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沐晨曦又一次伏在马桶上吐到天昏地暗,吐完后眼前一阵阵发黑。
早上为了让傅砚深放心去公司,强撑着吃下的一点东西,这会全都奉献给马桶了。
她缓了缓,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踩着虚浮的脚步从洗手间往外走。
负责照顾她的阿姨正一脸担心地守在外面,见沐晨曦走出来,立刻上前扶住她,“太太。”
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给沐晨曦倒水漱口。
漱完口,阿姨看着一脸虚弱的的沐晨曦,轻声询问,“太太,要不要我给先生打电话让他回来陪你?”
“不用。”
沐晨曦轻轻地应了一声。
说两个字就像经历了八百米长跑一样,很累。
难受,不太想说话。
她半阖着眼,休息。
半个月前,有肉肉在,她胎很快就稳住。
稳住了她的胎,肉肉便和苏苏一起飞去医治霍凌风。
在肉肉走的第三天,她突然开始孕吐。
怀少臣的时候,她没经历过孕吐,只听过孕吐难受。
这一胎自己经历才知道,岂止是难受,简直生不如死。
吃什么吐什么。
为了腹中宝宝的营养,又不得不吃。
吃了吐,吐了吃。
她近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觉得,吃东西是在受罪。
不过短短一周,人就迅速消瘦。
自她开始孕吐,傅砚深也不去公司了。
把工作都带了回来,坚持要在家陪她,照顾她。
但今天公司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需要他主持。
傅砚深打算让陆安替他,沐晨曦没同意。
答应傅砚深,她真不舒服就给他打电话。
缓了缓后,沐晨曦把温暖特意为她做的缓解孕吐的小零食吃了几口。
温暖厨艺好,知道她孕吐吃不下东西,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能吃下去的小食。
稍微好了一些后,沐晨曦拿手机正想登录公司系统。
看到一条娱乐推送:#傅氏集团总裁疑似婚变#
因为她孕吐太厉害,婚礼没办法如期举行。
一周前,她和傅砚深便决定把婚期取消。
取消当天,她和傅砚深婚变就登上了热搜。
傅砚深处理得很快,造谣的都被他告了。
但悠悠之口,很难堵住。
为了热度,有些人也是没有下限。
还是会有一些不怕死的,时不时会爆出来一些瞎拼乱凑。
她和傅砚深也懒得再搭理。
这会看到,沐晨曦点开的心情都没有,正打算划过去,因为不舒服,没划走,不小心点开。
目光只是扫了一眼,便顺手点了关闭页面。
刚关掉。
沐晨曦大脑接收到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手不受控制地再次点开。
显示404。
打不开了。
她是说不用管,但傅砚深容不得任何人拿他和沐晨曦的婚姻来说事。
一早就吩咐了下去。
只要是说他和沐晨曦一点不好的新闻就立刻处理。
沐晨曦目光怔怔盯着手机屏幕。
虽然没办法再看到,但只是刚刚一眼,脑海中已清晰地浮现出报道内容。
这并不是最新的。
而是挖坟挖出来的。
是她怀少臣,卧床期间看到的报道里最让她觉得刺眼的一幕。
穆司音深夜出入傅砚深家,一夜未出来。
之后频繁出现。
这一段,阿砚在告诉她,他和穆司音过往时提过。
但关于后面,穆司音和他同框出现。
她温柔地低头亲吻阿砚,阿砚没有拒绝。
当时看到,她哪怕对阿砚失望之极,以为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会再痛。
可那一幕还是深深地扎进她心口。
“呕——”
胃再次地翻江倒海。
手机从手中滑落,沐晨曦捂住嘴,从沙发上起身,踩着虚脱的步子在阿姨搀扶下走进洗手间。
伏在马桶上,又一次吐得天昏地暗。
这次,她吐得更厉害,持续了很长时间,黄疸水都被她吐出来了。
腿没办法站立,单膝跪在地上。
低着的头,因呕吐而逼出来的生理盐水大颗大颗往下落。
砸在马桶里的水面上,一层层晕开。
“老婆。”
傅砚深接到阿姨电话时,人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一早去公司,把重要的事情都挪在了会议前半段,剩下陆安可以处理的便把后半段会议交给了他。
离开公司,立刻驱车往回赶。
把孕吐厉害的沐晨曦一个人放在家里,他始终不放心。
进门,就听到让他心疼的呕吐声。
大步冲过去,拉开洗手间的门。
看着吐到虚弱的沐晨曦,立刻半蹲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腰身。
让她膝盖搭在自己膝盖上。
顾不上去拿毛巾,直接抬手轻轻擦着她嘴角的污秽物。
阿姨见状,立刻拿毛巾递过来。
傅砚深帮沐晨曦擦干净嘴角残留的污秽物,这才擦干净手,把沐晨曦抱进怀里,“老婆,还想吐吗?”
沐晨曦听着傅砚深担忧关切的声音。
没像之前一样虚弱无骨地依在傅砚深怀里。
她轻抿着唇瓣,抬起呕吐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向他,对上他温柔心疼的目光,鼻尖蓦地一酸。
没接话,抬手按在他胸口,“用力”一推,哑声道:“放开我。”
因为没力气,她的用力一点作用也没有,人还在傅砚深怀里。
“怎么了?”
傅砚深怎么可能放开沐晨曦,语气更温柔。
见她没再继续吐,双臂稳稳把人拦腰抱起。
沐晨曦心底难受。
不想让傅砚深抱。
可她没力气。
离不开他的怀抱,鼻息间都是他让她眷恋的气息。
这是她孕吐时最喜欢依附的怀抱,有他抱着,她的难受都好像能缓解一些。
但此刻,她就是莫名觉得难受。
不想看到他。
推不开,沐晨曦眼眶更红了。
头一转,脸向外。
傅砚深被摆脸子,心下一头雾水,不得其解。
但他现在也算是经验老道,理论知识丰富。
孕妇因为激素关系,脾气会受到影响。
有时候会无理取闹。
一点小事借题发挥。
这都是因为激素,不是她自己想这样。
做老公的一定要注意孕妇的情绪,多顺着她一些。
关于这一点,傅砚深是时刻警醒自己的。
孩子是他和晨曦两个人的。
他不能代替晨曦承受怀孕的辛苦。
其他方面,他就要做更多。
见沐晨曦不接他话。
傅砚深好脾气。
把人抱回卧室,坐到她身边,低头安抚地去亲她。
沐晨曦别开头,不让亲。
吻落在沐晨曦脸颊。
傅砚深只是微愣。
见她不想他亲,便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转移话题,“中午想吃什么?”
这是自从孕吐后,两人一起聊得最多的话题。
晨曦和他一样都希望腹中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
吐什么吐什么,腹中孩子吸收不到营养,他俩都急。
晨曦更急。
所以哪怕内心排斥,但每天都会积极地去想,吃点什么。
只想找到自己能够吃得下去的。
“不吃。”
沐晨曦心情不好,莫名恼火。
刚刚吐过,提到吃,就更火。
语气很不好。
这是怀二胎以来,晨曦第一次闹。
傅砚深没再继续问,“躺着休息会,有事就按铃叫我。”
他赶回来是做午饭的。
起身,迈步从卧室走出去。
轻轻掩上门,让沐晨曦休息。
门一合上,沐晨曦眼眶更红了。
情绪起伏会影响到腹中宝宝,沐晨曦也不敢哭,只能用力咬住唇瓣,努力调整着自己。
越是想调整,心口就越堵得厉害。
……
一个半小时后,傅砚深推开卧室门走进来,轻哄着,“老婆,饭做好了,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沐晨曦在中途又吐过一次,人焉焉的。
没应。
但也没拒绝傅砚深把她从床上抱起来,一直到把她放在餐桌前坐下。
看着满桌的菜,每一样分量都很少。
看得出来,傅砚深是变着花样在做。
无非是希望,有哪道菜能够对她的胃口,可以多吃点。
“想吃哪道菜?”
傅砚深坐在沐晨曦身边,询问着她。
见沐晨曦不说话,就自己做主给她夹了一道清爽的菜喂到她嘴边,“尝尝?”
“不吃。”
沐晨曦头一撇,撇开。
见她不吃,傅砚深就喂进自己嘴里。
又去夹另一道菜,“那尝尝这个?”
这是昨天晚上沐晨曦吃了两口的菜。
沐晨曦还是撇开头,一脸抗拒。
傅砚深没再主动夹,选择询问她意见,“老婆,你自己挑,想吃哪个?”
“没有一道是我想吃的!”
沐晨曦心底不舒服,堵着一口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语气更不好了。
说完,傅砚深没恼,她自己眼眶却更红了。
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自打刚刚再次看到穆司音和傅砚深亲吻那张图片后,她真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加上孕吐的不舒服。
就——
特别的难受。
“那我们就不吃这些。”
傅砚深知道沐晨曦脾气不好是因为孕吐太难受了,顺着她的毛哄。
放下筷子,像对待易碎宝贝一样把沐晨曦抱进怀里,轻抚着她后背,“我再去给你做其他的。”
见她情绪好像缓和了一些,温声细语询问,“老婆,有突然想吃的吗?”
“我都说了,不吃不吃,什么都不想吃!”
“老婆,我知道你孕吐难受,但为了宝宝的健康,多少吃一点,嗯?”
傅砚深没办法了,只能拿这段时间,沐晨曦每次自己给息打气时的话来哄她。
但没想到,踩了雷。
沐晨曦情绪突然大爆发,“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让我吃吃吃!
你说得好听,知道我孕吐难受,你怎么知道?怀着宝宝的人是我又不是你?!还多少吃一点,你知道吃了就吐有多难受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让我吃!”
傅砚深被沐晨曦突然来的一段强输出给整得一脸懵圈,打得他措手不及。
但他反应迅速,立刻顺毛安抚,“老婆,别生气,我错了。”
“你错了?你哪儿错了?”
沐晨曦哽咽低吼,情绪失控,眼眶整个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傅砚深,“????”
他哪儿错了?
他不知道啊!
但傅砚深不敢说不知道,大脑运转,继续顺毛安抚,“老婆,我不该在你不想吃东西的时候勉强你吃,不想吃我们就先不吃了。”
“不吃?不吃你想饿坏我和宝宝吗?”
傅砚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沐晨曦用力抿了抿唇。
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
推开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自己拿起筷子,给自己夹菜,开始逼着自己吃。
傅砚深坐在一边,一脸心疼。
吃了没几口,沐晨曦又开始反胃,傅砚深反应迅速,把人抱起往洗手间走。
站在一边,扶着沐晨曦,如果男人可以怀孕,他恨不得替她受。
等沐晨曦吐完,傅砚深把人拦腰抱起。
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紧绷的下颚,沐晨曦知道他在想什么,虚弱却很坚持,“不许给肉肉打电话。”
自她孕吐越来越严重,傅砚深看她难受就受不了,想给肉肉打电话叫肉肉回来。
可霍凌风那边治疗正在关键时刻,她担心肉肉走开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治疗。
苏苏太苦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霍凌风治疗,影响到苏苏。
她希望,霍凌风能早日醒来。
那样,苏苏就有了靠山。
“好。”
傅砚深应允。
“我再吃点。”
沐晨曦示意他把自己抱回餐桌。
对傅砚深发脾气归发脾气,吐得再难受,她也还是得吃。
吃吃吐吐,等沐晨曦离开餐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被抱回床上。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沐晨曦自己情绪调节不好。
可能真是孕期激素影响,内心哪怕知道,不该介意,但她就是很不舒服。
事情早就翻篇了。
她不该计较。
但看着傅砚深,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控制不住。
“好,有事叫我。”
傅砚深顺着她,出了卧室。
沐晨曦躺在床上,手不自觉去摸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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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数据的可怕就在于,傅砚深的人可以撤,但也没办法清楚有心人的截图。
没花费多少时间,沐晨曦就找到了那张图片。
她其实就想仔细看看,到底是角度问题,还是真吻。
看得专注,沐晨曦没注意到不放心她的傅砚深推开卧室走进来了。
她背对着卧室的,视力很好的傅砚深一眼就看到她手机屏幕上是什么。
反手关上门,抬腿,大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