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过去,院内没有动静。
两盏茶,顾韫两条腿已经麻木。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她身前,“顾家娘子,主子在里面等着您。”
是卢植。
看来她猜对了,谢衡早就对她起了疑心。
但对于当日送密报的事,她并不后悔。
卢植说完,一直恭敬的垂头,见顾家大娘子未动,这才又小声提醒一句,“顾大娘子,外面天气冷,娘子还要珍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面对这位顾家大娘子,卢植现在是真的不敢再小瞧。
那些话可是他亲耳听到的,这也太邪乎了。
何况能让主子等到脸黑又好好站在这的,顾大娘子也是独一份啊。
重活一世,没有比珍重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事。
顾韫起身,往里面走。
到是后悔刚刚倔强着在这里受冻,早知道躲不过,何苦让自己受这份罪。
房中,谢衡靠窗坐在软榻上,他手持一枚黑子,看盯棋盘。
顾韫进来后,他并没有抬头,仍旧认真自己与自己下棋。
谢衡眼角余光落在顾韫身上,见她双腿明明在微微颤抖,还在强撑着站稳不动。
到是倔强。
卢植上前打破了一室安静,“主子,这是顾家大娘子送来的东西。”
一子落下。
谢衡抬起头,扫了眼方几上的信和玉佩,目光才落在顾韫身上,话却是对卢植说的,“又劳烦到顾家大娘子,怎能让人站着?”
顾韫脊背一凉。
卢植低头,“属下的错。”
话说完,卢植对顾韫摆出一个请的手式,“顾大娘子请上坐。”
他指的位置,正是谢衡对面的软榻上。
顾韫搞不懂谢衡要做什么,面对谢衡的压迫感又让她想立马逃离这里。
她福了福身子,低眉垂眼委婉拒绝道,“受人所拖之事已做完,不敢多打扰公子。”
语罢,顾韫转身便走。
卢植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这顾家大娘子对主子的态度也....
谢衡端起茶盏,“不知萧鸿飞如今怎么样?”
“这两件信物便是他弥留之际....”顾韫话僵在一半。
谢衡抬眸,一双冷目似利剑射在她背影上,慢条斯理问,“顾大娘子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
就知道他这般可恶。
一个坑便让她自己暴露了。
顾韫咬紧牙。
她就知道谢衡像黑暗中等待着狩猎的豹子,一直潜伏,待时间成熟让猎物一招毙命。
此时,她就是他的猎物。
“顾家对谢某有救命之恩,如今又有此事,谢某与顾家之间的情份越来越深,大娘子无须把自己当外人。”谢衡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到方几上,“眼近响午,大娘子用过饭再回去吧,毕竟此事辛苦大娘子了。”
卢植应声退出去。
顾韫咬唇没再动。
今日,谢衡一口一句谢某,也是在提醒她他都知道她做的事了吧?
她太了解谢衡。
这人此时声音越是和气,怕越是在怒火边缘。
刚刚她拒绝他,他就挖了坑给她跳。
他提起萧鸿飞,她直接接话,若他问起她是如何认识萧鸿飞的她怎么回答?
自从刚刚跳进这个男人挖的坑之后,顾韫就一直忐忑不安。
之后,谢衡继续与自己下棋,不曾在与顾韫开过口,直到卢植从外面进来说午饭准备好,顾韫才吐了口气。
当坐在饭桌旁时,对顾韫来说煎熬又开始了。
原本想敷衍的吃几口便放下筷子,可肚子却不合适意的叫了。
饭厅里很安静,肚子的叫声也很清楚。
顾韫看不到自己的脸有多红,可知道一定很红。
因为热的她自己都觉得烫。
谢衡凤眸微抬,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大娘子是客,是谢某招待不周,午饭备晚了。”
顾韫:.....
这狗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看她笑话。
前世他就会这般欺负她,她若是说外面有人让他轻些,他偏加重力道,吓的她只能紧紧缠住他的腰,希望他快点结束。
静谧的屋子里,散着淡淡的菜香。
看着丰盛的饭菜,顾韫也是吃的食不知味。
一顿饭囫囵的吃完,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腹部硬硬的撑的难受。
淡淡的清冷香气慢慢传进鼻子,顾韫一慌神抬起头,眼前骤然放大的脸颊,吓的她差点尖叫出来,触到那双冷眸,到嗓子眼的声音叫声又硬生生压下去。
谢衡退开身子,他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挑弄着衣袖,“顾大娘子用的什么熏香?不知哪里有卖的?”
“是小女子自己在山里采的野草配的,公子若喜欢小女子改日送到忠叔那。”顾韫了解谢衡的脾气,不达目地不罢休。
又想解了眼前的困境,她只能回出他想听的话。
谢衡用的熏香名为冷香,是大香师配出来的,岂是一般人能用的,又怎会看上她这种山野里配的小香。
至于他问这样的话,无非是让她再来百宝阁。
有试探也好,有盯梢也罢。
左右待战事一爆发,他也没有空再理会她这个小人物。
谢衡得到满意的答复,没有再为难人,让卢植送了人出去。
前面大堂,忠叔一直在等着,见人出来,把准备的篮子递到顾韫身前,“这是给小娘子准备的谢礼,小娘子收着吧。”
顾韫还真想硬气的拒绝。
可想到谢衡已经盯上她了,眼见战乱又要爆发,家里还多了两口人,凭着她做女红也养不了这个家,便没有客气的收了。
顾韫刚从百宝阁出来,便遇到了从书斋里出来的顾蓁蓁。
“阿姐?”声音落下时,顾蓁蓁已经往顾韫的身前来,到了跟前第二句紧接着问出口,“阿姐今日来县里怎么不家里去?这几日阿娘还念起姐姐呢,阿姐现在跟我回家吧。”
顾韫站在原地没有动,“今日过来取缺的绣线,黄大叔还在城门口等着,等过几日来城里送绣活再回家里。”
顾韫似还怕她不信,把篮子上面盖着的碎花布掀开,只见上面都是绣线。
不等顾蓁蓁再细看,顾韫已经把花布盖上。
“阿姐,家中出事了,今日不若你便在县城里住一晚吧,和黄大叔那边说一声,让他明日再过来。”顾蓁蓁说着父亲这几日心情不好的事,“阿父那边举荐的事出了问题,阿奶的意思是咱们全家去建福寺拜拜,正想着让人捎信给你呢。”
“定了哪日?”顾韫问道。
“这个月的二十八。”
顾韫算了一下,“还有五天,正巧那时我过来送绣品,既是去上香,手里也要有香火钱,妹妹回去和阿娘说一声,二十八那天我早早过来。”
顾蓁蓁还想说,顾韫却不给她机会,又说天色不早了便转身走了。
顾蓁蓁一直盯着顾韫手里的篮子。
那么大的蓝子,怎么可能装的都是绣钱,
抿了抿唇,顾蓁蓁转身快步往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