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匆匆挂断电话的苏漾脑海中情不自禁的闪过不少她陌生的画面。
有一些支离破碎,有一些莫名熟悉,却又什么都想不起。
以至于面对苏母的那些谩骂,她虽然听着刺耳怪异,却没有任何感同身受的滋味。
放下手机躺进被子里,苏漾闭眼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子属于阙云丞的味道。
她摸了摸脸颊之下的枕头,突然有种无法形容的孤独感。
人没了记忆,就完完全全单方面成了一个新的个体,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她甚至不知道在不开心的时候,应该去找谁说。
苏漾闭了闭眼睛,努力忍下心头泛起的无名酸涩。
就在这时,一只手贴在了她的额头。
又暖又重。
苏漾睫毛轻颤,徐徐睁开眼睛。
阙云丞正站在床边弯着腰看着她,他逆着光,窗外的光亮将他的身影投照出一层淡泊的影子。
突如其来的,苏漾就想这个时候被他抱抱。
她撑着床坐起来,然后张开双臂。
阙云丞瞳仁里的流光晃动了下,于是毫不犹豫的坐下来把她抱进怀里。
温热的掌心轻轻抚着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
他无声的陪伴着。
不问,也不多话。
卧室里无比安静。
苏漾却听到了男人的心跳声,那样的沉稳有力,似乎无形之中带给了她说不出的鼓励。
“阙云丞。”
“嗯?”他动了动,与女人的脸颊蹭了蹭。
苏漾目光放空,“我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以前?”
她最近会偶尔发呆,去好奇过去,思考自己是不是把很重要的人给忘记了。
目睹着阙云丞对她做的所有下意识,她都分辨的出来,那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把他忘了,他心里该是怎样的滋味?
苏漾还想,公婆对她那样的好,那她曾经应该过的很幸福才对。
有疼爱自己的公婆,有很爱自己的丈夫,还有一对可爱懂事的双胞胎儿子,她应该没有任何不知足。
阙云丞双臂一用力,拖住她的膝窝,把人放在腿上抱着,“为什么想要想起以前了?”
苏漾靠在他的胸膛,手臂紧紧的圈住他精壮的腰身,“我把你忘了。”
“这也不是你愿意的。”阙云丞的语气格外稳重,“虽然你把我忘了我有些难过失落,不过一对比,如果你出事不在了,那么如今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无论你记不记得,我都会在你身边,你怕什么?是不是妈今天的话影响到你了?”
就因为担心她胡思乱想,阙云丞所以过来看看她。
“你跟我讲讲我的过去吧?”苏漾抬起脸。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过去,产生如此大的好奇心。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可阙云丞却摇了摇头,“这个我没法跟你讲。”
“为什么?”
“因为我是另一个主人公,所以我在叙述那些事情的时候,只会以我的角度去讲,下意识的会说一些我的想法和见解,这不公正。”阙云丞说。
“那有旁观者吗?”
“没有。”
他与苏漾从认识到最后护城河上分别,唯有宁特助一个人见证了全部过程。
但宁特助跟着他这么多年,思想也会习惯性的站在他这边。
所以,没有可以公平公正的给她讲故事的人。
“苏漾,过去不重要。”阙云丞抱着她轻轻摇晃,“人得往前看,但我要承认,我发生过一件让你难过的事,我不推辞,也不隐藏,但我没办法跟你讲,这个得你自己回忆起来。”
“你说给我听。”苏漾固执的要听,“我现在不记得那些事,所以我的角度就是旁观者的,也许会更客观一些看待。”
“你确定?”
“嗯,你说吧。”
阙云丞看向窗外,停顿了许久,才缓缓道——
“我学生时代遇到一个姑娘,他陪着我读书,上下学,一日两餐,在同学们欺负我这个转学生的时候,都是她挡在的我面前,然后每次笑着鼓励我,好几年。”
“后来因为我回来京城转走了,后来大家各奔东西,谁也不知道谁,可我记得她的名字,等我各方面完全能够独立的时候,我开始找她。”
说到这儿,阙云丞停住了。
苏漾正听的津津有味,抬起头:“说呀。”
沉默几秒钟,阙云丞喉咙微微滚动:“可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苏漾一愣。
阙云丞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她已经结婚了,我本来想着默默地看她生活也行,可是她的丈夫对她一点也不好,公然在外面陪第三者生活,她每天都一个人,我很心疼。”
“后来那个第三者打上门,把她撵走,我趁机认识了她,可惜她把我忘了,她完全不记得我是谁了。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重逢了,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竭尽所能的保护好她,我得娶她。”
阙云丞目光有些恍惚,“后来经历几番波折,我跟她,结婚了。”
苏漾眸光微闪,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结婚的时候,我阙云丞长到那么大,从没有过的紧张,我站在台上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觉得我应该是最幸福的人了,我娶到了我喜欢的姑娘。我们婚后也特别幸福,后来不久,她就怀孕了,双胞胎。”
阙云丞不知为何哽咽了下。
苏漾怔怔的看着他。
“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跟学生时代的我们一样,对我打招呼。她跟我妻子,一模一样,长得分毫不差,名字也只差一个字。”
阙云丞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你能猜到我当时什么反应吗?”
“我突然好恨自己的蠢,我居然认错人了。”
苏漾的心脏莫名抽痛了下,却没有回应。
“那几天,她的的确确一直在公司,像学生时代一样,一起工作一起吃饭。可是……”
阙云丞眉头皱起,“可是我发现,我好像一点都不喜欢她,我忘不掉的是那段时光,而不是她这个人本身,我却将那种精神寄托误认成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