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月十一。
这天早晨,贾芸在养心殿的勤政亲贤堂召见了一群王公大臣,商议了拨银之事。
这天下午,依然是在养心殿的勤政亲贤堂,贾芸召见了三个人,分别是穆甫、余可平以及荆猎!
当初贾芸安排荆猎管理隆顺镖局,计划让荆猎打通一条由南向北的逃亡路线,让荆猎悄悄为他培养一群死士……
只是,此事计划赶不上变化。
贾芸后来成了长安节度使、亲王、大将军王,这种情况下,荆猎这一块也就不算重要了,贾芸不会再投入大量钱财让荆猎为他培养死士了。
于是,去年贾芸出征清朝前,派人将身在荆猎召唤到了神京城,大半年来,荆猎一直都待在神京城的镖局。
自从得知贾芸起兵夺到皇位后,荆猎心里一直期待着自己被贾芸召见,期待着自己被贾芸重用,奈何等了几天也没有消息,他也不敢擅自去皇宫求见贾芸这位新皇。
直到今天早晨,贾芸突然派人来到神京城的镖局,让荆猎下午进宫觐见,荆猎激动了起来。
现在已是下午,穆甫、余可平、荆猎三人一起走进了养心殿,在勤政亲贤堂见到了坐在宝座上的贾芸,尽管贾芸穿着孝服,还是展现出了一种皇帝的威严,主要是养心殿的环境和严谨的护卫给衬托出来的。
天治帝在位时,虽说会在养心殿召见臣子,但一般召见的是王公大臣,而且极少召见个人武力值不低的人。
这种状况现在被贾芸打破了。
因为现在乾清宫用来给两位先帝停灵了,贾芸不便在乾清宫召见臣子商议事务,也因为贾芸的个人武力值乃是当世第一,何况来养心殿觐见的臣子都会被严格搜身。
贾芸可以放心地在养心殿召见穆甫、余可平、荆猎这种个人武力值不低的人,不过,以防万一,贾芸这次还是带了两名御前一等侍卫来养心殿护卫,其中一个便是袁羽。
这一点也打破了天治帝在位时的状况,天治帝在位时,皇宫侍卫几乎从不被允许进入养心殿院落,当初贾芸在担任御前一等侍卫的时候就从没进过。
“微臣拜见皇上!”穆甫、余可平行起了大礼。
“草民拜见皇上!”荆猎也跟着行起了大礼。
“都平身吧。”贾芸道。
“谢皇上!”三人站起身,低着头,垂着手。
贾芸开门见山,对荆猎道:“荆猎,朕现在任命你为锦衣府指挥佥事兼署情报司镇抚使。”
穆甫、余可平顿时都疑惑了,锦衣府指挥佥事,他们是知道的,这是正四品的武官,余可平现在担任的便是锦衣府指挥佥事,只是,情报司是什么东西?锦衣府素来只有南镇抚司、北镇抚司,啥时候冒出个情报司了?
荆猎虽也疑惑,也不知情报司,但他知道锦衣府指挥佥事乃是正四品的武官,顿时跪拜道:“草民多谢皇上!”
荆猎以前在寿春镇做过武官,不过做的只是小小的正七品把总,自从娄守峰、娄彪父子将他陷害革职,从此以后,他便再也不是官身,哪怕他后来帮贾芸管理隆顺镖局,也并非官身。
所以今日荆猎是以“草民”的身份来觐见贾芸的。
今日来之前,荆猎有想过,贾芸可能会重用他,可能会派他个武官,不过在他的预想中,贾芸要么会任命他为皇宫侍卫,要么会派他去军中。
正四品的锦衣府指挥佥事,这个官职还是出乎荆猎的预料的,这个官职也让荆猎再次激动了。
至于锦衣府的名声不好,锦衣府的官职危险,荆猎也知道,但他眼下还不会去在意这点,他在意的是,锦衣府直属于贾芸这位皇帝管辖,锦衣军相当于天子亲军,做了指挥佥事的他,以后便可以好好地对贾芸报恩效忠了。
紧接着,贾芸看向穆甫、余可平、荆猎三人,解释了起来:“朕要在锦衣府设立一个新部门,该部门便是情报司,该司主要负责收集机密情报,相当于密探部门!”
锦衣府自从成立,一直都有密探的职责,不过这块一直算不上强,因为天治帝还有一支专门从事机密情报收集的密探军,该密探军本来由掌控太监戴权管理,后来戴权犯了事,又由新任掌控太监裘世安管辖。
这支密探军可不简单,作用也不小。
比如,当初贾芸王府里的散骑郎高秀全、首领太监章太监,便都是密探军的成员。
再比如,贾芸率领长安营起兵之事,最先是由章文翔传入神京城,而章文翔既是一名长安营武官的亲兵,也是密探军的成员。
再比如,天津镇总兵刘栋良起兵进京,此事也是一名密探军的成员火速进京告密,让贾芸提前得知。
由此可见,这支密探军的成员很多,而且不少成员的身份不简单,分布也很广,包括了王公大臣的府邸、各个军营、地方各府……
可以说,庆朝的锦衣府和密探军融合起来,才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早在贾芸担任锦衣府指挥使的时候,他就考虑过这种事。
贾芸目前可不会撤销锦衣府,不仅不会撤销,反而会强化锦衣府,这对他这种起兵夺位的新皇而言是很有作用的。
所以今日,贾芸设立了情报司,并且任命荆猎为情报司镇抚使。
荆猎的身手、骁勇、人品、感恩、忠诚,都让贾芸满意,可以说,贾芸对荆猎的信任度,不仅比他对穆甫、余可平的信任度要高,甚至不亚于他对曹武的信任度。
因为如此,当初贾芸才会把荆猎培养成很好的死士,让荆猎帮他管理隆顺镖局,帮他悄悄培养死士,帮他打通逃亡路线……
事实上,贾芸想要任命荆猎为锦衣府指挥使,让荆猎成为继他之后的第二任锦衣府指挥使!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一下子将荆猎从草民提拔为从二品的锦衣府指挥使,太过了,如此便会导致锦衣府的人不服,而且荆猎初来乍到,有必要让他先熟悉一番锦衣府。
贾芸对着荆猎道:“先帝旗下有一支密探军,本由掌宫太监裘世安负责,朕此前已让人将裘世安押去了锦衣府诏狱,你今日便去锦衣府赴任,赴任后第一件事便是审讯裘世安,让裘世安交出密探军的名单,接手这支密探军,转化为情报司!”
荆猎恭声道:“微臣遵旨!”
贾芸又对穆甫、余可平道:“穆甫,余可平,你二人务必全力协助荆猎,若有怠慢,或发生争权夺利之事,朕不轻饶!”
穆甫、余可平不约而同恭声道:“微臣遵旨!”
贾芸道:“你们二人先退下吧,去乾清门外候着荆猎,朕还有几句话要对荆猎交代,交代完便让荆猎去找你们,你们再商议朕方才命令之事。”
穆甫、余可平当即告退。
贾芸随即对荆猎问道:“到现在为止,你为朕培养了多少亲兵?”
这里所谓的“亲兵”,便是死士!
荆猎如实道:“草民……微臣无能,只为皇上培养了五十余名亲兵。”
贾芸点了点头:“已经难得。”
要知道,由于情况的变化,贾芸在荆猎这块投入的钱财有限,这种情况下,荆猎还能为贾芸培养出五十余名死士,确实难得了。
贾芸继续对荆猎道:“这五十余名亲兵,你都带入锦衣府情报司,以后作为你的属下,隆顺镖局以后也依然由你管着。”
荆猎恭声道:“微臣遵旨。”
贾芸道:“退下吧。”
荆猎告退。
贾芸随即让袁羽等两名御前一等侍卫退下,殿内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独自在勤政亲贤殿内又坐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心思,想着锦衣府之事,也想到了扬州总盐商李澹白,想到了李飞雪……
此前薛宝钗刚搬进皇宫的时候,就跟贾芸提过,是否该把住在车轿马胡同的李飞雪也接进皇宫,贾芸则说过段日子。
因为贾芸想从李澹白这位扬州总盐商身上弄来更多的钱财。
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其实在于,贾芸一直记着当初他初见李飞雪的情况。
当时李飞雪坦诚大胆地请求贾芸,让他引荐她见天治帝,说她想全力争取成为天治帝的妃嫔,愿意为此给他五万两银子,还说事成后会再给五万两,以及把他视为恩人另有报答,而此事既是李澹白的安排,也是她自己的愿望,因为她有志成为尊贵女子。
当时贾芸可是受到些许打击了啊,因为他本以为李飞雪是想勾搭他的。
当时贾芸婉拒了此事,因为不愿做红娘之事,因为他看上了李飞雪,也因为他认为天治帝可能看不上李飞雪,即便看上,李飞雪在后宫里的身份也不会高,而天治帝不怜香惜玉,她的下场多半会惨。
而现在,贾芸已经是皇帝了!
贾芸倒是想看看,他不主动将李飞雪召入宫中,李飞雪会如何行事,凭李飞雪的聪明和胆识,想来应该是会主动的……
……
……
今天下午,神京城在下着雨,雨不大,不是夏季容易出现的暴雨,只是小雨,覆盖的面积却不小,不仅覆盖了整个神京城,连神京城周围的不小区域也都在下着这场小雨。
位于神京城西城的车轿马胡同,跟贾芸住在这里的时候,差别不大。
差别不大在于,这条胡同的布局和胡同里的建筑都跟以前差不多,胡同并未变宽或变窄,胡同里的道路也并未修整,胡同里依然坐落着两座豪华府邸以及一些三进宅院、二进宅院,这些府邸宅院也都没有大的变化。
不过,曾经这条胡同里住着一位尊贵的哥儿,而这位尊贵的哥儿以前名叫贾芸,后来突然变成了夏时,变成了皇子,现在更是已经当上了皇帝!
因此,最近几天,住在这条胡同里的人,纷纷以此为骄傲,以此为谈资,每当经过新皇当初住过的府邸,都会情不自禁看一看,有时还会特意跑来看一看,事实上,有一些并非住在车轿马胡同的人,都会特意跑来看一看……
这种情况也让李家府邸受到了一些打扰,毕竟李家府邸就挨在贾芸以前所住府邸的东边隔壁。
好在,入主李家府邸的那位李飞雪姑娘,下人不少,包括了以老李为首的一群家族护卫,有这么多下人守卫府邸,住在府里内宅的李飞雪,安危自然是有保障的。
今天下午,当贾芸独自坐在养心殿勤政亲贤堂想着李飞雪的时候,李飞雪也正在李府内宅里想着贾芸。
这倒也不算巧合,这几天李飞雪除了睡觉,其他时间至少有一半都在想着贾芸,即便是睡觉,都梦到了一次贾芸。
此时,习惯性地穿着一身白衣、气质高雅出尘的天仙般美女李飞雪,正撑着一把伞在后花园里散步,身边还跟着同样撑着一把伞的大丫鬟雅琴,主仆二人正走在园内的池塘边。
“姑娘,这场小雨让咱们府上的后花园颇有些扬州瘦西湖的韵味呢。”雅琴微笑着说道。
两人分明走得很近,李飞雪却似乎没听到这句话,没有回应。
雅琴都了都嘴,已经见怪不怪,这几天她的这位姑娘已经多次出现神思恍忽的情况,她自然知道,姑娘在惦记着如今的皇帝呢!
事实上,在贾芸夺位当上皇帝之前,在贾芸出征清朝的大半年期间,她的这位姑娘就经常惦记着他,就已经多次因此神思恍忽了。
这时,李飞雪走上了架在池塘上的木桥,沿着木桥走到池塘中心处的雨雪榭,过程中她一直在想着那个哥儿。
当初他初次来这座府邸见她,她就带着他走过这木桥、进过雨雪榭,在二楼招待了他,喝了绿蚁新醅酒,考了新鲜鹿肉,还给他献上了一支惊鸿舞……
那天天空下的是大雪,今天天空下的是小雨。
今天也没有他的存在了,只有她带着雅琴,主仆二人走进了雨雪榭。
李飞雪上了二楼,站在了窗边,一边看着窗外小雨中的池塘景色,一边情不自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你何时才来召我入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