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大夫躺着徐业站着

待许幼娘心绪稍稍平复后,徐业开始翻查那件残余的衣服。

从左边衣兜找出一个食指长的小瓷瓶。

瓶塞不见踪影,瓶内空空如也。

只有一丝淡淡的奇香逸出。

徐业对这种气味略有印象。

推测这里头原本装得应该是烟膏,而且还是混有麝香之类名贵药材的上等烟膏。

将入微的感知放到最大。

发现瓶壁上沾着一些细若微尘的虫卵。

卵内空无一物,幼虫应该已经孵化而出。

是烟膏里掺了虫卵,还是瓶子本身就不干净,一时半会儿无法判断。

而虫卵本身的五行结构亦颇为古怪。

本是青木之属,生长之相,同时具有壬癸水意,应为“水润泽生木”的上佳结构。

却被一股极为贪婪的辛金运转之意给彻底破坏。

火克金。

徐业试着朝瓶中打入一道细若发丝的赤火神光,神光似火线一般缭绕盘桓,将辛金之意刷去。

那股奇特的香气荡然无存,旋即散发出一股腐尸般的恶臭,甚为怪异。

“这些虫卵有问题,绝不是自然形成。”

有了判断,徐业将瓶子放回原位。

从另一侧的衣兜中翻出一块绣着荷花的手绢。

徐业翻过来调过去看不出特别之处。

一旁的许幼娘却已惊惶至极。

那方手娟正是她亲手绣制。

明明已交给爹爹,怎会出现在此?

莫非……

方才那诡物真是爹爹所化?

若爹爹不在了,那从今以后,她岂非永远回不了家?

思虑及此,顿时悲从中来。

“爹!”

一声痛呼,随即晕了过去。

徐业见状,不禁叹了口气。

诡物之祸不论大小,受害最严重和境遇最糟糕的,永远是那些无力自保的平民百姓。

看来有必要查一查那烟膏的来龙去脉了。

妓寨中的木楼一间挨着一间,有什么风吹草动,隔壁邻居第一时间就能听闻。

不过短短几息,门外就围了不少前来探听消息的人。

徐业大喝一声。

“官差办案,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声似惊雷,震耳欲聋。

众人闻声顿时作鸟兽散。

看热闹而已,没必要惹上差人,还是回房间继续运动才是正事。

……

白大夫从许幼娘住处离开后,又去往其他几处地方。

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总算都把头发顺利取得。

取来铜镜,将头发逐一放上去映照。

没有任何反应。

轮到许幼娘的发丝时,原本平静无波的镜面,忽地激起一丝涟漪。

白大夫心中一惊,旋即大喜过望。

虽然铜镜的反应极为微弱,但足以说明头发的主人,与他心心念念想找寻的恩人,必定有所关联。

正待推衍一番,灵识却忽然察觉到许幼娘命魂有异,似是危在旦夕。

面色一变。

当即也顾不得许多。

以薄纱覆面,从腰间抽出一柄通体浑圆、纯白如雪的软剑,御剑向幼娘住处飞去。

还隔着百丈距离。

见许幼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人事不省。

身旁蹲着一名男子,正对着她动手动脚。

似是欲行不轨之事。

白大夫顿时怒不可遏。

与恩人有关的女子,岂容亵渎?

冷喝一声:“恶贼住手!”

掐动剑诀。

脚下那柄与他神意相合的白鳞仙剑,化作一道狭长剑光,凌空刺下。

徐业本打算用电击疗法唤醒许幼娘。

只是她衣着单薄,下手的位置不好把握。

正比比划划寻找角度。

听到喝声的同时,感知中出现一道凌厉的剑光。

抬眼望去。

就见半空中,有一身着白衣的蒙面人御剑向他袭来。

看来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估计光靠嘴说是没什么用的了。

徐业念头一动,一柄手术刀蓦地自掌心飞出,迎了上去。

将白衣人的剑光轻松击碎。

随后将念头寄于附近一个陶制的花盆上。

考虑到那白衣蒙面人既无恶业缠身,又无必杀之意,徐业也就不打算取人性命。

只在花盆上附着“必中”与“不当”两种意念。

花盆极速旋转,打水漂似的划出一条曲线向对方面门砸去。

剑光被破,白大夫略感惊讶。

又见那恶贼使了个花盆模样的暗器。

不敢轻忽,白鳞仙剑剑芒暴涨至数丈,御剑将花盆劈成两半。

裂开的花盆在半空只微微一晃,绕了个圈,又不依不饶朝他飞了过来。

白大夫心下再次一惊。

暗恼道:这是什么无耻手段?

忙催动剑光护体,打算祭出本命神念对敌。

却不料荧荧剑光好似纸糊的一般,被两半花盆一左一右轻而易举的穿透过来。

白大夫大惊之下,分出假身躲避。

花盆的速度陡然间提升数倍,一半砸碎加身,另一半正中他的额头。

剧痛传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从半空栽倒下来,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得,又晕一个。”

徐业轻叹一声。

迈步来到白衣蒙面人身前,伸手揭开面纱。

手上顿时一僵。

虽然对方额头多了一块淤青的“胎记”,衣服也沾了灰尘略显凌乱……

但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还是让徐业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这不是白大夫么?”

“你好端端的学人耍什么大宝剑?老老实实治病救人多好,哎。”

徐业不由得感慨两句。

这回好了,他这个有伤的病患还站着呢,治伤的大夫却躺到了。

为了治疗肺部的伤势,徐业不得不先把大夫救醒。

控制雷元力往手指尖汇聚,百试不爽的电击疗法准备就绪。

徐业伸手往白大夫胸前抓去。

旋即一愣。

“嗯?怎么手感不对?”

“我明明砸的头,怎么胸也肿了?”

正待解开衣服看看他胸口的伤势。

却听见对方轻轻一声痛呼,似是要苏醒过来。

徐业也顾不上看胸。

赶紧伪装一下现场。

大夫的头是谁砸的不要紧,只要别是徐业就行。

运转内气逼出一些汗珠,状做急匆匆跑来的样子。

待白大夫悠悠转醒。

徐业连忙赶过来。

神色焦急地询问道:“白大夫,白大夫,你没事吧?我路过的时候,刚好看见一黑衣人咻的一声飞走了,他没伤到你吧?”

“你……是泾阳县那个姓徐的码头苦力?”

白大夫悠悠问道。

徐业松了口气。

还好,记忆力没事,脑子应该没被砸出啥毛病。

笑着回道:“你还记得呢,得你妙手医治,我如今在县衙里做事。”

白大夫捂着额头,缓了缓神。

总觉得徐业的衣着有些眼熟,而且自己胸口处有些奇怪的麻痹感。

低头一看。

果然在胸前发现一个黑乎乎的大手印。

眼神中登时杀意涌动。

徐业悄悄把手拢在袖子里。

关切道:“可有哪里不舒服?那歹人居然连济世救人的大夫都打,着实可恶!”

白大夫散去杀意,摆了摆手。

眼下不是追究贼人的时候,许幼娘要紧。

四处张望。

发现幼娘虽仍在昏迷,但衣衫并未有凌乱痕迹。

稍稍放下心来。

想去查看幼娘的情况。

可甫一起身,头部眩晕感又一次涌来,令他差点站不稳脚步。.

徐业知机而动。

唤醒法茫,背起许幼娘,搀着白大夫,颇为仗义的将两人送回宝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