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更)
“法茫,你确定这里就是广元寺吗?我怎么瞧着像是个妓寨啊。”
“徐捕头不必担忧,师父说过:‘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贫僧观此地浊意弥漫,料那广元寺定然掩身其中,借红尘之气打磨禅念。”
法茫和尚一番解释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颇为合理。
要不是徐业感知范围够大,差点就信了。
更惨的是,感知中反馈来无数不堪入目的动作场面,简直辣眼睛至极。
……好家伙,这姿势也行?不怕半途扭断了吗?
徐业忙收回感知。
一时间只觉脑壳疼,眼睛疼,肺也疼得直抽抽。
不过考虑到或许会有敌人偷袭,便又放出去大约五十……七十……九十九步。
他们到达余杭县城时,天色已晚。..
送书生许文佑平安入城,徐业便让他自行离去。
随后调转方向,去往白大夫的宝芝堂,谁知却已经关门闭馆了。
在法茫的提议下,两人打算去广元寺稍作歇息。
结果徐业一时疏漏,低估了法茫路痴的程度。
被他领着兜兜转转来到了这么个地方。
亥时都快过了,找当地百姓带路显然不太可能。
为今之计,只好顺势而为。
寻一家看起来干净些的半掩门,暂时休息一夜再说。
至于为什么不找客栈歇脚……
毕竟来都来了。
况且再转回城中多有不便。
胖和尚不知为何,听闻要在妓寨过夜,兴奋地双目放光。
两人行至西南角一处较新的木楼前。
徐业上去敲门。
“咚咚咚。”
按照惯例,两长一短敲三下。
不一会儿,许幼娘打开门。
见门前这两位客人,一位英武不凡,一位身形肥硕,似是出家的僧人。
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来意。
可是他们敲门的方式,又似是极为精擅欢场的道道。
思忖片刻。
媚笑着盈盈一拜。
道:“屋里地方狭窄,容不下两位客人,一次只能进来一位,你们谁先?”
法茫一愣。
木楼虽然不大,但别说两人,便是让四五人休息都应该绰绰有余,怎会容不下呢?
便向徐业小声问询。
“咳咳。”
徐业干咳两声。
回道:“这个事情吧……我只说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细细品吧。你也别来问我怎么了,个中干系牵扯太大……”
法茫听得云里雾里。
好像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徐业不再解释。
转头对那女子道:“姑娘误会了,我等长途跋涉甚为疲惫,只想寻个安静的地方住一晚上,别无他意,不过姑娘放心,过夜费我们会按照市价付给你的。”
许幼娘大惑不解。
怎么今天晚上来的客人都这么反常?
但不管如何,有钱赚就好。
便笑着回道:“既然只是歇脚,那奴家收你们三百文就好。”
“哦,不贵。”
“嗯?怎么涨价了?”
徐业和法茫反应各不相同。
对视一眼,假装无事发生。
随许幼娘进了屋子。
法茫和尚袒胸露乳,挺着大肚腩,倒在榻上呼呼大睡。
徐业肺部有伤,不宜操劳。
便只让许幼娘帮着捏捏脚。
没想到这个故作成熟的小姑娘手艺不错,让他很快舒服得睡了过去。
许幼娘见两人睡着。
细心地为他们脱去衣衫。
认真地浆洗一番后,搁在尚有余温的灶台上烘干。
把门前的红灯笼揭下,回到里屋歇息去了。
……
许大碌得了银钱,一刻也留不住。
从一位据说是大官府里的管家的外甥手中,买到一小瓶福宝膏。
轻轻一晃,里头叮咚作响。
打开数了数,整好指尖大小的四块,切得方方正正。
虽外表看上去黑黢黢,却时有奇特的暗香散发。
回到家中。
急不可耐的燃起油灯。
随意擦了擦烟枪,取出一小块福宝膏,搁在漏斗形的烟嘴上。
凑近灯火轻轻一吸。
烟雾弥漫。
“嗯~”
不由得发出陶醉的呻吟声。
只觉飘飘欲仙,似要随风而去。
舒服得换个神仙都不愿做。
数息之后。
一块福宝膏耗尽。
许大碌意犹未尽,神志有些模糊,将瓶子里剩余的三块尽数倒出,搁到烟嘴上点燃。
再次吞云吐雾起来。
他却未能察觉自己的皮肤下,似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再蠕动。
本就枯瘦的身形越发皮包骨头。
活人的生气渐渐弱了下去。
待福宝膏燃尽时,许大碌已经昏睡过去。
不一会儿,四肢蓦地开始剧烈抽搐。
旋即下颚有若脱臼一般大大张开。
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无数只湛清碧绿、铜钱大小的小青蟹从他嘴里爬了出来。
许大碌脖颈仿佛充气似的高高鼓起。
随着越来越多的小青蟹爬出,他周身被重重覆盖起来。
一阵细碎的噬咬啃食声在屋子中回荡。
待声音停歇,小青蟹如潮水般褪去,爬入黑暗中失去踪迹。
而许大碌已然没了气息。
浑身被啃噬得没有一块好肉,到处坑坑洼洼,遍布黑幽幽的细小窟窿。
就在这时。
他的喉头处动了起来。
森冷刺耳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福宝膏……没了……得找女儿……”
声音未绝。
许大碌的身体蓦地脸朝上倒转过来。
眼眶处只剩下两个孔洞,眼珠早被小青蟹啃噬殆尽。
随后四肢着地撑起身子,如螃蟹似的横着爬入夜空。
……
许幼娘睡得半梦半醒间。
隐约听到窗外有人叫她的名字。
“幼娘……幼娘……是爹爹……快开门……”
许幼娘艰难的坐起身,只觉浑身冰冷异常。
揉了揉眼睛,意识依旧有些模糊。
顺手拿起件衣服披上,摇摇晃晃朝屋外走去。
一推开门。
就见一个浑身烂肉的诡物,瞪着两黑窟窿似的眼眶上下打量着她。
许幼娘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睡意登时消退,人也清醒过来。
浑身寒毛根根竖起,冷汗瞬间湿透衣襟。
“幼娘……幼娘……是爹爹……”
诡物口中不断重复着方才那句话。
声音好似从极远处传来,阴森至极。
许幼娘又惊又怕,眼泪不停滚落。
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诡物伸出枯枝似的手,朝她脸上抓来。
忽地,一道湛蓝的雷光在她身前一闪而过。
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手攥住那诡物的脖子,将它狠狠砸在地上。
狂暴的电浆灌入。
诡物登时化作黑灰,如烟尘般消散。
地上只剩一件遍布破洞的衣衫。
许幼娘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天神一般的男子。
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救了。
心神一松,双腿顿时一软,摔倒在地。
徐业微笑着将她搀扶起来。
轻声安慰道:“姑娘莫怕,不过是一只不入流的尸诡,已经彻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