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离殇

刹那间的寂静,如无形的恐惧将史蒂夫的心灵紧握在手里。锤老在站在了自己面前,想要为自己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灵光涌动,层层云雾缭绕间,凝聚出一道虚幻的身影。苍老的白发,岁月的剑痕,深邃的双眸与那充满希望的眼神,无一不在衬托着锤老经过那蹉跎岁月已经形成的赴死之心。史蒂夫大惊之下,连忙握住锤老的双手,道:“锤老,您怎么跑过来了?快回去!”

“老头子不跑过来,难道还看着你死吗?”眉头一松,锤老不禁笑眯眯地说道。

“我不需要你挡,我自己承受!你快走!”史蒂夫不禁怒喊一声,道。

“孩子,你爸爸将你交给我是为了让我保护你,而不是让你保护我哟!”锤老含笑地拍了拍史蒂夫颤抖的右肩,语气平和地说道。

“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史蒂夫猛然将锤老抱住不放,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连人带着魂跑了似的。

“你这孩子,都15岁了,还这么孩子气。”锤老一挥袖袍,笑道,“老头子活了三万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死而已,算得了什么?!这种生活,我早就过腻了,不必伤心,不是还有小光吗?在最后关头我也将它保留了下来哦!”

“我不想你走!”那句难以出口的话终于说出,史蒂夫内心悬着的顾虑终于消散,泪水眨眼间便滚落而下,因生死离别而极其不舍的情绪在瞬念之间便占满了他的心头,如来势汹汹的惊涛骇浪般猛然释放开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跑到我面前,替我挡住……”

伸手抚摸了一会儿史蒂夫的头,如父亲的大手在抚摸着他,给予他无限关怀与希望,爱的力量在他心中绽放光芒。此时在史蒂夫看来,锤老那布满老茧的手摸起来格外舒服,非常舒服,世界上第一舒服!

父母离去,在学院除了瑞尔叔叔,史蒂夫便只有锤老可以互相牵挂,尽管后者每一次出来都闹了不小的笑话。但在史蒂夫内心深处,锤老已经有资格担任他的第二位父亲了。父亲史杰斯只在童年给过他关爱,但在这步入学院的少年时期两人却是未曾见面。

是锤老,虽然戏谑得像个老顽童,但其在武道和阵道上的造诣却仍宝刀未老。

是锤老,尽管一直被自己借着力量,但从来都没有什么怨言。

是锤老,一直在作为他的指导,引领他走向正确的方向。

是锤老,一直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

是锤老,在父母离家之时担任他的第二位父亲,给他关爱,给他鼓励和希望,引领他正确而快乐地成长,帮助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岁月人已老,但性格与品格却未老。

“主人找吾为何事?”

“不知道尊老吗?”

“呵呵,好啊!真是个好孩子,好,那我就把我的力量借你用用吧!对了,记得以后不要再叫我锤子老先生了,我的全名叫锤天,你可以叫我锤老,听到了吧!”

“嘿,小家伙,看来你突破了啊!”

“嘘——小心吵醒了你的同学!”

“我,你最熟悉的锤老锤天啊,怎么,不认得?”

“喂喂喂,别打人啊,救命啊!有人伤害老人了!!!”

“怎么了怎么了?老头子还想再睡会呢!”

“让老头子看看吧。傻瓜,这可不是普通的布料包裹,这包裹是用灵兰草的伴生纤维制作成的,当然不好打开了!”

“哎哎,放开老头子,我告诉你!”

“这是你的机缘,只要吞噬了那些寒毒,你的修为就会暴涨数十倍。不过这也极其凶险,几乎是九死一生。但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老头子还不行,那些天启学院的人就更救不了你了!忍住!”

“老头子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好吧好吧,不过老头子只负责收集,至于做食物,老头子就爱莫能助了。”

“哼,叫你不识好歹,叫你非要等到魔怪刷多些再出来,现在,吃苦头了吧?你太小看那些魔怪了,现在刷出来的,可不都是一般的初级魔怪啊,那可是有进阶的!”

…………

每每想起锤老那既好笑又欠揍的话语,想起与锤老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史蒂夫就不禁怀念昔日年华。时光飞,清泉流,东海一去不回头。刚进学院,父母就离开了自己,从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死未卜。如今锤老,也要离开了……

泪水滑落脸颊,径直落在锤老那虚幻的衣袍之上,那片丝绸渐渐被泪水淋湿了。

“老头子在这里创立一片精神空间,是还有一事要告诉你。”锤老平静地道,“因为这是关于我们史家的兴亡,以及你父母的下落。”

“说。”擦了擦仍然不止的眼泪,史蒂夫问道。

翻手间,一道柔和的灵力光晕顿时凝聚在锤老的手掌之上。只见锤老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盖便将那道光晕放了进去,后者在空气中缓缓飘落,径直落入玉瓶之中。锤老长叹一声,平静地说道:“这件事与Tax帝国对学院发动的战争那神秘的背后也有一线牵连,希望你能够在战后了解。注意是战后,Tax帝国终将完败,他们时日不多了。”说完,便将手中的玉瓶放在了史蒂夫的手掌之中。

“我要走了。”锤老笑了笑,脸上根本没有丝毫因死去而感到遗憾的神情。锤老就这样静静地飘着,悬浮在半空之中,径直等着即将降临的死神将他带走,带入天空之中,带入苍穹之外,带入那遥远的星海,在那里作为一名战争英雄,化为一颗璀璨闪烁的星星。只是,不知哪颗星星才是锤老的呢?

“照顾好小光。对某些人来说,死亡其实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人的生命始终都会终结,但器灵却不变。史家作为创世神锻造师赋予了我们生命与永生的能力,但就是错误地避免了死亡。千百年来,器灵一直认为只有死亡才能解放,在人类看来,死亡就是死亡,什么也没有了。但在我们器灵心中,死亡是最高尚的,一切成功死亡的器灵,都会被历史记载,于天下名扬。再见了,史蒂夫,希望下辈子,我们还能相见。”

话音戛然而止,一道道柔和的微光顿时环绕在锤老周围。带着微笑,他的身形逐渐化为点点灵光飘向天际,在宇宙中起航远渡。

锤老死了,他带着那希望悄然逝去。但在这里,却留下了属于一位三万年器灵的传奇。也在这里,给史蒂夫这位小人,播下了属于光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