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被小女儿拉到桌旁坐下,浑身都不自在。
她张了张嘴,“蓁蓁,就这样麻烦吕娘子不好吧?她一个小娘子在路上,咱们不担没有照顾一下,还收了人家的东西。”
这样总是说不过去。
顾蓁蓁不以为意,“阿娘想的太多了,是吕娘子将东西送到阿奶那里去的。”
言外之意你要说不对,就找阿娘去吧。
钟氏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顾韫是不与顾蓁蓁计较,但是决不接受她欺负母亲,“好好的吕娘子怎么送吃食给咱们了?无缘无故的,总得有点什么原因吧?难不成是吕娘子生辰?”
人在过生辰时,穷人家多会送些吃食给左右邻居和平日里相处好的人家。
顾蓁蓁笑道,“这个吕娘子没有说,我也不好问,东西快凉了,阿娘和阿姐快吃吧。”
顾韫她们忆经先吃过,而且是红烧肉,眼下到也不饿,顾韫又不想顾蓁蓁将事情糊弄过去。
她不理会顾蓁蓁,而是问向钟氏,“阿娘,这事可不能不重视,若真是吕娘子生辰,咱们平白吃了东西又没有表示,日后传到刺史府那里也不好听。”
钟氏哪懂这个,她性子却不是惹祸的,听到有事立马慌乱站起来,“那咱们快去找你阿奶吧。”
顾蓁蓁愣了一下,“阿娘....”
顾韫却不理她,拉着阿娘又叫着文哥,撞开顾蓁蓁就往隔壁的房间去。
顾蓁蓁急的跺跺脚,心骂顾韫真是个事精,又怕她闹出什么事,只能追上去。
等她追到隔壁时,顾韫已经把来意说了一半,“....刺吏府多想,怕是会影响到阿父,还以为是咱们家好贪小便意,最后又怎么想阿父?”
屋里除了纪安,顾学之父子与顾老太太正在吃鸡,这时被顾韫一说,嘴里的鸡也不香了。
顾学之放下筷子,“阿韫说的确实不错。”
他起身,“我去打听一下。”
亲自过去,可见是极看重这件事的。
“阿父。”顾蓁蓁没想到她就晚了几步,事情就闹成这样,她忙拦下人,“吕娘子不说,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只是些吃食,阿娘这样冒然上前去问,让吕娘子又怎么想?觉得咱们家看不起她?”
“这怎么和看不起扯上关系了?只听说过长辈给晚辈送吃的,也听说过当官的赏给下属吃食,这无缘无故的送吃食过来,要说以前认识也行,不过是路上巧遇,又没有来往过,怎么看都不对?”顾韫慢声细语说话时,一边又盯着顾学之,眼里透着凝重。
她原本性子就静,再这样认真的样子,便是平日里不待见她的顾老太太,也信服几分,心里翻起嘀咕,甚至往深想下去,心底升起丝丝恐惧。
这一个小娘子想干什么?
他们就这么吃了让外人怎么看?没有源头,可不就是贪图小便宜之辈?
南朝人最重孝道和品行,儿子若落得这样的名声....
这时顾老太太也坐不住了,“儿啊,你去打听一下,若是吕家娘子生辰,咱们也送些东西过去,总不好这样随便收人东西。”
“阿娘放心,儿子现在就过去。”顾学之一脸严肃的出了屋。
顾蓁蓁还要伸手拦人,却也不急出声,只见父亲大步出去了。
顾蓁蓁紧拧着衣袖,心也乱成一团。
她要怎么办?
先前在吕娘子那时,为了能攀上吕娘子,她阿谀奉承说了很多好话,甚至还说了自己家很多不好的地方,只想把对方往高了捧。
哪知道顾韫多事,现在讨了吃的,不但没有让家人高兴,反而可能还酿成大错。
“二娘子,不用担心,既便是吕娘子有别的想法,也不是二娘子的错,二娘子纯真善良,对人又好,哪里会明白那些人的算计。”纪安凑过来,低声安慰。
他的声音不大,却又能让屋里的人都听到。
顾城原本被眼前的一幕弄的呆住了,父亲急冲冲出去后,他还没来得急想别的,现在听到纪安的话,这才注意到二妹妹脸色不好。
他抿抿唇,“纪安说的不错,对方有心算计,又哪里是咱们能防得住的,家中一路吃的都是硬干粮,你又是为了家里人,便是出事,阿奶和阿父也不会怪你。”
在纪安开口后,顾蓁蓁便低下头,等兄长说完,她声音哽咽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手短接受人家的东西,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阿奶没有开口,那就代表着心里还有气,顾蓁蓁咬着唇,眼里眼闪怨恨,又一边低泣起来,“我该问过家里人才是,我更不该去吕娘子那里,从小在乡下长大,哪里知道他们城里人的心思那么多道道。”
她话音一落,顾老太太神情僵了一下。
因为催小孙女过去的事,还是她提议的。
真往下追根问底下去,还是她的错。
顾老太太略不自然的开口,“好了,这事也不是你的错,都说城里的小娘子心思多,咱们在农下呆一辈子,哪里有他们那么多的道道。”
“阿奶,不...不会出事吧?”顾蓁蓁一脸担心的问。
“没事没事,有你阿父呢。”顾老太太还是信儿子的。
顾蓁蓁乖巧的点头。
家里人现在不怪她了,可她心里仍旧急的火往上窜,万一那边.....她不敢想像若是阿父知道真相,家里人知道真相,又会怎么看她。
纪安眼角余光偷看二娘子一眼,眸子一转,对顾老太太一揖,“老夫人,老爷做事有时还要顾忌身份,奴才过去看看吧,或是还能帮上一二。”
顾老太太心里也急,挥手道,“去吧,多一个人也好。”
纪安退了出去。
顾韫讥讽的勾了勾唇角,抬眼对上顾城看过来的目光,淡淡的点点头,顾城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屋里静悄悄的,文哥也紧靠在钟氏的怀里,桌上的饭菜已凉,顾老太太也没了吃的心思。
外面,顾学之确实做不到去私下里打听的举动,他又自认为君子,君子又岂能做那些妇人之举。
想了再三,还是决定直接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