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剪刀真要刺进傅砚深肩膀的那刻,沐晨曦吓得尖叫大喊,“不要!”
可她阻止不了监控视频里的自己。
她眼睁睁看着剪刀刺了进去。
隔着屏幕,沐晨曦对上傅砚深不敢置信的目光。
她心脏骤然紧缩。
她能想象,那一刻,阿砚有多震惊,心有多疼。
感同身受的她,心疼的眼泪刷地一下滚出眼眶。
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连呼吸都是痛的。
周遭的声音都已远离。
沐晨曦呆呆地坐着,看着背对着视频的自己疯狂推开傅砚深。
剪刀拔出,鲜血喷出来。
她像个神经病一样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玩偶,喃喃自语。
阿砚也跟着她跪下。
沐晨曦泪眼模糊地看着傅砚深肩上汩汩往外流血的伤。
她那一剪刀刺得很狠,伤口很深。
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往外涌,血色在眼前铺开,把她淹没。
她置身在一片血色当中,呼吸间闻到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脑海中她刺伤傅砚深的那一幕不停在重新。
刺激太大,沐晨曦无法承受。
她失控地抱起笔记本,逃避地丢出去。
笔记本砸在墙面,坏掉,黑屏。
画面没了,可她眼前那片血色却未散开,继续在吞噬着她。
沐晨曦内心充满了恐惧,满眼不安,无助地不停往后缩。
直至缩到飘窗一角,紧紧抱住自己。
身体无法控制地发抖。
不是她!
不是她!
她不会的!
她那么爱阿砚,她怎么可能会伤害阿砚!
……
傅砚深会开到一半,还是不放心沐晨曦。
分心拿起手机给沐晨曦发了微信:【宝贝,不是说有好玩的和我分享吗?是什么?】
他在找话题,试探沐晨曦的状况。
会议前,沐晨曦让他专心开会,开完会,她有好玩的发他看。
消息发出去,他等了几秒,没等到正在输入……
傅砚深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正在汇报工作的高管见到,立刻停下。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线路里的嘟嘟声。
每一声,都让傅砚深的心越提越高。
直到自动挂断,沐晨曦也没接电话,傅砚深迅速起身,满脸慌乱。
交代都忘记,边重拔边大步从会议室离开。
当第二遍还是没人接听时。
傅砚深刚刚高高提起的心又狠狠地坠落,沉至谷底。
俊脸,血色尽失。
上了车,油门一踩到底往家里赶。
一路上,傅砚深车速极快。
除了担心,只剩下一句,晨曦,千万不能有事!
傅砚深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悦景溪园。
打开门,冲进去,大喊,“晨曦!!”
没人应他。
一楼,一眼扫过的地方都不见沐晨曦身影。
傅砚深惊慌失措地大步直接往婴儿房冲,拧开门,“晨曦!!”
从婴儿房,一路找到卧室。
最后在书房找到沐晨曦。
看到她完好没事的那一刻,傅砚深大步冲过去。
“晨曦!”
一把抱住她,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还好,她没事。
一颗心还没落下,傅砚深就察觉到不对劲。
怀里的沐晨曦在抖。
傅砚深松了些许力道,小心翼翼地把人从自己怀里拉开些许。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也不敢做什么,只能抱着她,轻轻唤她,“晨曦……”
沐晨曦依然没有反应。
傅砚深把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慢慢抬起她埋在膝盖里的小脸。
面色煞白,眼睛红肿,长睫还挂着泪珠,一看就哭了很久。
他心脏一阵紧缩。
后悔自己丢下她一个人跑去公司开会。
压下心疼,满脸温柔地询问,“晨曦,告诉我,怎么了,嗯?”
沐晨曦呆呆地看着傅砚深。
眼神空洞而茫然。
“晨曦,是我,阿砚,我回来了。”
傅砚深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痕,指腹疼爱地摩挲着她的面颊。
指腹的温暖,一点点传递给沐晨曦。
好半晌,他的身影才在她眼底凝聚成型。
嗓音沙哑,不太确定地喃喃喊道:“阿砚?”
“是我,我是阿砚!”
见沐晨曦认出他。
傅砚深瞬间红了眼眶。
握住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脸,描绘着他的轮廓,哽咽道:“我是阿砚。”
沐晨曦确定了眼前是傅砚深,并未投进他怀抱,而是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
她动作太快,对她没有设防的傅砚深没有防备。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
两手一扯。
撕拉一声。
傅砚深的衬衫被她直接扯开,纽扣崩开,露出他结实的胸肌。
沐晨曦立刻要把他衣服扒开。
这一刻,傅砚深隐隐意识到什么。
下意识伸手扣住沐晨曦手腕,“晨曦……”
想阻止。
“放手!”
沐晨曦突然凄厉地尖叫出声,吓得傅砚深手一松。
衬衫被她扯开,露出他肩膀还缠着白纱布的伤口,以及牙印。
沐晨曦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泪水瞬间涌进眼眶。
傅砚深并不知道监控的存在。
那还是五年前,沐晨曦自己装的。
太久没住这里,早已忘记还安装过监控。
他以为,沐晨曦是自己想起来刺伤他。
看着她的眼泪和表情。
傅砚深搂着她,温声安抚,“一点小伤,已经不疼了,没事的。”
沐晨曦回应,目光始终盯着被纱布缠着的伤口。
抬手去拆纱布。
傅砚深想阻止。
但一阻止,沐晨曦情绪就会激动。
他不敢刺激她。
只能让沐晨曦一层层把纱布拆开,露出并未愈合的伤口。
沐晨曦看着伤口,还有伤口边,那些深浅不一的牙印。
已经过去一周多,还那么明显。
哪怕她没有看到监控后面的画面,也能想象,是怎样疯狂的情形。
沐晨曦看着,眼眶越来越红。
对无意识中伤了傅砚深,她心疼,懊恼,自责。
对自己,害怕,恐慌,无助。
她真的伤了阿砚。
监控视频里的人真是她。
那个像疯子一样的人真是她。
而她,完全没有记忆。
这样的她,好可怕。
“宝贝,那是一个意外,没事的,真的不疼了。”
傅砚深语气越发温柔,安抚着沐晨曦。
沐晨曦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伤口。
傅砚深见状,试探地想要遮挡住。
见沐晨曦并未阻止,立刻快速包扎好,拉好衣服。
挡住那晚她伤他的证据。
可,这在沐晨曦这里,就是掩耳盗铃。
已经发生并得到确定的事情。
她,无法接受。
她目光缓缓从伤口移到他的脸。
脸伤得不深,这一周多有她盯着,已经结痂。
可他身上的伤。
她伤了他。
不知情的她,在这一周多,有主动撒娇求抱,有阿砚主动抱她。
无数次,会拉扯到他的伤口,会让他的伤口撕裂一次又一次。
她在不停地伤害着阿砚。
伤害那么爱她,对她那么好的阿砚。
“宝贝,真的没事,嗯?”
傅砚深抬手摸着她的头发,安抚着她。
她已经不相信他说的他没事。
她有眼睛看,当然知道他伤得有多重。
她很慌。
很害怕。
怕自己再次伤害傅砚深。
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避开他,想离他远一些。
傅砚深心疼的想要抱她,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她抗拒地推开。
突然起身,往外冲。
冲进主卧,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落了锁。
“晨曦!”
这一反应,打得傅砚深措手不及。
拍门没人应,赶紧去拿钥匙上来开门。
门锁拧开,发现沐晨曦坐在主卧的飘窗上,后背紧靠着墙壁,缩成一团。
“不要过来!”
他刚要靠近,就听沐晨曦哭着哀求他,“阿砚,我不想伤害你,你不要过来。”
只要他不靠近她。
她就没机会伤害他了。
“晨曦,你不会伤害我,那真的是一个意外。”
傅砚深缓缓向她靠近。
沐晨曦抬起头,一双兔子眼,满眼的不安和害怕,看着他,喃喃道:“求求你,不要过来。”
她是真的好害怕。
好怕伤到他。
随着他的靠近,她努力想要把自己往后缩,可是已经抵在墙上,只能无力地哀求。
看得傅砚深心疼极了。
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晨曦,别怕……”
沐晨曦眼底的慌乱不安更甚,她退无可退,而傅砚深还在逼近。
她满脑子都是她拿剪刀刺傅砚深的画面。
看着向她靠近的他,满脑子只剩下躲开。
手慌乱间摸到开窗帘的按钮,窗户缓缓打开,给了她一条逃开的路。
沐晨曦想都没想的起身,就要往窗户外逃。
她根本就意识不到有多危险。
傅砚深吓得呼吸都快停了,飞扑上前,一把把人抱了回来。
“不要,不要!”
沐晨曦激烈地挣扎。
傅砚深把人抱到床上,立刻松开,连连后退,“晨曦,我不过去。”
沐晨曦见他退开,又立刻缩成一团,抱住自己。
傅砚深赶紧关上窗,并锁死,断了智能开关。
处理完这些后,他双腿一软,满眼惊惧,一脸后怕的坐在飘窗上。
刚刚那一幕,吓得他魂都快没了。
不敢再向她靠近。
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沐晨曦。
中午,他没做饭,叫得外卖。
沐晨曦一口没吃。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动。
他一靠近,她情绪就激动。
他怕她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不敢再靠近。
晚上,依然是叫得外卖。
沐晨曦还是没吃。
就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
不言不语,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但只要傅砚深靠近,她都会做出激烈地反抗。
她不吃不喝不睡,傅砚深也一样不眠不休的守着她。
他不停地哄着她。
能说的都说了。
可沐晨曦根本就听不到。
她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深夜,她扛不住睡着。
傅砚深给她注射唐斯年留下来的药剂,再喂她吃流食。
每天等她醒来,他都在心底偷偷地期待。
沐晨曦会清醒过来,会甜甜的喊他,“阿砚。”
这一个多星期,她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可每一天,都是失望失望,还是失望。
但傅砚深太贪恋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沐晨曦,太想把时间停在这一刻。
他固执的不想给沐晨曦医治。
不停地自我催眠,也许明天就正常了呢?
可一天,又一天。
他每晚都只能趁着沐晨曦扛不住短暂睡着时,
哪怕他花尽了心思,想要给她补充营养。
可一日一餐,短短一周,沐晨曦还是迅速消瘦。
他撑不住了。
傅砚深给唐斯年打了电话。
唐斯年正在做手术,并未接到。
一直到早上五点半,他下了手术台,才看到。
开车回到悦景溪园,才给傅砚深发了条短信,“我在门口。”
傅砚深看了一眼床上半小时前撑不住睡着的沐晨曦,走出去给唐斯年开门。
两人站在客厅,傅砚深把情况告诉了唐斯年。
“她知道会无意识中伤害你,所以封闭自己,害怕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阿深,不能再拖了。”
精神疾病,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存在侥幸心理,根本就没用。
病了就是病了。
“嗯。”
傅砚深红着眼眶低低应了一声,满心不舍,可——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晨曦为了不伤害他,而用这样的方式伤害她自己。
“我帮你安排,南宫前段时间刚回国,他是这方面权威。约好时间,通知你。”
唐斯年知道傅砚深内心有多矛盾。
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离开。
傅砚深回到房间。
沐晨曦还在睡,他从后轻轻抱住她。
感受着越来越单薄的她,傅砚深压抑、崩溃的无声大哭。
泪水湿透了沐晨曦的长发。
……
上午九点,傅砚深带着还在睡的沐晨曦去见南宫爵。
到了他的私人医院,傅砚深拦腰抱起沐晨曦一路上了六楼。
此时,南宫爵正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蹲着。
他面前坐着一个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男孩,精致的五官,每一处都透着完美。
“少臣,你先在这里玩会,叔叔很快就带你回家。”
贺少臣安静的坐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搭理他。
南宫爵想继续叮嘱。
贺少臣转过身,这明显是嫌他话多,很烦,继续玩自己的。
外面传来敲门声,人到了。
南宫爵起身往外走,关门前看了一眼背对着门的贺少臣。
应该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