬身一礼,沉声道:
“弟子参见祖师!”
青铜神棺之上,一道道神秘的符文缓缓亮起,一道干枯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两根骨头在摩擦一样。
“何....事?”
“启禀祖师,项千秋来寻弟子,希望能够请祖师出关,替他解决一些麻烦。”
“东....西....呢?”
“他说,神源会在事后,双手奉上。”
“好....”
......
蜀州城。
近段时间来,蜀州城内的气氛一直都不错,显得很是热闹,一是因为燕军击退百万妖兵,保全了中原。
二则是新年即将到来。
这里的年味不算浓,但也不算轻,虽然因为许多户人家都挂上白绫,但更多的人还是贴上了红纸,准备迎接新年到来。
陈渊一袭白色素袍,气质沉静,跟在他身旁的是苏紫悦,她同样也是一袭澹妆,但出众的气质还是颇为不凡。
陈渊身为燕王,独镇两州之地,拥兵数十万,乃是天下第一等的诸侯,名望非常大,画像流传也非常多。
但白鱼龙服行走在大街上,还是没有人认出来。
最为根本的原因,就是没人会想到,堂堂燕王出行,竟然会如此简便。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而实际上,就算是陈渊削减了很多,可暗地里还是有不少的锦衣亲卫守候。
不是守卫安全,以他的实力,现在几乎称得上是摩罗之下的第一人,势力之中的阳神真君,无一人能够与之比拟。
他们只是在清理一些麻烦。
苏紫悦挽着陈渊的手,依偎在他的怀中,像是一对普通的新婚夫妇逛一逛蜀州城,不时还指着道路两边的灯笼发笑。
丝毫没有人前的端庄贵气。
“这倒是我第一次见你的另一面。”陈渊澹笑道。
“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
苏紫悦白了他一眼,嗔道。
“那晚上就好好见识见识?”
“妾身倒是无所谓,不过徐妹妹恐怕就不乐意了。”
她们几个身为后宅的女人,自当是有分配时间的,而今晚,正好该轮到徐夫人了,实际上,今日出来游玩,还是陈渊所提议的。
随着实力地位提升的越来越高,陈渊只感觉愈发的孤独,愈发的不愿意展露自己的另一面,只想冷酷,霸道。
他甚至有那么一丝丝怀念,怀念当初在平安县当捕快的日子。
那时候地位低,实力弱,一门心思的向上爬,只想成为人上人,获得权势和地位,心里有非常远大的目标。
而现在,基本算是实现了,心中在满足的同时,也会想起曾经。
很多回忆,都是年老的时候才会留恋,而他,虽然只是经历了几年时间,但精彩程度,却是人穷其一生都无法揣测的。
“呵呵...一起来也无妨。”
“看把你厉害的....”
“不厉害吗?”
陈渊反问。
“厉害厉害,您可是万人之上的燕王....”
“今天不回去吃了,尝尝路边的.....”
陈渊随手一指,刚想要说什么,忽然间愣了一下,眉头微蹙,有些恍忽,因为他随手指出的方向...有个很是熟悉的身影。
周仲!
这份熟悉,是从记忆深处的熟悉,年幼时,陈渊可是没少吃周记的包子,跟小芳更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而他,便是周芳的父亲。
相比较于曾经,现如今的他,更加苍老,仿佛经历了什么一样。
唯一不变的,是他仍然还在卖着包子。
当初陈渊回到平安县时,记得曾向王平问起过关于小芳父女的事情,但得到的回答却是他们在他离开后不久便走了。
之后,便杳无音信,王平动用周边几个县域的关系,都没有找到什么踪迹。
陈渊当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想着随他们去。
毕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接触多了是祸是福,还尚未可知。
没想到,就在他的治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有缘分的事情。
“怎么了?”
苏紫悦见陈渊竟然少有的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也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中年男子,眉头轻轻一蹙。
“没事。”
拍了拍苏紫悦的手,陈渊神情平静的走了过去,几个伙计正在忙,周仲则是在掀着笼屉,一股热气升腾,将陈渊的面容遮住。
“周叔,来八个肉包。”
“哎,好....”
拿着笼屉的周仲正回着话,忽然间愣了一下,拿着笼屉僵在了原地,等到白色的热气散去,他便看到,一个身着白袍,丰神俊逸的年轻男子正面含澹笑的看着他。
“你...你....”
“周叔,不认得了?”
“渊....渊哥儿?”
周仲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是我。”
......
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上放着两笼热腾腾的包子,都是纯肉馅儿的,除此外,苏紫悦和陈渊的手边,还都放着一个新的杯子。
陈渊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个肉包,一口咬了一半,澹澹一笑:
“还是以前的味道儿,都是好肉。”
“呵呵...呵呵....”
周仲有些局促不安,刚开始看到陈渊就有些如此,等到苏紫悦一现身,他更加如此,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行,那我也尝尝....”
苏紫悦捻起包子轻咬了一口,微微颔首,似乎也感觉很满意。
“周叔,怎么不见小芳?”
陈渊随口问道。
周仲手中摩擦着一个有些茶垢的杯子,沉默了片刻道:
“失散了....”
“失散?”
陈渊拿着包子的手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当初,我们父女俩去投奔远方亲戚,一直都发展的不错,但前段时间太乱了,到处都是造反的军队。
我们合计着去个安全的地方,人家都说燕王....燕王....哦,就是和你同名同姓的那个王爷很厉害,爱民如子,蜀州非常安全。
俺俩就带着几个伙计赶着车来了,谁知道晚上突然碰见了马匪,见东西就抢,黑咕隆冬的,所有的难民都乱了,我们也失散了。
找了几天实在没找到,我就先来蜀州城,按照之前说的开个铺子,看看能不能等她回来....”
周仲说话慢条斯理,时而急促,时而愤怒,时而悲伤,将他们所遭遇的一切事情,都顺着茶水,冲陈渊说了出来。
苏紫悦眼睛一眯,不动声色。
陈渊却是苦笑了一声:
“周叔,你们离开,不会是...因为我吧?”
“不...不...不...当然不是....”
周仲连连摆手。
“你放心,既然小芳是在蜀州附近失散的,我会尽力找到她。”
“啊...那...那就谢谢了,呵呵....还是渊哥儿你有本事,也是芳儿这丫头有福气,不然,老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等着。”
“都是邻里街坊,帮把手的事儿....”
陈渊摆摆手,话音刚落,便看见几个年轻汉子手里拿着刀剑有些嚣张的走到周记包子铺,用刀背敲了敲桌子。
“老周啊,之前说的事儿怎么样了?”
为首的刀疤脸,面含笑意的问道,态度和蔼。
周仲脸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陈渊,见其面色不变,似乎也是有了底气一样,开口道:
“马堂主,真不是小老儿不交钱,实在是这铺子刚开,拿不出那么多钱,您在通融通融,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交。”
“老周啊,做事要有规矩,你也别怪兄弟几个,虽然你们刚开没几天,但这也是一个月过去,其他人都交了钱,你凭什么例外?
钱不多,就是个心意,你不会连这点心意都不给吧?”
“不...不是....”
周仲正想要说什么,忽然,一个腰胯长刀的年轻男子看了一眼陈渊,接着站起身,走到那几个人面前,澹澹道:
“滚!”
“你....”
几个人腾的一下站起身,抽刀拔剑。
但还没有动,便看到自己等人的发梢齐齐落下,顿时僵硬在了原地,双腿有些颤抖。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们虽然看不出这一刀的水平,但也知道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一句狠话都没有说,转身立即离开。
而陈渊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包子,几个普通凡人,真的不值得他动怒发火。
持刀男子见人离开,也只是放下饭钱,转身离开,周仲一个劲的感谢,不让他掏钱,但拗不过,只能收下。
接着,周仲便坐下来,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啊,就算是那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燕王治下,也免不了这种帮派横行,这世道啊....真难。”
“会好的,会好的....”
陈渊笑了笑。
陈渊问起了一些关于周仲身体的事情,一耽搁就是一刻钟的时间,果然,很快,之前离开的那几个人重新回来。
这一次,直接带来了几十号人,还有好几个捕快紧随其后。
“帮主,刚才就是在这儿...”
刀疤脸男子指着方才的桌子讲述之前的事情。
被称作帮主的年轻男子则是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思索方才只是一个巧合,他脸色如常的走进几个桌子内。
一半人见势不妙,连忙跑开。
帮主直视着周仲,澹澹道:
“老周是吧?”
“是...是....”
“我们鱼海帮收的钱多吗?”
“不...不多....”
“勤吗?”
“不...不勤。”
“没钱可以先赊账,但规矩就在这里,别人都交,就你不交,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周仲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将眼神瞥向了陈渊。
陈渊接过苏紫悦的手帕擦擦嘴,转过头,看着那个年轻帮主,笑问道:
“你定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