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转头看向车里坐着的女人。
女人有一副好容貌,看起来很和蔼。
她跟身边的丫头要了伞,几个婢女率先下车,将满是泥污的地面垫上木板,避免女人奢华的绣花鞋上沾上泥污。
等婢女做好这一切,女人才撑着伞缓缓下车。
白茶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女人的全貌。
长相上,她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身行头都是京城最时兴的。
衣着、行止一看就知道是不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夫人。
白茶只匆匆看了几眼便迅速收回视线。
女人看都没看白茶一眼,直直地朝着少年走去,问婢女要了一把伞递给少年。
同时掏出怀里干净的帕子,想要给少年擦拭脸上的雨水。
然而少年却是往后退了半步,直直地避开:“谢谢苏夫人。”
苏夫人也不尴尬,将自己手里的帕子递过去:
“小十六和我不必如此客气,毕竟将来咱们都是一家人。”
白茶眉梢微挑,看女人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苏夫人?
少年笑了笑,并不正面回应女人的问题,只是生疏礼貌道:“夫人说笑了。”
苏夫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对少年的不识抬举多少有些不满,明知故问道:
“对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身上怎么脏成这个样子,仆人呢?”
白茶抱着六岁的小崽崽站在一旁并不插话。
小崽崽紧搂着白茶的脖颈,稚嫩的声音浅浅哼了一声:“坏女人。”
白茶转头便看着小崽崽气鼓鼓的脸。
小崽崽实在是太可爱了,白茶没忍住在他脸颊上又捏了一下。
小崽崽顿时露出清脆的笑声,他将脸埋在白茶怀里:“姐姐不要捏,会变丑的!”
“不会,小孩子就是要圆润润的才可爱。
给姐姐捏捏,姐姐待会儿带你骑大马。”
小崽崽咯咯地笑,就是不肯把脸露出给白茶捏:
“不行,小叔叔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给别人捏脸!”
白茶露出可惜的神情,正准备收手,小家伙忽然把脸露了出来:“不过姐姐帮了我们,我可以再给姐姐捏一下。
就一下哦~”
说着他还认真的比了个一。
话音刚落,白茶的手已经落在了小崽崽的脸上:“好,就亿下。”
天真的小崽崽完全不懂大人的文字游戏。
软乎乎的脸颊被白茶一顿蹂躏,见她还不停手,小崽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控诉道:“姐姐,超了超了,早超过一下了!”
白茶正捏的开心,便听那位夫人声音忽然拔高了两个度:“这从小没了爹的就是没教养。
不知道别人说的时候要保持安静吗?”
白茶捏小崽崽脸颊的动作顿住。
自己和这位苏夫人并没有交际也不认识。
她对少年的态度也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热切。
所以这句从小没爹是说谁,显而易见。
果然,怀里小孩原本带着笑的脸瞬间凝固。
白茶一把将小孩儿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肩膀:“所以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就是有教养吗?”
白茶这话一出,贵妇脸色一变,她身边的婢女更是指着白茶的鼻子大骂:“大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原本正在和贵妇谈话的少年瞬间皱起眉头,他将手里的伞递给贵妇,戴上了白茶给的斗笠。
“夫人还是好好管教一下家里的下人。”
贵妇的笑僵在脸上,她剜了一眼白茶,随即又迅速恢复了笑容。
“家里下人不懂事,小公子别见怪。”
少年笑了一下:“怎么会,夫人还是赶紧上车吧,雨越来越大,小心把夫人的裙摆淋湿了。
我等也要继续赶路了。”
女人急忙道:“雨下的这么大,离进京还有好一段路。
公子随我上车,您放心,我车里足够宽敞干净,绝对不会让公子有半点不适。”
白茶怀里的小崽子小声哼了一下:“坏女人,玉衡哥哥才不会上你的马车。”
白茶垂眸不语。
她想,她大概知道眼前这三位的身份了。
她怀里这个应该不需要多说,长得像温玉竹,年纪轻轻没了父亲。
年纪、身份、长相都对得上,肯定是温玉竹的小侄子,温殊。
至于这位夫人,从温殊对这她的态度,以及这位少年对她的称呼,白茶也基本可以确定,眼前这人便是苏白茶的母亲,王蔓贞。
而少年……
王蔓贞对他很尊敬讨好。
地位比丞相还高的,值得王蔓贞这样讨好的,除了皇室白茶想不到其他人。
十六,是排行十六吗?
排行十六,温殊又叫他玉衡哥哥……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对上了。
皇后所出的十六皇子便叫姜玉衡。
想到王蔓贞口里那句“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白茶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所以,苏白茶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室的?
够刺激啊。
另一边,姜玉衡果然直白地拒绝了王蔓贞:“不劳烦苏夫人了,我们跟这位姐姐走。”
女人的目光这才落到白茶身上,
她再次将白茶从头打量到脚,见自己不认识,眼底的鄙夷显露无疑:“这是谁家的孩子,我从前怎么没见过?
十六公子你可能不知道,这京城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啊,从头到脚都长满了心眼。
满眼的荣华富贵,恨不得钻钱眼子里。
一不留神被这种女人攀扯上,一辈子都脱不了身。”
“苏夫人,不是所有人都是令千金。
眼高手低,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绿帽子往别人头上扣。
我们急着赶路,就不与夫人多聊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拉着白茶就走,同时小声道:“姐姐不用理她,这个女人一向如此。
就是可怜苏大人,迟早要被他这个夫人和女儿给害死。”
怀里的温殊一个劲儿点头:“就是就是。
这个女人坏,她那个女儿也坏,哼,竟然欺负到我小叔叔的头上!”
白茶挑眉看着少年,她翻身上马,朝着少年伸出手。
没办法,他们套车的那匹马没有马鞍,没法骑。
姜玉衡将手搭在白茶的手心,白茶用力一拉,少年麻利地上了马匹。
白茶在前少年在后。
“谢谢姐姐。”
“没什么。”
低头看着怀里的崽崽:“抓稳,要走了。”
小崽崽急忙抓紧白茶身上的蓑衣,只留出一条缝隙,可以向外观看。
策马扬鞭,白茶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