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夜的混战,大半个王城都是一片狼藉的模样。
而身为混战最先开始的地方,皇宫里更是一片凌乱萧条。
大殿上,姬湛神色阴沉地注视着殿中的众人,他右手边坐着依然妆容精致的白靖容,左手边坐着的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姬容。
除了姬湛,姬容和白靖容面上都是一片平静,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就在不久前他们母子间还曾经刀剑相向。
姬湛目光落到殿中看起来十分狼狈的王后身上,眼底掠过了一丝杀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心中的怒火和杀意不仅是冲着王后的,更是冲着坐着身边不远处,自己那位亲生母亲的。
虽然还没来记得细究,但姬湛心里早就明白,须卜氏背叛自己,他的这位母后便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挖自己儿子墙角,调拨儿媳妇,亲家跟自己儿子关系的母亲,她大约是头一个。
如果说从前在姬湛心中,和白靖容的关系还有那么几分缓和的可能的话,这次的事情过后也已经荡然无存了。
不仅是王后一族,还有那位查钦王,同样也是她引来的。
胤人一直对当年被驱逐到西边耿耿于怀,对东方的土地和曾经的辉煌念念不忘,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然而现在……
姬湛深吸了一口气。
还不是和她彻底翻脸的时候!
须卜王后同样也在看着殿上那母子俩,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此时大殿中一片寂静,那笑声显得既突兀又刺耳。
姬湛冷声道:“你笑什么?”此时他再一次感到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了起来,这是来自妻子的背叛。
须卜王后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我不该笑么?我笑先王当年瞎了眼,才引了这个倾家祸国的祸水回蕲族!笑先王临死前迷了心,才会将王位传给你这个连个女人都争不过的废物!笑我自己和我父亲愚蠢,竟然真的相信了这个贱人!”
“放肆!”姬湛怒道。
大殿里也一片哗然,只是谁也没有开口训斥须卜王后。
须卜王后素来对白靖容很是恭顺孝敬,在整个蕲族上下也颇有贤名。如今这样不仅辱骂白靖容和姬湛,甚至连先王都带上了,只怕是疯了。
但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疯呢?
须卜氏助太后反叛了王上,一场混战下来,王上和太后都还好端端的坐在殿上,须卜氏上下却成了牺牲品。
就连身在后宫的须卜夫人也在之前的混乱中身死,现在跪在地上的须卜王后已经是须卜氏唯一一个嫡系血脉了。
须卜王后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扫了一眼白靖容和姬湛,冷笑道:“放肆又如何?我须卜氏被你们母子害得家破人亡,我等着、等着看你们还能虚情假意多久!”
众人低头眼观鼻子鼻观心,其实谁都知道如今王上和太后的关系恶劣到什么地步了。
之所以还没有对彼此下死手,不过是因为现在强敌环视罢不好再内讧罢了。
就如同他们,在场的人对姬湛不满的甚多。但他们没有立刻发难,同样也是因为如今的局势不允许。
这个原因不仅他们知道,姬湛和白靖容同样也知道。
“王上,太后。”到底还是有人看不过去,上前道:“王后突遭剧变,以至言语狂悖,还请王上和太后看在须卜氏以往的功绩上,莫要跟她计较。”
有人出头,立刻又有几个人附和。
姬湛深吸了一口气,也按下了心中的怒火。
现在不是杀王后时候。
“将须卜氏带回她宫中,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进入。”
“是,王上。“殿门口的护卫立刻领命进来,要将须卜王后押下去。
不想须卜王后平素宽和大度,骨子里竟是个烈性子。
她后退了两步,侧首对姬湛道:“姬湛!先王无眼,总有一日蕲族都会毁在你和这个老妖婆的手里!”说罢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她一头撞向了旁边的石柱子。
大殿里一片寂静。
众人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须卜王后,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凉。
朝会散去,从大殿中出来的众人望着姬湛和白靖容先后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如今外敌环视,王上和太后却还不和,之前的混乱也对蕲族贵族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失。以后会如何,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担心。
“几位还不走,这是有什么事?”姬容从殿中走出来,瞥了一眼还站在殿前的几人笑道。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客气地对姬容行礼道:“并不大事,我等只是在商议城外那些叛军的事。”西域那些小国竟然悄无声息地将兵马带到了蕲族王城附近,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那些兵马疲弱的小国自然没有胆量反叛蕲族,如今既然这么做,必然是找到了足够的靠山。
而这个靠山,不是大盛就是胤人。
这对蕲族可不是一件好事。
姬容点点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原来如此,辛苦几位将军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身后几人目光深沉。
姬容虽然不大管政治事,但他还是白靖容的儿子,王上的亲弟弟。
如今这些蕲族贵族们不仅对白靖容很是不满,对同样有着中原血统的姬湛和姬容看着也不是那么放心了。
或者应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有一半外族血统的王子。
只是从前有战成王压着,之后姬湛也没有什么大的差错也就罢了。
如今因为他们母子相斗弄出这么大的乱子,这些人心中不可能没有想法。
只是……
白靖容和姬湛毕竟还掌握着蕲族不少的权势和兵马,一切尚需从长计议。
“太后娘娘。”骆君摇看到白靖容进来,连忙抛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
白靖容站定,仔细看了看她,又扫了一眼四周道:“宫中众人如何了?”
骆君摇知道,她问的是太后宫中的人而不是整个王宫。
“有许多姐姐都不见了。”骆君摇垂眸,低声道:“宫中的人,不足原本的三成。娘娘身边…只剩下白宁姐姐了。”
白靖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往殿中走去。
跟在白靖容身边的曲放瞥了骆君摇一眼,沉默地跟了上去。
骆君摇望着两人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有预感,她在这宫中待不久了。
白靖容要召集亲信商量要事,这自然不会让骆君摇参与,骆君摇只得闷闷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如今这宫中突然少了许多人,变得越发空旷起来,一路上走回去竟然没有遇到半个人。
推开房门走进去,骆君摇目光定定地盯着里间的入口处。
里面的人并不给她猜测的时间,径自走了出来。
看到来人骆君摇不由眨了眨眼睛,“曲天歌?你怎么来了?”
曲天歌一身黑衣,依然是一如往常的冷肃。
“奉命给王妃送信,顺便来看看师父。”说话间,曲天歌已经抽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看到谢衍的信,骆君摇脸上不由露出了雀跃欢喜的笑容。
接过了信函一边拆一边道:“曲放啊,想见他你恐怕要在宫里多留一会儿。”
曲天歌扬眉,似不解的模样。
骆君摇耸耸肩道:“白靖容现在片刻也离不得曲先生,你想见他要找时机。先前曲先生杀了武邺,我觉得白靖容有些怀疑他。”
闻言曲天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比谁都清楚白靖容的心狠手辣。如果白靖容真的认为师父背叛了她,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师父的。
师父虽然武功绝顶,但……
曲天歌有些无奈,在白靖容面前,师父或许还不如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普通人。
“你放心,白靖容如今损失惨重,武邺也死了,她不会轻易对曲先生下手的。”见曲天歌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了,骆君摇还是劝道。
曲天歌叹了口气,道:“王爷有些事情交代我转告师父。”
“需要我帮忙吗?”
“还是我亲自去吧。”曲天歌道。
骆君摇知道他还是不放心曲放,点点头便专心看信去了。
谢衍的信写得并不长,只是简单说了外面的情况,以及后面的计划,叮嘱骆君摇不要在宫中久留,尽快伺机离开。
骆君摇将信看了两遍,确定自己将谢衍后面的计划都记在了心里,才将信给毁了。
“白靖容午膳过后习惯小憩一会儿,那个时间曲先生应该能脱身,在这之前你就留在我这儿吧。”
曲天歌点了点头,见骆君摇转身往外走,不由问道:“王妃要去哪儿?”
骆君摇笑了笑道:“去外面逛逛,如今宫中人少,许多事情都没人做,我还一直待在房间里会将人引过来的。你自己小心。”
话刚说完,骆君摇突然眼睛一转,笑眯眯地望着他道:“曲公子来都来了,不如帮我办件事?”
“王妃请吩咐。”曲天歌应道。
曲放果然一直在白靖容身边待到了午后,就连午膳都是跟白靖容一起用的。
等白靖容睡下了,曲放才从内殿走了出来,刚走出宫殿就看到骆君摇正蹲在不远处的屋檐下拔着地上的草根玩儿。
曲放顿了顿,走过去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骆君摇抬头朝她笑道:“我没事做,在这里等娘娘。”
曲放皱了下眉,道:“娘娘休息了,你去殿里侍候吧。”
骆君摇点点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道:“是,曲先生可用过膳了,现在宫里人少连饭菜都不好吃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吃了两块点心,一点也不好吃。”
曲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吃了。”说完转身便走了,骆君摇耸耸肩,也转身往殿里去了。
宫殿里是白宁在伺候,见骆君摇进来连忙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骆君摇乖巧地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吵到娘娘。
白宁快步走出来,小声问道:“楚楚你怎么来了?”
骆君摇道:“我在殿外面没事,曲先生说让我进来侍候娘娘。”
白靖轻叹了口气,道:“娘娘睡着了,你既然没事就跟我一起在这里守着等娘娘醒来吧。”
白宁只当她小姑娘遇到这样的大事,身边认识的人又死了许多,不敢一个人待着。
骆君摇点点头,应了声好。
白宁坐在一边做起了针线,骆君摇便趴在桌上看着她发呆。
白宁看她一副双眼空洞神游四方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便低头继续手里的活计了。
她并不知道,骆君摇此时看似在发呆,实则注意力正高度集中在内殿的某处。
白靖容的警惕心果然高,此时这大殿内除了里间睡着的白靖容和坐在跟前的白宁和自己,还有两个人。
跟在白靖容身边这些日子,骆君摇差不多将白靖容身边的高手摸清楚了。
跟曲放一般的高手自然没有,但比曲放略逊一筹的高手却还有四个,另外二流高手也有七八个。这些人平时极其少见,几乎不在人前露面。若不是骆君摇经过特殊训练,又特意关注这些人的动向,只怕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夜宴混战的时候,死了一个一流高手和两个二流高手,还有一个一流高手重伤。
所以此时在这殿中的是一个一流高手和一个二流高手。
若是打起来,那几个二流高手她都有信心能赢,但那几个一流高手就有些难办了。
敌人这种东西,还是越少越好。
想到此处,骆君摇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笑什么?”白宁问道。
骆君摇飞快地眨了下眼睛,揉揉肚子道:“中午没吃饱,有点饿了,在想晚饭吃什么。”
白宁摇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
“启禀太后,出事了!”门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睡在里面的白靖容立刻被惊醒,不等白宁和骆君摇进去侍候就坐起身来,冷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殿门口的侍卫沉声道:“章先生死了!”
“什么?!”白靖容大惊,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看向跪在殿门口的侍卫脸色阴沉。
“怎么死的?”
她刚刚起身尚未梳妆,发丝微乱,面泛红霞,即便年华已逝,依然风情万种不可方物。
侍卫连忙低下头,恭敬地道:“回太后娘娘,是、是被人从正面一刀刺中心口而死。”
亲爱的们,我回来了。
抱歉又鸽了很久,今年大概是不太顺。七月份的时候我爸脑出血重病住院了,一直到半个月多月前还是去世了,我这几天才把事情都料理清楚喘了口气。这几个月过得有点混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抱歉。
鸽了太久脑子有点乱,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面的内容会尽快完整的完结,感谢大家的包容~
爱你们的轻轻(づ ̄3 ̄)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