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赵府。
窦长生精神抖擞,正盘膝端坐于床榻之上。
位于窦长生前方,一面铜镜悬浮而立,蒙蒙光亮正不断的弥漫开来,驱散了房屋中的黑暗,为房间带来了光明。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不知道多少人,此时已经被惊动,被这扩散开来的消息影响。
作为当局之人,窦长生自然也不能够例外,回到赵府怎么可能倒头就睡,那心得有多大,窦长生回来后,在简单安排后,断绝外人窥视后,立即就开始选择联系自己神秘师父。
“太子完了。”
窦长生主动开始把经过,详细的描述了一遍,最后加上了自己的总结。
“好。”
赞赏的声音响起。
模糊扭曲的光影,犹如湖水一般,开始不断荡漾起来,称赞的声音继续讲道:“太子被废,这是一件大好事。”
“这一代当中,最为杰出者就是太子和晋王了,而相比较薄凉的晋王,太子倒是多了一分宽厚,这才是天下看重太子的地方。”
“尤其是太子一直主修《皇极惊世录》,其修为稳固,已经臻至上三品。”
“宗门早已怀疑,太子修为至少有着武道二品大宗师,这么多年来太子党远不如晋王党,太子只是勉强招架,都是太子一直刻苦修行,正在稳固根基,无暇关心外事的缘故。”
“为将来登基做准备,不会因为继位,获得大周国势龙气相助后,被冲击的根基受损,哪怕是臻至武道一品,大部分都是外力。”
“太子看的清楚,知道自己真正依仗的乃是修为,如太宗和高宗等帝王,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自身实力,如今当今圣人,大部分实力都来自于外力,根基如同沙滩上的堡垒,传国玉玺在手,又能够动用几次。”
“要不是圣人失德,变故发生的太早,从而让太子暴露了端倪出来,再给太子二三十年积累,太子能够修至武道一品,到时候真正成了气候,天下将会迎来一位,能够多次动用传国玉玺的圣人。”
“时也,命也,太子看似时运不济,何尝不是因为大周国运已衰的结果。”
“相比较太子,晋王也不差,可晋王不是长子,这就是晋王的劣势,晚了一年多出生,将要晋王花费十倍的努力,才能够去弥补。”
“太子生而就是东宫储君,自动有大量臣子开始环绕身旁,太子党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而晋王党的出现,是晋王花费大量心血努力的结果。”
“晋王是不差太子,可当太子一心努力修行时,晋王必须要去结党,大量时间已经浪费,这让晋王实力弱于太子,最为关键的是太子能够修行《皇极惊世录》,晋王却是不行。”
“功法上面的劣势,又要花费巨大的努力心血才能够弥补,就算是晋王上位,再转修《皇极惊世录》也会对自身修为有损。”
“同样的起点,晋王不会差太子,但生而不同,注定了晋王如今不如太子。”
“此二人极为关键,乃是未来大周的擎天柱,甲子之乱时正是二者处于巅峰,是平定天下乱局的关键人物。”
“宗室当中再也没有其他杰出的人物,能够和此二人相比了,只要二人身死道消,大周这一代宗室将会出现断层,上下一甲子,不会再有这么杰出的宗室了。”
“只要太子被废,必定会驱赶出神都,众位蛰伏的野心家,肯定会按耐不住,会对太子下手,让太子暴毙而亡,这是必然的事情。”
“就能够去掉一大隐患,削弱大周的底蕴潜力。”
神秘师父连连叫好,太子已经完蛋,这就是一大笔的钱财入手,不由的提点了两句讲道:“接下来要小心,不要离开神都,出门不能够去偏僻之地,晋王也就算了大日宗派了一位混账来,那肯定不会对晋王真心的。”
“但长生谷的长寿真人,这位不可小视,如今名声不显,但其主修《青帝长生经》,宗门已经探测清楚,其上一世为大名鼎鼎的清源真人。”
“这可是名列地榜前十的无上宗师,在上一世也是地榜前十。”
“三世皆为地榜前十的无上宗师,名声赫赫,这一世名声不显,但只要长寿真人愿意,必定能够入地榜前十。”
“神都当中武道一品战力不少,但真正能够和长寿真人交手者,却是寥寥无几,其有神魔武学,此行敢于来到神都,甚至是身怀神兵,具备着改变局势的能力。”
“最近为师一直盯着正道诸宗,发现他们最近太安静了,长寿真人在神都城外结庐而居,你阵斩武道一品时,距离最近的就是这位长寿真人。”
“大日宗龙阳无法无天,不干好事,可没有沦落到邪魔外道,就是因为大日宗回护,也是龙阳心中有分寸,有的事能干,有的事知道不能干,”
“小事大日宗肯定指挥不动,但要是大事的话,龙阳绝对不会违逆大日宗的。”
“正道宗门只有长生谷和大日宗在,但这两位实力太强了,可这一股力量,最近所有人都已经忽视掉了。”
窦长生心中一惊,正如同神秘师父所说一样,自己完全把这两位忽略掉了。
开始寻找原因,是他们最近太安静了,少有活动,出现频率太低,所以被忽略掉了?
不,不对。
仿佛是有着一种认知障碍,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他们。
这被外来力量干扰了。
要是没有神秘师父提醒,窦长生根本想不到长寿真人和龙阳。
心中沉重,这样的力量,真是让人心惊,心中极为忌惮。
这一股力量不是让窦长生忘记长寿真人他们,要是遗忘掉的话,那么肯定会出现逻辑错误,毕竟太子和晋王都有正道宗门支持,遗忘掉二人,在想到正道宗门时,就会产生割裂感,以窦长生武道有成的情况,肯定能够洞悉到端倪,从而去六扇门一查,就能够知道始末。
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窦长生也知道正道诸宗支持太子和晋王,也是知道长寿真人和龙阳,可对此不在意,认为事情不大。
额头上面浮现出了滴滴汗水,窦长生不是害怕这一次事情,而是害怕这一股力量,武道上三品已经开始超凡入圣,各种秘术层出不穷。
这样的力量降低存在感,要是用在战争层次,明知道有一支军队在迂回包抄,但心中却是认为是一支偏师不足为惧,随意的安排就能够挡得住,等到决战来临,这必然会出纰漏,最后大败亏输。
以前还是接触的少了,这一方世界当中,许多史书之上的名将,英明了一辈子,最后晚节不保,刚愎自用干下了糊涂事,如今看来不一定是他们糊涂,而是被影响了,他们的认知发生了错误。
窦长生越想越后怕,沉默一二后讲道:“这样的力量是什么?”
“这必然是一种神兵,或者是一件半神兵,有此力量不会籍籍无名。”
“宗门可是有着相关记载?”
“生死境。”
神秘师父开口了。
生死境,诸天塔。
又名昊天镜,昊天塔,这是昊天宗的神兵。
一门双神兵,昊天宗实力冠绝诸宗,为九大上宗之首,强如天魔宗也要位于昊天宗之下,这说的不是内乱,相互牵制的天魔宗,而是齐心合力的天魔宗。
亦正亦邪,向来横行无忌的昊天宗,被视为正道,天下魁首。
就是昊天宗太强了,正道不敢把他们列入魔道。
《诸天生灭经》为百经之首,当之无愧的第一。
生死境,诸天塔,皆不是先人神兵,而是由昊天宗所铸,两件神兵问世,代表着昊天宗出过两尊神魔。
昊天宗位于北疆,撑起了人族半边天。
“昊天宗向来自傲,他们连鼎革之事都懒得参与,诸如这种夺嫡之争,怎么可能会插手?”
神秘师父心中叹息一口气,又是这种白痴问题,虽然这位徒儿办事很利索,向来是让人满意,可每一次交流,神秘师父都感觉非常累,
窦长生每次都装傻充愣,明知故问,但神秘师父还不得不配合,没办法的事情,天才总是有一些怪癖,窦长生这样还算好了。
重新组织了一下言辞,然后开口讲道:“这一次鼎革非同小可,真龙大天命近乎千年积累,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下一朝哪怕不能脱劫,至少也是神魔巅峰,要是再能威压四海,做到太宗的功业,甚至是一位先天神魔。”
“等到王朝末年,再脱劫的时候,有先天神魔实力,哪怕是实力开始降低,又能够低到哪里去,新朝太祖怎么争?”
“当然真实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可能会有意外,但成功几率大幅度增长,这是天下首例,足以让人赌上一次。”
“昊天宗等正道不可能亲自下场争龙,但他们扶龙庭,结下一番善缘,这是可以的。”
好处实在是太大,大到了让昊天宗都为之心动。
前所未有的变局。
窦长生感受到了沉重压力扑面而来。
大周首当其冲。
全部都开始做准备,都等着大周轰然倒塌,然后从其中分一杯羹。
何至于此啊。
窦长生心中浮现出种种想法,仔细分析一波后,发现局势太混乱了,根本不好判断,开口询问讲道:“师父知道昊天宗动用昊天镜,为长生谷和大日宗他们掩盖,他们到底支持谁?”
“未来怎么做?”
神秘师父讲道:“如今太子和晋王争夺处于关键时刻,一直到如今废太子,他们一直无动于衷,这肯定不是接受现实,而是所图甚大。”
“以这一些正道的做派,他们从来都不会火中取粟,大部分都是锦上添花。”
“谁获得胜利,他们会支持谁,但这样的想法,也不至于动用昊天镜,这肯定是要发动雷霆一击。”
“要是估算不错的话,在太子和晋王都出局后,他们会支持高宗。”
“太宗治世,大周远迈夏商,盛极一时,论起功绩来太宗是最适合的,但太宗优点众多,可缺陷也非常严重、”
“太宗弑父杀兄,尽管是隐秘,但最近各种细节已经暴露,如今基本上已经是天下皆知的地步,这种违逆人伦,十恶不赦的家伙,这会被正道不容,正道是不会支持的。”
“高宗功绩差一些,可一生并未有大错。”
“不过这不代表着他们已经是高宗的人,支持太子和晋王,或者是高宗,全部都是一回事,正道诸宗的力量,很容易被朝廷所用,因为他们利益相合,都是维持秩序,代表着光明。”
“如今昊天镜发挥出了力量,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图谋的,尤其是在关键时刻,是否会支持太子行险一击,还是支持剩下的晋王,再去支持高宗复辟。”
“种种想法不好判断,不过哪一种对于我们都不是坏事,大周内乱会持续,先有太子和晋王,接下来也有太宗和高宗,这么多的人相互争斗,大周岂能不乱。”
“大周力量都会在内斗当中消耗,从而无力镇压甲子之乱。”
“这就是大势,当甲子之乱成为定局,大势一起,人心思变,已经是不可能压制下去的了,就算有人想要扭转大势,那也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徒儿接下来老老实实的观看局势演化即可,已经不需要继续出手了,等着他们开始狗咬狗就可以了。”
眉头紧紧骤起,思索着这乱局,窦长生突然发现,太子被废不是坏事,而是一件好事,这乱局想要结束,就是要分出胜负来,不论谁胜谁负,实则对天下都是一件好事。
心中叹息一声、
有心杀贼,可无力回天。
想要匡扶大周,让天下免遭遇战火,但如今局势不断恶化,处处显现亡国气象。
太踏马诡异了。
大周的根子还没烂呢。
朝堂之上弄权的奸佞之辈,根本没有看见,尽管内阁相公政见不合,不敢说一心为公,却也是没有弄权党争,为了反对而反对,为何这大周就不行了。
窦长生心中隐隐已经有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