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题记(摘自《竹石》)
次日的演武场,除了那些江湖人士,其余的皆是那些江湖看客,或是一些江湖百姓,原本够千人演武的地方,现在却显得有些拥挤。
三天前发出的消息,有些人甚至愿意千里之外来看上这么一场盛世之战。
千骑演武场自是童家的产业,童世宏站在门口,心跳加速,呆呆的看着门上挂的鎏金招牌,不敢进门,只是在喃喃自语:
“不要慌!不要慌!尽全力!一定要赢。”
长安走至他身后,搂住童世宏,目光坚定,
“不就是打个架,轻松点,有大哥帮你拖底,只要尽力,输了不怨你。”
童世宏咬紧嘴唇,重重的点了头,说道:
“大哥,放心!我一定会赢。”
长安故作皱眉,大声喊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童世宏放生大喊:
“我说!我一定会赢。”
吵闹声让所有人注目,众人皆对此二人指指点点。
从正厅走出来一个,头发梳的整齐,套一个玉冠之中,却留了两缕飘在脸颊两侧,满脸英气的男子。
这男子原本还在和带着黄布帽满身腱子肉的大汉交流,可是朝着门外瞟了一眼,似乎是看到了童世宏,童世宏却不自觉的缩了身子,低下了头。
长安单手托起童世宏弯曲的脊梁骨,轻声道:
“这是你哥童士瀚把,站直了给他看看!”
童世宏看了一眼长安,那满是信任的眼神,自也是有了底气,和童士瀚对视了一眼,可是童士瀚却轻蔑一笑,转身入了正堂,童世宏那拳头已攥的死死的。
长安道:
“赢给他们看!”
童世宏似乎有了无比的自信,阔步走入演武场,哪怕那些教头们依旧对自己指指点点,但是此刻的童世宏头颅依旧是高昂的。
抽签自是陈佳嫣一手操办,一个脸上长着黑色大痔,满头苍苍的白发老人,在板上用一手秀丽的簪花小楷写着对战得轮次。
逍遥岛-----飞云宗
点苍派-----玄真教
倥侗派-----武当派
。。。。。。
除了飞云宗是对战最弱的逍遥岛,其余都是强对强,弱对弱,不得不说陈佳嫣还是安排的十分妥当。
符子昂手持一把钢骨折扇飞身上台,先攻者有权挑选对手。
符子昂躬身道:
“那就请童家公子上台笔划两招吧。”
符子昂身后坐着的符宗玄正在细细的品着茶,旁边的弟子一个劲的溜须拍马,
“这场公子必胜,咱们子昂少爷先天后期对这先天中期,再有咱们惠源长师兄已金丹中期对那长安先天后期,最后再由我去对那隐约有着宗师实力的小丫头,我就算上去就认输,咱们也是稳操胜券,掌门这田忌赛马可真是秒极啊。”
符宗玄也洋洋得意,被夸的合不拢嘴。
这不显名声这么久,终于算是有出头的机会了,要是飞云宗派些内院弟子来,自是没有把握,不过这时符宗玄却是信心满满。
临近上台,童世宏不停地颤抖,已然是怯场,无论沈必通如何劝说,也无动于衷,只是一人躲在旌旗后瑟瑟发抖。
长安看了看对面,原来童士瀚正趾高气昂的坐在对面,旁边是童毓江,两人谈笑风生。
长安也是慌了,如若这第一仗就认输,那必是极丢面子的,可是恨铁不成钢也没用。
长安只得白眼道:
“沈大哥,你莫管他!就让他继续当个废物吧,继续在父兄的阴影下活一辈子吧,就当一个连小小团练教头都看不起的废物吧。”
可是这激将法现在显然已经失去了效用,童世宏依旧是龟缩不起。
场下已然躁动不安。
“打不打啊!这怕了就认输,不要浪费时间。”
“童家二公子原来是个孬种!”
听到这话语,童毓江狠狠地拍了桌子,右手捂住双眼,似乎受到了嘲笑,童士瀚却依旧在旁煽风点火,
“爹爹莫气,二弟也只是胆子小了些罢了。”
一字一句有如小刀戳心,童毓江失望的叹道:
“连上场的勇气都没有,怎配当我的儿子!”
后方走来了一老人,佝偻着腰,就是刚刚在板上板书的老爷爷,已是满头银丝。
老爷爷递给了童世宏一把破旧的木剑。
童世宏看到木剑不停的犯傻,似乎想起了以前。
。。。
童毓江带着刚两岁的童世宏在院中练剑。
“宏儿,咱长大后当大侠好不好?”
“宏儿以后肯定要比爹厉害!”
“好,好,好!”这时的童毓江脸上满是笑意,高举着童世宏在院中不停转圈。
。。。
。。。
“宏儿去哪了?”
“少爷怕是溜出去玩了!”
在童家所有弟子武艺测试的时候,童世宏却因为自己武艺过低,躲在杂物间不敢出门。
。。。
。。。
“宏儿去哪了?”
“少爷去哪了,我也不知!”
是啊,小时候父亲也是对自己无比的关怀,也是因为自己的一次次懦弱,一次次退缩,才让父亲对自己寒了心。
老爷爷甚至说话都有些困难,破瓜似的喊道:
“少爷,这剑是老爷让我给你的!”
童世宏抱着木剑,眼睛似乎发出了光亮,看着老爷爷惊喜的喊道:
“爹,还愿意相信我?”
老爷爷摸了摸童世宏的头,
“老爷可一直在等咱宏儿少爷当大侠呢!”
符子昂在台上已然有了睡意,裁判看着群情激奋,就算是在童家的地盘,也不可再拖延了,裁判大声喊道:
“如若参赛者再不出现,将取消资格,已十声金锣为限。”
“咚。。。。。。”
“咚。。。。。。”
“咚。。。。。。”
......
随着一声声锣响,童士瀚的嘴角笑的更开,童毓江的脸色越是深沉。
裁判喊道,“很抱歉。。。。。。”
童世宏却慢慢的走上了擂台,最后一声金锣响起之前大声喊道:
“童家幺子在此,前来领教高招!”
童毓江脸上不再那么紧绷,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无论结果如何,童世宏终究是走出了这一步。
随着金锣敲响,第一场开官之战,也就此打响。
符子昂自知自己境界更胜一筹,便“游龙身法”、“百花剑法”、“天残七步”,各种武艺都要展示一遍,似乎变成了逍遥岛的武艺展示。
童世宏只得用“御剑三千里”浮于空中,不断地招架着不尽的攻击。
符子昂好像在戏耍一般,每次都能刺到童世宏之时,便收扇不攻。
长安愤怒的拍着桌子,怒吼道:
“这不是辱我飞云吗?”
奈何攻击来自四面八方,又存在修为上的压制,虽说童世宏竭力抵挡,却找不到一丝攻击的机会。
符子昂也感觉戏耍够了,便飞身下来,惬意的摇着折扇,轻蔑的说道:
“小公子,我这就不浪费时间了,这最后一击你可要认输?我这下手没轻重。”
长安踢上擂台一把大刀,童世宏自是明白了意思,比赛又没规定要用本门武学。
童世宏虽说已被那花哨的剑法,割除无数道细小的伤口,不停地渗着鲜血,可是还是一瘸一拐的拿起了大刀,也艰难的直起腰身,不服输的喊道:
“挠痒呢!这逍遥岛不过如此,日子过得逍遥,这剑法也不是很快!”
符子昂瞳孔突的紧缩,合起扇叶,用扇端冲击童世宏而来,童世宏回头看了眼童毓江,童毓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童世宏笑了,原来他还是关心自己的。
霸道斩自是一刀毙敌之法,以全身之力,集于一刀,童世宏狂笑了起来,十分渗人,双眼似燃起了火焰,双手握刀,大声喊道:
“霸道斩!”
符子昂依旧是满不在意,淡淡的道了句:
“本不愿伤你性命,可你却迟迟不认输,就算你死了,童毓江也不可怪到我们头上。”
童世宏似乎与刀已合二为一,挥刀之下,空中似乎出现了一把若影若无的大刀,向符子昂砍去,可奈何境界悬殊过大,刀罡被一击而碎,那柄若有若无的大刀,突的出现,却又消散。
符子昂已然近身,扇端抵在童世宏的大刀之上,童世宏已是力竭,哪怕用尽最后一点力量也是不住的后退,眼看就要掉下擂台,符子昂嘴角也漏出了那如他哥哥一样轻蔑的笑容,
“废物,就是废物。”
童世宏依旧在负隅顽抗,他不能输。
童世宏心里念道:作为您的儿子,我不能就这么败了!对不起了!
童世宏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喊道:
“霸王力!”
童毓江焦急的站起了身,高声喊道:
“宏儿不可!”
童世宏笑了,他终于又听到了那句宏儿,自己终于被父亲承认了。
可是功法已然发动,便不可收手,童世宏眼睛已然通红,就连头发也便成了红色,身上衣物全部爆裂,一条条青筋暴露,由自身精血转化而来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输送。
那种渴望战斗的感觉,让童世宏无比的兴奋,符子昂一不留神,居然被压了回去,大刀已触及他的脸庞同时割开了一刀口子。
符子昂知道,这力量不能硬抗,凌空而起,用出了逍遥岛绝学“百花落”。
符子昂摸了摸脸上那道细微的伤口,不由的赞叹道:
“都说你是个废物,今日看来倒是江湖冤枉你了,可是这一招,你怕是接不住。”
童世宏已如疯魔,高声喊道:
“来吧!来吧!让我看看你逍遥岛都是些什么货色!”
符子昂怒喝道:
“找死!”
符子昂手中的折扇抛于半空,却慢慢的幻化成了一把巨剑,再儿分化成无数小剑,如万千银针,向童世宏猛烈攻来。
境界的悬殊,就算是外力的辅助,自也是于事无补,抗住了第一阵,第二阵,却再也没抗住第三阵。
童世宏身体已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符子昂也舒了一口气,他也已到极限,看着倒地的童世宏已无法动弹,才放心。
符子昂好心说道:
“认输吧!不值得。”
童世宏依旧扶着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睛已是迷离,依旧喊道:
“我没有输!”
符子昂也无法调动更多的真气,只得甩出袖藏飞刀,喊了一句:
“莫要怪我了!”
童世宏笑了,只要有一口气在,霸王是不会认输的。
爹,这次我没有逃避!
“混账!我童毓江的儿子是你能动的?”童毓江脚踏飞空,一袖便甩开了飞镖,站在台上怒视着符子昂。
符宗玄也站立起来,可是只是指着童毓江,却不敢说出一个“不来”!这宗师大成境界的威压,实在太恐怖了。
童毓江把童世宏抗在了肩上,慢慢下了台。
童世宏趴在童毓江的背上,看着远处为他担心的长安,嘴里还强撑着一口气道:
“对不起大哥,我输了!”
长安快步赶上,泪水已盈满眼眶,
“好样的!你没有输!”
童世宏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便昏睡过去。
长安焦急的问向童毓江:
“童世宏可有生命危险?”
童毓江似乎有些骄傲,大声喊道:
“我童家的孩子可没这么脆弱。”
时隔多年,疏远的父子情,又恢复到了那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