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太太跟我拉了半天家常,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两点:一,赶紧找个对象,或者说定好跟哪个丫头处对象;二,赶紧鼓捣出个小小陆来,还暗示我走小金子先上车后补票的形式她老人家也能接受。
我嗯嗯啊啊地应和着,铁老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
虽然铁老笑着,可身上那股几近实质的威压却让我不敢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地蒙混过关。这回,我算真真正正体会到长辈催婚的杀伤力了。
熬了半拉小时,救星终于出现了,是金家大爷。
虽然位居一州之太守,虽说是副的,但也是封疆大吏一枚。可即便如此,金大当家的也不敢贸贸然地冲进自家宅院。
他站在院中跳脚向客厅内张望,等铁老瞅见后点头,海达福才将他请了进来。
“妈,铁老,载云两口子在新房拍完照,准备过来请安,您二位看……”金当家地道。
“刚刚跟我不是请过安了吗?”金老太太说着,目光询问铁老。
铁老中气十足地道:“什么请安不请安的,咱不兴这一套,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自然见得着。”
金大当家自然点头称是,接着旁光一扫,瞥见我求助的小眼神,顺口道:“小陆在这啊,外面忙得不行,你倒会躲清闲,还不……”
不等金大当家说完,我的屁股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扭头冲二老说着抱歉、告退之类的话,双腿已加速朝门外走去。
铁老见我离开,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他这次来可是有一肚子话想要问我的,不止有他自己想问,还有其他几个老伙计交代问的。好不容易熬着等金老太太聊完闲片儿,他还没找借口拉我单独问话,却被金家这小兔崽子给截了胡。
金大当家浑然不觉,还以为做了件两全其美的好事,既把我这个碍眼的家伙从二老面前打发走,又算是给我解了围,却哪想到会因此得罪了铁老。
金大当家说外面忙得不行还真不是借口。
因为铁老的不请自来,原本定好的酒店紧急取消了。
突然的变故,让镜花雪月的袁经理懊恼中又带着忐忑。他可是费了老大劲才把市长公子的婚宴争取到镜花雪月的,眼瞅着俩小时就开席了,接了个电话说取消就取消了。耗费的人力、食材暂且不论,他是真担心自己或是自己身后那位得罪了金家,那镜花雪月在Y市可就开到头了。好在对方随后又打来电话,让酒店厨子们连带准备好的食材一起打包赶往水天一色。他一颗心才又落回肚子里。
婚宴临时改在了水天一色的草坪上举行,摆了十张大圆桌后,绿地仍显得宽敞,紧急却不失格调的摆了些烘托气氛的装饰物,连周边的松柏也都被打扮得喜气洋洋。
突然的变故,也让有心人瞧出了端倪。
一番打听后,金家婚宴来了京城大人物的消息自然不胫而走。
州府衙门口,订好来的只有一位跟金大当家交好的副太守和一位衙门总管。但突闻铁老驾临,州府那些当家的们还怎么坐得住,一个个火烧屁股似的驱车赶来,生怕赶不上宴席开始。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生生让众司机们缩短到一个半小时。要不是挂着衙门的车牌加上警车开道,罚单肯定能凑一本。BIqupai.
可着急忙慌地赶到水天一色,却连小区大门都进不来。原本的小区保安全都换成了面色严肃的平头哥,别说上来寒暄又递烟的秘书们了,就算各个大佬亲自下车展现平易近人,也都只换来俩字——不让进!
最后还是州府的大当家给金家大爷去了电话,又等了十来分钟,才允许放行。当然,仅限大佬们,司机、秘书自然是被挡在门外。
一顿小跑,气喘呼呼的大佬们赶到婚礼现场,金载云跟费雯的婚礼仪式刚刚举行完毕。他们唯一有幸目睹的就是新娘子将手捧花高高举过头顶,身后的一众粉色伴娘,各个伸长洁白玉臂,叽叽喳喳踮着脚像鸟窝里争食的雏鸟。
随着手捧花抛出,两条粉色身影瞬间拔高,而且似乎已经超出了常人跳起的高度。
手捧花在四只玉手间上蹿下跳,两条身影争抢中粉拳玉腿也是穿梭不断,瞅得人眼花缭乱。
然而,鹤蚌相争,得利的却是渔翁。
不知从何处甩出条“鱼线”,将手捧花牢牢拴住后,瞬间收紧,手捧花便飞入一高大胖手中。
就连大佬们都有些意犹未尽,怪这大胖子手欠,你一男的抢手捧花干嘛。
谁知,偶像剧般的一幕随之呈上。高大胖抢过手捧花,忽然冲上礼台,朝一位伴娘单膝跪地,还从白色礼服里掏出一个火柴盒般大小的物件,掀开。
即使相距甚远,小盒里折射出的璀璨光芒也不容小觑。
“我靠,小丽,不是吧!人家婚礼现场你求婚?!”靠前排一个看上去就风流倜傥的年轻人夸张地大叫。惹得数双伴娘团中羡慕的桃心眼瞬间翻白,更有甚者对其揪耳拧腰。
观礼席上登时笑骂声一片。
矜持过后,被求婚的伴娘娇羞地点头,高大胖赶紧将钻戒套上对方无名指,紧接着抱起自己未来的新娘,张开血盆大口啃了上去。
正牌新郎怎肯让配角抢去风头,在踹了高大胖两脚未果后,也抱起自己的新娘开啃。掌声,欢笑声瞬间又升高一倍。
司仪等了良久,才开口将一对新人和一对准新人请下台。趁新人换装的同时,宣布婚宴正式开始。
此时,一位气势十足的矍铄老者推着轮椅上的金家老太从礼台一侧进入宴席。老者先将老太太推在主位,然后才挨着老太太坐了。
混迹官场的一众大佬们眼都直了,这老者不是铁老还能是谁。
金家这回面子可太大了,一个小字辈儿的结婚,居然惊动铁老亲自到场观礼。
谁说金家自打金老太爷离世后已经没落,扯淡么这不是。更有几个平常对金大当家暗中使绊的大佬们现在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随着二老的驾临,众宾客也按照桌上的名牌纷纷落座。
后到的大佬们虽然属于意料之外,但碍于身份,也被破格安排了座位。而且,次于二三四桌的亲属席,被安排在了第五桌。
这已经是相当靠前了。
可即便如此,也还有人心生不满,州府大管家就是其中之一。
他先是瞅了瞅第一桌,十个人的位置只坐了三人,除去铁老和金家老太,金大当家作为男方最长辈,陪着二老坐着。他心里的羡慕嫉妒恨溢于言表!
第二桌是金二当家两口子,旁边坐着两男一女,面色都有些拘谨,看起来像是女方父母,就是不知道怎么会是三人。其余五位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料想是双方上两辈的旁系长辈。
三四桌的情况也都类似,只不过第四桌上有个中年妇女正口若悬河地在那嘚吧,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毫不怯场,怎么看怎么像是街道办的居委会大妈。
怎么这样的人也能来参加铁老出席的宴会,丢人至极!而且还坐在离铁老更近的第四桌,这个位置该是自己的才对嘛。要是能借机去向铁老敬杯酒,顺道夸一夸自己以往的丰功伟绩,哪怕只在铁老那儿留下一丁点儿好印象,说不定对于未来的仕途升迁也是一大助力。
大管家正做着白日美梦,却忽然瞧见铁老冲自己这边招手。吓得他赶紧收敛神情,正襟危坐,可铁老的手不但没放下,还似乎很坚持地用力摆了摆。
难道铁老在自己的老领导那儿听说过自己?这是让我上前答话?
正心潮澎湃的大管家,刚想起身,却见身后第六还是第七桌走上前一个年轻人,径直朝第一座走去。更让他惊掉下巴的是,这个年轻人居然大剌剌地坐在铁老身旁的座位上,而铁老不但没气恼,反而开心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什么情况啊这是?大管家的脑袋突然感觉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