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了,我的宝宝真没了,啊!!!”
眼泪滚出的那刻,沐晨曦情绪瞬间崩溃,嚎啕大哭,“唔——”
身体摇摇欲坠!
痛至极致。
从一周前醒来,她一直强撑着没哭。
她不敢哭。
一哭就意味着,她相信她的宝宝真不在了。
哪怕心底清楚地知道,傅擎天没骗她。
他真把她的扔了。
也清楚,穆星澜刚刚说的没错。
三年前,她的宝贝才刚出生,身体又不好,真被傅擎天扔进了这座山里,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她真的不愿意相信。
也不想相信自己的宝宝真的没了。
可当她亲眼看到这里的环境,她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她的孩子,真的不在了。
“晨曦……”
傅砚深心疼地一把抱住崩溃的沐晨曦,把她紧紧搂进怀里。
听着沐晨曦撕心裂肺的哭声,傅砚深心如刀割,眼眶透红,一遍遍在她耳边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晨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满心的自责痛苦和悔恨。
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是他对不起晨曦,对不起他们的孩子。
沐晨曦逼着自己承认并接受自己的宝宝真不再了这个事实,太痛了。
靠在傅砚深怀里,周遭的一切都已远离。
脑海中只剩下傅擎天的话。
想着她的宝贝被狼撕碎的画面。
凌迟着她的心,撕裂着她的身体。
悲痛之极。
雪,越下越大。
傅砚深把伤心欲绝的沐晨曦抱进屋,无声地陪伴。
沐晨曦靠在傅砚深怀里哭了大半天,一直哭到浑身脱力,这才昏昏沉沉睡去。
傅砚深一直守到她睡着。
低头,轻轻吻去她眼角沾上的泪。
刚吻去,又有新的泪从眼角滑出。
傅砚深的心狠狠抽搐着。
一直极力压抑着的情绪,瞬间崩塌。
傅砚深立刻起身,脚步跄踉地从屋里离开。
步子太急,脚下不稳,直接跪倒在地,眼泪决堤而出。
……
傅砚深离开没多久,沐晨曦就在黑暗里睁开双眼。
哭了太久,眼睛干涩得厉害。
她怔怔看着黑暗里某一处。
在这安静的夜里,一道痛苦压抑的哭声传进耳里。
那是,傅砚深的声音。
山里的夜晚,过于安静,让她想忽略都难。
听着傅砚深痛苦之极的呜咽声。
每一声,都让人感觉到他的悲伤和痛苦。
沐晨曦慢慢从床上坐起,拉开了门。
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跪在雪地里,背对着门,双手捧脸压抑痛哭的傅砚深。
鼻尖一酸,眼泪再次涌进眼眶,眼泪模糊的看着几步远处悲痛之极的背影。
他很爱孩子,她一直都知道。
他很痛,她也能感觉得到。
失去宝宝,他的痛并不比她少。
沐晨曦迈步上前,半蹲下,从后轻轻抱住傅砚深。
在被抱住的那一刻,傅砚深身体蓦地一僵。
下一秒,他转身,跪在雪地里,抱住沐晨曦,更多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出。
哑着嗓子,哭着对她说,“晨曦,真的对不起——”
沐晨曦再次泪流满面,却没办法对他说一句,没关系。
她没办法不去恨这个男人。
宝宝的死,傅擎天罪该万死,不可饶恕。
可傅砚深,他却是始作俑者。
没有他拖她去医院打掉孩子,悲剧就不会发生。
沐晨曦的沉默,似一把无形剑,狠狠刺进傅砚深的心。
他忍不住收紧双臂,把沐晨曦抱得更紧。
这一晚,傅砚深抱着沐晨曦无声哭了很久。
等两人回到屋里,已是半夜。
沐晨曦昏昏沉沉睡去。
……
夜色如墨,雨淅淅沥沥下着。
一辆黑色宾利在雨里一路疾驰往回赶。
贺霆骁正在临城办事,接到管家电话,少臣许久没犯的毛病又犯了。
早上他一离开,少臣就去找大白,这一待就是一天。
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两年前,他也不会带孩子。
那时候,又正是忙得时候,他忽略了少臣。
等他发现时,少臣已经落下了这个毛病。
近两年,他陪伴少臣的时间越来越多,少臣已经很久没犯病了。
这次,是怎么了?
宾利开进一栋占地面积极广的豪宅,没往里开,直接停在了门口。
车刚停下,刚刚还没人的院子,无声无息出现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
他恭敬地守在车门外,手上撑着一把黑色大伞。
车门拉开,贺霆骁大步下车,“主人。”
贺霆骁伸手接过管家手中的大伞,疾步往大白住处走去。
不用贺霆骁吩咐,管家也没跟上去。
小主人不喜欢其他人靠近他。
贺霆骁脚步很急,三步化用两步,很快就到了院墙边在大白的住处。
大白远远就听到脚步声,听出是贺霆骁,他没动,依然用尾巴轻轻蹭着小主人手臂,无声安抚着。
贺少臣也听到了贺霆骁的脚步声,可他没动。
依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躺在大白怀里,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寻求着安全。
贺霆骁收了伞,放轻脚步走进大白宽敞的住处。
并没有强迫贺少臣从大白身上起来,一身矜贵的他并未在意这是狗窝,席地而坐。
伸手轻轻握住儿子的手,静静地陪伴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久后,贺少臣才轻轻动了动,握住了贺霆骁的手。
另一手对他张开,无声地求抱抱。
贺霆骁立刻张开双臂把贺少臣单薄的身体抱进怀里。
贺少臣立刻把小脸埋进贺霆骁的颈窝,委屈地红了双眼。
贺霆骁大手轻拍着贺少臣后背,温柔地安抚着。
大白坐起身,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拱着贺少臣后背,随着主人一起安抚着自家小主人。
它已经很久没见小主人情绪这么低落这么不开心了。
虽然它很喜欢小主人这样一整天都粘着自己,但它不喜欢小主人不开心。
又过了好一会,贺少臣才把小脸从他颈窝挪出来,眼眶红红,看着贺霆骁。
“姨。”
他委屈地抿着小嘴,“骗我。”
明明拉钩了。
可姨骗他。
他等了好久,姨都不来找他。
贺霆骁心疼地摸了摸贺少臣的小脸,内心自责不已。
他以为,他全心全意的爱可以填补空缺的母爱。
原来,不可以。
“少臣,今天很晚了,先乖乖睡觉,明早爹地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贺少臣点了点小脑袋。
爹地从来都不骗他的。
贺霆骁把儿子抱回他房间,今天的贺少臣特别粘人。
平时都是自己洗澡,今天趴在贺霆骁怀里不愿意动。
贺霆骁抱他进浴室,单手脱着贺少臣的衣服。
在扯他裤子时,贺少臣好像才反应过来。
小脸立刻红了,迅速从贺霆骁怀里滑下来,小声说道:“自己洗。”
一只小手护住前面,小手推着贺霆骁出去。
贺霆骁并未勉强贺少臣,抬手摸摸他小脑袋,转身往外走。
在门关上后,贺少臣这才扒下自己最后一件小裤裤,弯腰往浴盆里爬。
撅起的小屁屁上一块醒目的爱心形状的红色胎记印在上面。
……
青峰山半山腰。
沐晨曦这一睡,低烧不退,似陷入梦魇中,怎么叫也叫不醒。
雪,越下越大。
他们是开车上来的,下山的路被大雪封住,导致他们无法离开,就这样被困在了半山腰。
信号塔因大雪出了问题,一时间半会联系不到山下的人。
傅砚深守在床边,不停叫着沐晨曦名字,可她始终醒不过来。
正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
傅砚深大步从屋里出去,和门外的穆星澜对视了一眼。
十几个下属立刻进入警戒状态,看着盘旋着的直升机,在猎户住处后面一处空旷地停下。
机舱门打开,贺霆骁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贺少臣从机上下来。
踩着深及膝盖的雪,踏雪而来。
很快,便走到了院长,站在傅砚深面前,“我找沐晨曦,她答应了我儿子,会去找他。”
贺少臣搂着贺霆骁,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没找到沐晨曦的身影。
爹地说,姨在这里。
爹地不会骗他。
傅砚深见过贺少臣一面,当时气氛太紧张,他并未仔细看那个孩子,但知道,他很喜欢晨曦,很依赖她。
“晨曦在里面,她生病了。”
贺少臣一听沐晨曦生病了,立刻急了,熟练的从贺霆骁身上滑下来,往里面跑。
院子的雪一早就被扫干净了,但雪一直在下,没一会儿又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贺少臣脚步太急,脚下一滑,直接扑向傅砚深。
他反应迅速的伸手搂住他,贺少臣跌进他怀里,四目相对。
傅砚深明显怔了一下。
还未待他从自己异样中缓过神已被贺少臣推开,他担心沐晨曦,急急的往门里冲。
“谢谢。”
贺霆骁帮儿子对傅砚深道了谢。
傅砚深对他点了点头,抬步往里走。
贺霆骁站在门外,等着儿子。
贺少臣进去没一会儿,就蹬蹬蹬的从里面冲出来,红着眼眶拉住贺霆骁的大手把他往里拉。
把人扯到床边,看着床上正在呓语的沐晨曦,平时话太少,习惯了一两个字表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想法说出来,急得眼眶越来越红。
只能仰着小脑袋叫贺霆骁,“爹地——”
“别急,爹地这就带你姨下山找上官叔叔治。”
贺少臣连连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谢谢。”
傅砚深道谢后,立刻用外套把沐晨曦包裹严严实实,拦腰沐晨曦,大步往外走。
他自然知道贺霆骁口中的上官是何许人也。
论医术,斯年都不及。
贺霆骁并未应这声谢。
他为了儿子,并非为了傅砚深。
傅砚深并不在意,他只想尽快让晨曦得到治疗。
等他的人徒步到山下,再安排人上来接人,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雪太深,抱着沐晨曦迈步艰难,傅砚深尽量稳稳把人抱到直升机边,正要上机,发现,没有他的位置。
“爹地。”
贺少臣拉了拉贺霆骁,他很着急。
想要尽快让姨睁开眼睛,对他温柔的笑,喊他宝贝,抱他。
贺霆骁知道儿子的意思,他不愿意碰女人,但,儿子喜欢的女人,他只能勉为其难的伸出双手。
傅砚深不愿意把沐晨曦交给其他男人抱,但眼下……
晨曦的病情最重要。
万般不愿,还是把沐晨曦交到了贺霆骁怀里。
贺霆骁面无表情的把人接过,上了直升机,傅砚深正要抱贺少臣,他已经自己灵活的爬上去。
坐到贺霆骁给他留下的一点点位置,握住沐晨曦的手。
傅砚深站在
……
夜,很静。
沐晨曦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
再次陷入噩梦中,比之前更残忍的噩梦。
她站在一片森林里,不远处,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已经被撕碎了一半。
只剩下下半身。
她看到婴儿屁股上那块熟悉的心型胎记。
那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