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紧抿着嘴唇,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陆慎行的问题。
男人冰凉的手指像一条蛇,缠在腿上缓慢地爬行,毛骨悚然。
贴在白茶耳边的唇翕合:“小白,回答我。”
把自己的腿给赔给我好不好?
回答男人的依旧是少女急促慌乱的呼吸。
他移动的手停下。
眼神愈发的偏执疯狂……
犹豫什么呢?
这本来就是你欠我的。
还给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不还给我,那只好我自己来取了。
就在男人准备动手的时候,少女怯软软的声音响起。
“可……可就算我把腿给了慎行哥哥。”
“慎行哥哥也没办法站起来……啊,好痛~~”
脚腕被男人死死捏住,痛得少女一阵轻呼,眼眶瞬间浮起一层水雾。
没办法,不破不立。
陆慎行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是了,换给他,他这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废人。
可她怎么敢说出这句话!
她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还在他这个真正的受害者面前端着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荒唐、可笑!
“慎行哥哥,是不是小白哪里做错了,如果小白做的不好,你告诉小白,小白改。”
“哥哥先松开手好不好呀,小白真的好痛。”
仰着头,小手紧抓着男人的衬衫,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男人目光依旧阴沉,紧捏着白茶的手却是渐渐松开。
羊脂玉一般的皮肤上多了青紫的掐痕,男人眼神愈发幽暗。
只是用力握着就出了淤青,再用力一点,是不是就断了呢?
手臂攀住男人的脖颈,白茶哭的一抽一抽的:“慎行哥哥,是不是小白惹你生气了?”
“小白给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呀?”
陆慎行低头,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像极了可怜的小猫。
那双眼睛像是刚下完雨的天空。
干净的让人震撼。
可她越是干净,他心底摧毁的欲望便愈发膨胀。
伸手抹掉少女脸颊上的眼泪,轻轻含在口中,咸的发涩。
原来一个没有心的人,眼泪也是咸的吗?
当初驾驶着那辆车从他腿上轧过去的时候,她不是做的很好吗?
现在这幅可怜兮兮的姿态又是做给谁看呢?
她以为,露出这副模样自己就会放过她吗?
不,他不会。
他只会想拽着这个女人,一起坠入地狱。
反正他已经尝过了地狱的滋味。
从那天在医院醒来,被告知双腿彻底废掉的一刻。
他地狱的生活就开启了。
被夺去继承人的身份。
被族人按在地上羞辱。
轮椅被推走,在雪地里被冻得昏死过去……
他失去哪里仅仅是一双腿,他失去的是做人的尊严!
而始作俑者,就掉了几滴眼泪,说一句道歉,就妄图抹去他承受的伤害。
她怎么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说出这句话?
她真的没有心吗?
可所有的恨意、暴戾在对上少女眼睛的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堤坝崩溃。
汹涌的洪水奔泄而出。
他一下一下地擦掉少女脸上的泪水。
不要哭了!
够了!
真的够了。
可那泪水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烦躁的厉害,索性将手覆在少女蛊惑人心的美目上。
只要不看就可以了,只要不看就不会被蛊惑。
可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的一颦一笑,挥之不去……
剧烈的情绪让男人呼吸都颤抖起来。
偏偏少女还不知死活地抓着他的手腕,用娇软的声音呼唤他。
“哥哥?”
陆慎行绝望地放弃挣扎。
他认输……
在这个妖精面前,他除了认输,别无选择……
双手垂下,他不再跟自己过不去:“去工作吧……”
他放过白茶了,也放过自己。
待会儿他会让人事给她找一个轻松的岗位。
再给她一所住处。
让女人走得远远的。
趁着他还能控制住自己。
趁着他还没后悔……
白茶并没有从陆慎行的身上下去。
陆慎行态度变化太大,大到她想忽略都难。
这人分明是想将她从他的生命里驱逐出去。
不能松手,松手了再想靠近男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脑袋贴在男人的肩膀上:
“虽然小白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忽然生气,但如果拿走小白的腿,就能让哥哥开心……”
她断断续续地抽噎起来:“小白愿意给哥哥。”
浓重的鼻音昭示着她的惶恐不安。
可同样也带着决绝!
陆慎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电脑。
漆黑的电脑屏幕上将白茶的不安完全映照出来。
他沉默良久,轻声呢喃:
“小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茶仰头看着他,男人继续:
“你根本不知道,失去双腿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没了腿,你就只能像我一样坐在轮椅上,这双漂亮的腿会萎缩,变得无比丑陋,甚至你上厕所都需要别人的帮助。”
“走在路上,别人会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你,即便这样,小白也不怕吗?”
怀里的女人将他缠的更紧,哆哆嗦嗦道:“怕,很怕。”
“可如果能让哥哥开心……这些算不得什么……”
是的,只要能让哥哥开心,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她坚定地抬起头。
娇弱的美人眼里露出坚定。
同时恐惧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怕的浑身都在颤抖。
明明那么恐惧,却又那么坚定,这样矛盾的结合体让少女像经历隆冬后绽放的山茶,美丽到窒息,让人错不开眼。
陆慎行沉默了。
明明他该高兴的。
罪魁祸首愿意把腿还给他。
可为什么,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甚至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奈。
因为这个笨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可以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放弃自己的双腿。
将来她要是后悔呢?
正想着,少女从他的腿上跳下去,推着他就往外走。
“你要做什么?”
“我们去医院,我们叫医生想办法把我的腿换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