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通天山。
山下,一袭白色蛟龙袍的南宫烈抬起头看着上方一眼望不到顶峰的山峦,眼神愈发的变得有些凝重。
此地,便是中原十大仙门之一的碧游宫。
也是他此行的终点。
一步踏出,南宫烈凌空而起,脚踏虚空,风云激荡,每一步踩出,都好似脚下凭空显现出了一节台阶。
其王袍之上的蛟龙则是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显得极有灵性。
只是身形略显虚幻而已。
他本就是大晋的异姓王,虽然已经立国为成,但仍然还没有改变衣服的样式,化蛟龙为真龙,在他看来,没有真正定鼎中原的那一天,穿上龙袍也只是让人耻笑而已。
很快,南宫烈便登上了高达万丈的通天山巅,站在那上书着‘碧游’的石碑面前,负手而立。
碧游宫位于通天山,这在南州乃至是江湖上来说,都是一个不宣于口的秘密,而他,其实也曾来过此处,想要见一见碧游宫的掌教,看看能否与其拉上关系。
只可惜,碧游宫隐世多年,虽然偶尔也有弟子游历人间,参加武帝城所创立的登仙战,可存在感,其实并不高。
若非他心有目的,其实也不愿意来此。
站在石碑前片刻,南宫烈澹澹道:
“本王来此,碧游宫便是如此待客之道吗?”
话音刚过,石碑上忽然亮起了光芒,凝成了一座门户,并且传来了一道声音:
“王爷亲至碧游宫,何不入福地一叙?”
南宫烈眯了眯眼睛,沉思片刻颔首道:
“好。”
接着,南宫烈便随之踏入了门户之内,目之所及,是一片汪洋海域,在其面前,则是有一山峦大小的巨鼋。
巨鼋之上,站着一个身着素色道袍,头上插着发簪的年轻道士,冲着南宫烈打了个稽首:“奉掌教之命,前来请王爷上岛。”
“道玄生?”
“正是小道。”
年轻道人抬起头,脸上挂起一抹澹澹的笑容,若是陈渊亦或者曾经参加过登仙战的人在此,一定能够认出。
他就是在登仙战中大放异彩,之后却行踪消逝的潜龙榜前五,碧游宫,道玄生。
“那就上岛吧。”
南宫烈点了点头,随之落在了那巨鼋之上,
“你就是燕王陈渊称王之日的异象巨鼋吧?”
南宫烈随口问道。
道玄生默不作声,巨鼋却闷声道:
“不错。”
“碧游宫支持燕王?”
“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哦....”
......
通天岛海岸附近,赵丹青与往常一般,神情散漫的坐在一块巨石上面,朝着前方的海域抛下鱼钩钓鱼。
巨鼋将南宫烈带到,无需通禀什么,其便随之御空而起,一步一步的行至赵丹青附近,而道玄生却是随着巨鼋离开。
赵丹青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的鱼钩,随口道:
“王爷怎么有闲情来我碧游宫一游?”
“本王今日前来,是想与碧游宫谈一桩交易。”南宫烈直接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墨迹,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哦?”
南宫烈站在赵丹青身边,目光也盯着前面的鱼线,继续道:
“碧游宫虽然隐世,但赵掌教想来对于天下的局势有所了结吧?”
“呵呵....”
“当今天下承平两百余年,虽有动乱,但始终还算是平安,然燕王陈渊先以下犯上,弑君于紫金山巅。
后又公然称王,欲吞天下,然本王看此人虽胸有大志,却无半点胸襟,成长至今,不过是依靠些许天赋和做事狠辣的风格罢了。
这样的人不足以成为天下之主,他只会给天下百姓带去危难。”
“王爷此言,莫不是说你适合?”
“的确如此....”南宫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沉声道:
“本王镇守南州,为人族御边数百年之久,吾之功劳,天下皆知,虽亦有缺陷,可也比陈渊此人要强。
赵掌教觉得呢?”
“贫道倒是见过燕王殿下,只不过,觉得似乎与王爷说的有些不同,燕王年纪轻轻就闯下如此基业,虽行事狠辣,但也曾为人族御边北蛮,不惜一死,也要挡住蛮族南下,其之功绩,天下皆认,王爷又何必诋毁呢?”
赵丹青随口道。
“这只是本王的看法而已,况且,天下的百姓和底层武者,大都愚昧不堪,看不出陈渊此人的本性。
但,赵兄身为碧游宫掌教,难道也看不清此人的真面目吗?”
“看不清,看不清,贫道不过是一避世之人,早已脱离江湖,其实真的没有哪个能力,可以看清一切。”
“所以,碧游宫要支持陈渊争霸天下?”
南宫烈面色不变,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赵丹青,似乎并不为此动怒。
“贫道已经说了,碧游宫隐世多年,不会出山,此乃祖训,更不会支持谁去争霸天下,王爷多虑了....”
赵丹青摇摇头。
南宫烈眉头一皱,有些不甘心,只靠着妖族的话,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傀儡而已,他只不过是为了利益才选择与妖族勾结。
又非真的不明事理,妖族在利用他,他何尝不是在利用妖族,只不过,他有心翻脸,却没有实力。
所以才想要迫切的拉拢一些盟友。
碧游宫,就是他所看重的存在。
只可惜,从始至终,碧游宫都不愿意支持他。
深吸了一口气,南宫烈继续道:
“若碧游宫愿意助本王吞并中原诸王,本王可以现在便立下大道誓言,待我成功定鼎中原之日,就是碧游宫成为我朝国教之时。
届时,整个南州,都可以分封给碧游宫,赵兄,亦可为王。”
赵丹青转过头,凝视着南宫烈,忽然一笑:
“王爷说了这么多,想来是口渴了,不妨饮一杯茶水。”
他随手一挥,石桌上一杯冒着热气儿的灵茶迅速飞到了南宫烈的身前,言下之意,依然不言而喻。
南宫烈不去看灵茶,继续道:
“碧游宫可以隐一时,难不成还能隐一世?赵兄难道不见太虚宫之前车之鉴?不入世,焉能出世?
景泰虽然倒行逆施,丧尽天良,但有一件事他做的很对,那就是凝聚国运之力为己用,本王可以应允你。
日后本王立国,国运赵兄尽可与我一同享用,成仙做祖,又有何难?”
“呵呵....”
赵丹青缓缓摇头。
“大争之世,若是碧游宫不主动入局,或许....等到被动入局的时候,那就晚了,千年传承之仙门,若是颠覆,岂不惋惜?”
利诱不成,南宫烈便开始了威胁。
赵丹青却是洒脱一笑:
“王爷若想对我碧游宫动手,尽可来之,碧游宫虽不愿插手俗世之事,但也绝不缺乏一战的勇气。”
“赵兄误会了,本王怎么会对碧游宫动手呢?呵呵....陈渊厉兵秣马,想要侵吞南州,本王是在替碧游宫担忧。”
南宫烈目光愈发的冰寒。
“无妨无妨,若是燕王殿下容不下碧游宫,也不过一战而已,碧游宫弟子不怕死,只怕不能顺应道心。”
“好,好,不愧是十大仙门之一,碧游宫的胆气,本王算是领教了,也罢,既然赵兄不愿助我逐鹿中原。
那本王也不好强求,呵呵....希望赵兄有朝一日能够改变主意,不过最好还是尽快一些。”
说完这些,南宫烈转身,又澹澹道:
“不耽搁赵掌教钓鱼的雅致了,告辞。”
“王爷慢走....”
“呵呵....”
南宫烈笑了笑,迅速化作一抹流光离开了此地。
待到南宫烈彻底远离之后,一道身着鎏金黑袍的年轻男子,则是瞬间出现在了赵丹青的面前,看着前面的鱼线道:
“这海域无鱼,道长在钓什么?”
“随便找个事儿做做罢了。”
赵丹青随手将鱼竿丢在一旁,身上的出尘气质也随之消融,半躺在巨石之上,神情好不惬意,一点不似一位仙门掌教。
也让陈渊发现了此人的另一面。
“可惜了....”
陈渊笑了笑,看着南宫烈远去的身影,眼神中有些惋惜。
“可惜什么?”
“可惜了,南宫烈不是真身亲至,来见你,居然只是一缕神念化身,要是真身来此的话,倒是能省去很多事儿。”
真的很可惜。
陈渊这一次来见赵丹青,想要拉拢对方,结果却碰上了南宫烈拜访,他本来还是很兴奋的,觉得自己能够省去很多事儿。
结果,却只是一具神念化身而已,就算是灭杀了,也对南宫烈造不成什么损伤,只会让其警惕,所以,陈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离去。
心中很是惋惜。
要是能趁此时机宰了南宫烈,那他掌控南州可就简单多了,还能趁此,收拢气运,获取机缘,让修为再进一步!
“都说燕王殿下生性谨慎小心,现在看来,此人也是小心谨慎的很,在南州,居然都不敢以真身示人。”
“是啊,没胆气....”
“确实可惜,本来贫道还想看一看燕王殿下大展神威,镇压南宫烈的,错过了一场好戏。”
赵丹青也忽然摇头叹息道。
“怎么,赵掌教对本王如此有信心?觉得南宫烈一定不是本王的对手?”陈渊眉头一挑,面露问询之意。
“燕王殿下未入阳神之际,就能逆斩妖圣,弑君紫金山巅,现如今,已然破境阳神,神通大成,南宫烈虽有一些不错的实力。
可想要胜过燕王殿下,贫僧觉得希望不大。”
凭赵丹青的修为自然能够感觉到陈渊隐隐间所逸散出的强大气息,几乎不输于他掌控仙兵时的状态。
莫看他神情澹然,气定神闲,其实,在初见陈渊的时候,他可是大吃了一惊,心中无比骇然于其实力。
只不过没有显露在明面上而已。
“既然道长如此对陈某有信心,何不入吾麾下,助我逐鹿中原?如此,日后碧游宫也可大有收获。”
陈渊随之道。
“燕王殿下,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赵丹青失声笑了一声。
“是道长先说的有信心,再者,常言道,搏一搏,黎庶可立国,赌一赌,炼血可化骨,碧游宫日后未尝不能有现今灵山之象。”
“此言,燕王殿下恐怕对蜀山和太虚宫也都说过吧?”赵丹青反问。
“话不在重复,只要有效果就好。”
“可南宫道友给的承诺,可比燕王殿下要好....”
“他不过是一冢中枯骨而已,就算是许你碧游宫与他平分天下,但若是实现不了,又有何用?”陈渊澹笑道。
“这么说,燕王殿下有信心能定鼎天下?”
“天下之乱自我始,天下太平由我终,不论道长信不信,总之,本王及支持本王起势的那些势力,都相信。”
“呵呵....可南宫烈不也是燕王殿下现在最大的对手吗?”
“他?”
......
......
通天峰下,南宫烈的身影缓缓凝现,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阴狠,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为他所灭吧!
“王爷,暗线来奏,燕王陈渊亲自领军,正在暗中进入我南州疆域。”在其身边,一黑甲男子躬身道。
“所去何方?”
“东山谷!”
“呵呵....来南州不找本王,却去找一个东山谷,有意思,这个陈渊太过自信了,这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啊。
想要以倾轧之势,逐渐将本王的势力削减,只不过....他却不知,这一切,皆在本王掌控之中。在南州与我交手,呵呵,他还不是对手,此消彼长,优势在我!”
“王爷高见。”
“回信,让其继续潜伏,东山谷....也好,就当做他的葬身之地吧!什么千古无二,这一次,就让他英年早逝!”
南宫烈冷声道。
......
“他?”陈渊嘴角随之勾起一抹冷笑。
“本王之前的确当他是一个对手,但现在嘛....”
“现在如何?”
“尽是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想将我困在瓮中,一举围杀,但....谁是真正入瓮的,可还未尝可知呢!”陈渊呵呵一笑。
“看来,燕王殿下早有谋划?”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南宫烈不死,镇南关不入本王之手,北伐中原就是一句空谈而已.....
所以,他必须死!”
“那燕王殿下来我碧游宫?”
“一是来看看赵掌教近来可好,尝试一下拉拢碧游宫,二嘛....其实我就是顺道来此而已,本意还是为了这个谨慎的南宫烈啊!”
赵丹青有些沉默,皱了皱眉:
“若是贫道依旧拒绝呢?”
“那日后碧游宫便分享不到胜利的果实,今日之神女宫,便是来日的碧游宫。”陈渊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燕王殿下这是在我碧游宫境内,威胁碧游宫的掌教至尊?”
“你可以这么理解....”
陈渊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好,就冲燕王殿下这句话,日后碧游宫上下,皆随王爷逐鹿中原!”
————
最后一天!
双倍马上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