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还有事吗?没事就请回吧.....”
说罢之后,萧景也没有给曹正贤什么好脸色看,以前顾天穹闭关的时候,巡天司四大神使看似平起平坐。
但实则不然。
往往都是萧景一锤定音,决定一些至关重要的大事。
不止是实力强过其余三位神使,坐镇京城数十年的威望也是无可比拟。
也正因此,巡天司大都督一职空悬的时候,无论是章彦通还是伍天锡左天成,都没有争夺的意思。
只敢去觊觎一下空出来的天字神使之位。
他拿主意,在巡天司做主,自然曾跟曹正贤这阉狗有过恩怨,如今对方一声招呼不打,就敢擅闯巡天司衙门,岂能给他好脸色?
没有当场呵斥他,便已经是克制了。
前大都督的首肯又如何?
他现在才是巡天司的大都督!
曹正贤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初,跟随数位帝王的他,一些养气功夫还是非常好的,不然,也不可能一直从大晋立国之初就活到现在。
“好,那本督主便告辞了。”
曹正贤淡淡一笑,目光在巡天司几位神使的身上一扫而过,其中,在陈渊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说罢之后,曹正贤转身离开,这一次他没有直接闯出去,免得又被呵斥,而是一步一步的从巡天殿走了出去。
待到曹正贤离去,巡天殿内的气氛再度沉寂了一瞬,萧景沉声道:
“继续议事!”
......
......
皇宫,御书房。
刚刚送走了卫国公顾天穹的景泰长出了一口气,端起手边的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闭目沉思。
回想着眼下的局势。
北方战事初平,本以为能够修养几年,让他所有的准备都能够做完,也能恢复一下民生国力,毕竟,最近几年,朝廷实在是有些不安稳。
但没想到南方那边却又闹了起来。
妖族大患,魔道妖人,江湖武者,如今似乎都汇聚到了南方几州,甚至还敢胆大包天的去刺杀巡天金使。
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要尽快了。”
景泰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长痛不如短痛。
再拖几年,以如今天下的局势,会更加的不安稳,南北两方已经是大患,东边的武帝城蓄养私兵,所图不小。
海外蛮夷更是时刻想要入主中原。
而西域....
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佛门与司马家只是利益相合而已,如今布局两百多年,道统彻底在中原扎下了根,后面....决不可能安稳下来。
西域三十六国,虽只是一隅之地,但却奉灵山为圣山,一道诏令,可决定国君人选,任何人都不敢不从。
谁知道佛门会不会在中原也如此?
毕竟,这些道貌岸然的和尚,其心思他早就有所猜测。
而他是不可能让皇帝的头上,还有一座大山压制的,那就不是天子了,是灵山的奴仆!
“陛下,曹公公求见。”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御书房门外响起。
丝丝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落下,将地面浸湿,透着一股清凉之意,微风拂动,吹动宫廷护卫的衣角。
曹正贤得到应允,微微挺直佝偻的脊背,缓缓踏入了烛火通明的御书房之中。
一眼便看到了不怒自威的皇帝陛下,当即躬身一拜:
“老臣...参见陛下。”
“去过巡天司了?”
景泰抬起头,目光凝视在曹正贤的身上,虽修为实力与其相差甚远,但浑身却透着一股莫大的威严。
“回陛下,已经去过了。”
“如何?”
曹正贤不敢隐瞒,目光垂下,拱手抱拳:
“老臣抵达巡天殿之时,大都督萧景和几位神使已经商讨完了蜀州的事情,决定让陈渊去坐镇追缉贼子,估计...明日上朝的时候便会让陛下定夺。”
曹正贤的话说完之后,整个御书房内陷入了寂静当中。
原本面色沉静的景泰轻蹙了一下眉头,沉吟片刻: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老臣所知不多,不敢妄言。”
曹正贤知道景泰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多说无益。
“你说....蜀州金使鲁仁甲是不是陈渊杀的?”
不能怪他如此去想,实在是有些太过巧合,他马上就要在朝会上对陈渊施压,对方对于这件事必然也是心知肚明。
偏偏在这种时候,还出了这样的事。
很难不能说,不跟他有关系。
“老臣觉得,武安侯应该没有这样的胆子。”曹正贤斟酌了片刻,低声回道。
‘应该’。
一个‘应该’二字,其内中含义便是告诉景泰,或许有这个可能。
看似是为陈渊说话,实则却是让景泰的疑心更重。
不过这也算不上曹正贤给陈渊上眼药,实在是他自己心里也确实这么认为。
景泰的一些谋划他心知肚明,陈渊对于婚事的抗拒他也心知肚明,以陈渊遇佛杀佛,遇鬼斩鬼的心性,诛杀朝廷命官并不是没有可能。
景泰的凝重的目光转向了他,凝视了他片刻,御书房内重新又陷入了寂静当中,许久后,才开口道:
“陈渊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种时机出了这样的事儿,朕反倒是不相信是他动的手。”
在他看来,陈渊能一路走到现在,勇略、智谋、天赋、都是上上之选,心中不会不清楚这件事的后果。
越是让人认为是他动的手,便越可能不是。
很可能是有人在浑水摸鱼,让他对陈渊不满,乃至是忌惮。
曹正贤听到这句话,眼神儿明显是愣了一下,没想到陛下居然想到了这一点,他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
陈渊会这么冲动吗?
他不过一个区区元神而已,要是被皇帝忌惮,一辈子出不去京城都很正常,不可能做出这样铤而走险的事情。
“陛下说的有理。”
他连忙附和。
“看来陈渊身上受到的关注很多,这倒也正常,数百年不出的绝世天才,威望甚高,让人有所谋划也很正常,
只可惜,朕....不是普通君王,想靠这个栽赃,未免有些太过儿戏了。”
景泰冷笑了一声。
“陛下说的是,老臣其实也是如此认为的,之前在巡天司的时候,萧大都督还曾言,是他有意让陈渊去南方坐镇几年,这是巡天司的规矩。”
既然皇帝无意往陈渊的身上去联想,那他自然要将这些话说出来。
听到曹正贤说起萧景,景泰心中的许多疑虑这才真正散去,方才只是说说而已,其实疑虑很重。
萧景是他的心腹,很早之前差不多在其刚刚成为巡天司神使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暗中结识,这些年他用萧景对于巡天司了如指掌。
都已经习惯了。
顾天穹出关之后,他反倒是不适应了,所以,才将其调离,由萧景彻底掌控巡天司,成为他手下的暴力衙门。
“不过陈渊的胆子确实不小。”
景泰沉声道。
陈渊跟四皇子司马恪走的太近了,是当朝这些官员勋贵中,最有分量与皇子有密切关系的朝廷重臣。
虽然不知道司马恪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能让陈渊支持他,但他的心中就是不舒服。
除了威胁皇权之外的那种不舒服。
捉摸不清,却又切切实实的存在。
他深思过后,觉得还是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不容许
曹正贤知道皇帝指的是什么,沉默不言。
“乾儿佑儿现在的势头有些不如恪儿,都是因为陈渊的原因,不能让他继续在支持了,外镇出去倒也无妨。”
景泰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很有规律,但更有压迫力。
像是敲在了人的心头一般。
“那....大婚一事?”
曹正贤眯着眼睛,沉思了几息时间缓缓道。
皇帝谋划了这么久,想要将陈渊彻底收入司马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了结,他也有些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了。
“大婚之后,外放一地。”
“可若是陈渊还是强硬的拒绝....”
“那就别怪朕打压了。”
景泰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意。
陈渊刚刚立下不世之功,名望在中原非常高,又是天下公认的绝世天才,潜力非常大,杀肯定是不能杀的。
杀之会让朝廷的名望一落千丈。
无数百姓失望。
但可以压制,彻底压制在京城,什么时候成为他的女婿,什么时候,再给他‘自由’。
不然,以陈渊的成长速度,真要是外镇几年,指不定能到什么地步,再想要威压便已经不可能。
有了翻脸的底气。
“陛下息怒。”
曹正贤躬身道。
“下去歇着吧,明日上朝。”
“老臣告退。”
曹正贤躬身一礼,转身缓缓离开。
御书房的灯火一如之前,没有丝毫变化。
神京城,还是之前的那处平平无奇的小院儿。
遮掩过的巡天司大都督萧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此地,负手而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约莫一刻钟后。
周围的虚空有了些波澜变化。
一张模糊的人脸缓缓凝聚。
萧景躬身抱拳,目光平静:
“参见主上。”
“嗯....”
“主上在蜀州做的事情有些危险了,很容易便会怀疑到陈渊的身上,属下甚至觉得,景泰可能已经在怀疑是不是陈渊动的手脚了。”
萧景忍不住道。
他跟项家的关系很深不假,但也不是一丝地位都没有,巡天司大都督还是有些牌面的,也敢问出这些话。
“不是项家动的手。”
项千秋缓缓开口道。
“不是?”
萧景愣了一下,眉头一皱。
他之前以为蜀州金使鲁仁甲就死在项家的手里,为陈渊调离京城做准备,毕竟,之前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曾说过这件事。
可他也知道项千秋的性格,既然说了不是,那必然就不是。
“本座岂会不知道其中利害?陈渊出身南方青州,在景泰威逼的紧要关头,偏偏蜀州出了事儿,急需一位神使外镇,怀疑到陈渊的身上非常正常。”
“那....”
萧景眉头紧蹙,目光沉思。
这又带来了一个问题,如果不是项家动的手的话,那估计也不是陈渊动的手,毕竟,他又不傻,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很可能是有人想要往陈渊的身上去栽赃。
当然,也有可能是‘巧合’。
只是这个可能性实在是不高。
“南方过段时间不会安稳,现在应该只是个开头,要么就是巧合,要么...就是还有一股势力在后面想将水搅浑。”
“但如此的话,对陈渊可就不妙了,现在正值紧要关头,属下又自作主张的将陈渊给推举了上去,景泰那边可能已经在狐疑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办错了事儿。
“无妨,景泰既多疑,又自负,越是将矛头指向陈渊,他便越是不会去往他的身上去想,甚至还能打消他的疑虑。”
“那主上觉得,景泰还会将陈渊外镇蜀州吗?”
“蜀州不太安稳,去了反而不好,项家闹出的动静是在北方和西方,这两个地方短时间内最为安稳,
能让他安稳几年。”
项千秋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渊的修为精进的确实快,背后有人支持,但距离达到他的要求还有点距离,无法能够帮得上他。
“主上闹出了什么动静?”
萧景目光郑重的看着项千秋,略有些狐疑之色。
“明日朝会,你自会知晓,现在得知了也没有用,若是景泰想将陈渊分到南方,你便帮他开口几句,到北方和西方也是一样的。”
萧景目光闪动:
“最近景泰的动作有些不对劲,要是执意将陈渊留在京城怎么办?”
“那就留下吧,无妨,只要不死就好。”
项千秋淡漠的说。
“属下明白了。”
萧景微微颔首。
“之前让你准备的事情如何了?”
项千秋继续开口。
“已经差不多办妥了,巡天司....”
......
......
武安侯府。
在景泰谋划成婚之事,项千秋谋划闹出些动静的时候,陈渊则是在枯坐在书房中,目光平静的请抿着灵茶修行。
他想了很多破局之策,但面对皇帝来说都是虚妄的。
对方执意将他留下,任何计策都没有用。
他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手中的刀,和皇屠刀身里面的妖僧摩罗。
阴谋诡计是小道,成不了大事,以前他会用一些谋划审时度势,顺势而为,但现在他勉强有了翻脸的资格,用不上这些东西了。
因为他现在站的有点高了....
弱小时一些计谋有用,但强大时,面对的都是大势。
所以,陈渊一直其实都想的很通透。
大不了就掀桌子,也不给景泰在他身上栓绳子的机会。
聚元阵逸散着微微的光芒,元气无比浓郁。
稳固着陈渊刚提升上来的元神修为。
这一晚许多人都没有睡。
巡天司发生的大事,已经在京城开始流传了,他们也知道皇帝一定会震怒,不会再继续‘龙体有恙’。
巡天金使,正四品官员,封疆大吏。
这样的官员被光明正大的灭杀在巡天司,完全就是在打朝廷的脸面,仿佛丝毫不怕朝廷的报复一样。
时间过去的很快,微风细雨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已经停止。
一缕晨光重新洒在人间。
修行了一夜的陈渊,轻轻舒展了一下身子,目光平静的在府中用了些早食儿,还剥了两个鸡蛋,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事儿也不往心里搁。
武安侯府很平静,对那些普通的下人来说,根本不知道朝中的局势,只觉得侯爷今天的心情似乎是不错。
跟往常的时候没什么大的差别。
这一次上朝,陈渊没有穿皇帝赐下的侯爵之服,穿的是巡天司四大神使的黑云官服,威严中透着一股强大的气势。
皇屠刀收在天书空间之内。
陈渊踏上了前往金銮殿的路,路途上,以神念勾连着皇屠刀内潜藏的摩罗前辈,这是他的依仗,要是出了差错,今天的后果难以想象。
“前辈?”
“阿弥托佛。”
一道慈悲的佛号在陈渊的耳畔响起。
“今天就拜托前辈了。”
陈渊面色郑重的说。
“无妨,有贫僧在,再不济也能够杀出神京城,司马家的那位仙人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有些反应的时间。”
“那就好。”
有了这颗定心丸,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桀桀桀....小子,你怕什么,有本座在,就算是司马家的杂碎敢出来,咱们也能宰了他!”
陈渊的话音刚落,一股杀气冲天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是摩罗的魔相!
陈渊眉头一皱,魔相凶性太重,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借助他的力量,但陈渊还是更想跟佛相接触。
“前辈不是在说笑吧?真能杀?”
他附和道。
“怕个屁,大不了你元神泯灭,肉身崩溃,本座佛魔一体,镇死司马家的老东西。”摩罗魔相冷笑一声。
陈渊:“......”
“前辈,这....”
他现在可没想过能够镇杀仙人。
“他在诳你罢了,司马家的仙人出世,贫僧与你今日便会道消身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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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贤禀报陈渊的事情,景泰猜忌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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