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海长相很一般,是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大叔面容。
不过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就那样闭眼坐在那,都会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别人看到李德海或许会畏惧他的身份,对他点头哈腰,百般讨好,但封沉不会。
和他关在一起的都是手里栈过人命的,同一个牢房里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和那样一群鬣狗待在一起他都不怕,他会怕李德海?
可他也承认,面对李德海这样的人物,他心里的确是有压力的。
这种压力不是来自李德海,而是担心李德海会对白茶和白家人动手。
毕竟半年前他亲手策划了一场车祸,险些送白延寿上路……
见对方没有睁眼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封沉抬手从茶盘上拿起一个茶杯,用镊子夹着茶杯微微冲洗,擦干杯壁的水,这才给自己倒茶。
他也不催促对方,只是喝着茶。
屏风后,琴声渐停,李德海这才缓缓睁开眼。
瞧见坐在对面喝茶的封沉,他笑了一声,语气里尽是嘲讽:“你倒是自觉。”
封沉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冷峻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气势上不输分毫:“跟你不需要客气。”
两句话而已,两人间便弥漫起浓浓的火药味。
屏风后弹琴的女人已经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两人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心里各自打着算盘。
许久后,李德海冷哼一声,率先开口: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岳父见了我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您见过狗吗?
谁会跟狗一般见识呢?”封沉脸上带着笑,手指转动着桌上的茶杯。
李德海脸上的笑冷了下来。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骂他是狗!
良久,他轻笑一声:“是不该跟畜生一般计较。”
说着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啪”的一声甩在桌子上。
“看看吧。”
封沉接过档案袋:“这个不急。
说起来不和畜生一般见识这个道理我岳父昨天也教导过我。
说我不该跟畜生一般计较,也犯不着和畜生生气,毕竟畜生他能懂什么?
他就懂最原始的发情而已。
我想了想,觉得他老人家说得有道理。
可我还有个疑惑,希望李老替我解答。”
李德海面色阴沉,知道对方是骂自己儿子,可偏偏对方没指名道姓,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咬牙切齿道:“说!”
“若是平常的畜生,我们还能认出来。
偏偏有的畜生成了精,他们穿着人的衣服,说着人的话,装着人的模样,混在人群里,就是不干人事儿。
您说,对待这样的畜生,我们该怎么办?”
李德海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封沉见他不说话,这才去拆手里的档案袋:
“您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您应该很了解才是。”
将档案袋里的a4纸抽出来,他没再去看李德海的脸色,低头看起了手里的资料。
那双淡金色的眸子中,藏着惊涛骇浪。
第一张是姜淑云的资料。
第二张开始是姜淑云做的好事儿。
从结婚的之后姜淑云如何跟其他男人勾勾搭搭。
他入狱后,姜淑云又是跟着哪位老板,做过哪些“光彩”的事情,以及他出狱后,姜淑云还跟过哪些男人,上面记的一清二楚。
越看封沉的心越冷。
李德海注意到封沉情绪上的变化,勾唇笑了一下:“光会呈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呢?
你母亲这些脏事儿,白家应该还不知道吧?
拿到这些资料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
跟过这么多男人,多脏啊!
白家要是知道你母亲这么脏,你说他们还会承认你这个女婿吗?”
他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欣赏着封沉难看的脸色,心里很是快活。
敢骂他是畜生,他就让这个小畜生好好体会一下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将茶杯放下,他继续道:“据我所知,白家千金可是最爱干净的。
你说,要是哪天这些东西出现在她面前,白家小姐会怎么看你?
啧啧,我估计那眼神,会像看垃圾一样讨厌。”
“白茶是白家千金,那是天生星一样的存在。
也是白家夫妇捧在掌心里,千娇万宠长大的。
她随便一条裙子,一件首饰,就要几十万。
你呢?
你照过镜子吗?
在入赘白家前,你就是个在工地搬砖的。
你省吃俭用一年,都不够人家一条裙子的钱。
你这种踩一脚都会脏了鞋子的泥巴,怎么敢去肖想天上的星星呢?”
“识趣儿点就自己离开,你从白家得到的也不少了,够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了。
锦书那事儿,你跪下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了,我从此以后也不会再为难你,怎么样?”.
封沉将那些纸张装回档案袋。
抬起头,他眼底的情绪收敛的干净,那双淡金色的眸一片平静:
“我和我老婆的确是云泥之别。”
“可您怎么不想想,我岳父为什么愿意把他的掌上明珠交给我这滩烂泥,都不愿意让她嫁给您儿子?
这是不是说明,您儿子,连一堆烂泥都不如。
一堆烂泥都不如,那得恶心成什么样?”
李德海的眼睛瞪了起来:“封沉!你别给脸不要脸!”
“给脸不要脸的到底是谁!”封沉看着李德海。
李德海还要说什么,封沉却是直接打断:
“李老,白家已经够给您面子了。
您不会真以为白家没有证据对付您吧?
都是成年人,闹的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
有些道理,您该比我更明白才是。”
“对了,您如果想用这些来威胁我,您大概是想岔了。
您都知道的事情,您觉得白家会不知道?
或者说,您觉得整个上流社会,谁还不知道这些?
您觉得我会在乎,白家会在乎吗?”
李德海完全没想到封沉会这么狂,他死死瞪着封沉。
“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您干嘛这么瞪着我?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恼羞成怒?”
“还是说,您也想像您儿子一样,脸上多一个烟疤?
那我不介意成全您。”
想到封沉的过往,李德海心里“咯嘚”一声,他知道,封沉这样的疯子完全能做出来,他起身:
“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还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抓起旁边的公文包直接离开。
李德海走后,封沉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从口袋摸出香烟,点上后却并不抽,只是用手指夹着,自己则是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仔细看才会发现,他的手指还是有些颤抖的。
他完全不知道母亲做的那些事情……
想到那一行行刺目的字,封沉的手抖动的愈发厉害。
他不知道白家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可他不能让李德海觉得他真的在怕。
他昨晚让人查过李德海,对这个人简单的了解过了。
李德海做事很严谨,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想抓他的把柄并不容易。
至于昨天自己在白延寿面前说的那些,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