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题记(摘自《似曾诗》)
后山的风,又起了。
苏不仁还是站在那块石头上等着长安,经过了这两天的磨砺,长安倒是对这师公愈发的敬了。
苏不仁道:“感觉如何?”
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臂膀,舒展了一下,属实结实了一圈,躬身道:“谢师公!弟子已大感不同!”
苏不仁也回头也仔细的检查了起来,用手摸遍长安的全身的骨骼,这才发现称自己心意,才又重重拍了拍长安的后背,漏出了满意的笑容。
长安以为那种鲜血沸腾的感觉又要再现,可是自己居然挺住了,浑身的血脉竟然还在安静的流淌。
长安也不敢相信的检查着自己的胳膊,后背,只要稍稍用力,似乎结实了许多。
长安也没想道居然能挨下这一掌,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苏不仁又缓步走到了悬崖边,看着穹顶,眼神尖锐,似乎要穿破夜空,突然眼神又是那么失落,满目萧索,
“你说?那些人寻那长生做什么?”
长安怔了一怔,嘎声道:“欲望!”
苏不仁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是啊!欲望,有些人的欲望终究是没有止境的。但是我却活够了,我都快120岁了,看着最爱的人老去,看着最敬的人埋入黄土,真的好累。”
宗师境已窥得天道,若论长寿,300岁也不算高龄。
长安不敢多言,只是在旁真心的鞠躬。
每当提到囡囡,苏不仁总是那样的开心,忧愁的脸上泛出了笑意,
“你小子觉得囡囡怎么样?”
长安一脸茫然,那汗珠又不停的下落,
“前辈……她还小……而且我不能对不起小小。”
苏不仁白了一眼,满脸的嫌弃之情,不屑的说道,
“好男儿,当征战沙场,三妻四妾有何不可?这娃娃长大了,或比小小还好看上三分。”
长安的鞠躬鞠的更深了,
“不敢!不敢!万万不敢。”
苏不仁也不打趣了,哈哈笑道,
“哈哈,也算是我不好,你可知道当年无忧谷的叛徒?”
长安这才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苏不仁,
“那个泄密的小童?”
苏不仁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厮!他从无忧谷叛出,武林不知许了什么承诺小童才指路开谷,大战之后,那小童便加入了点苍派?”
长安似乎有些嘲笑,
“那半正半邪的点苍派?三代掌门皆被篡权而死的那个门派?”
苏不仁嘴角漏出一抹笑
“是啊,这点苍派的弟子倒是不服输,各个想当掌门!不过那小童没多久就被赶下了山,据说去了万鬼窟,去投了那些鬼头头!”
长安盯着苏不仁,问道,
“那小童,现应还在人世吧!”
苏不仁摇摇头,
“不知道,可是你摘得那朵花,便是那小童从点苍派被赶下来后,种在这林中的。我看这金曼陀罗花甚是奇异便想摘来入药,可是却看的真切,摸不到。”
长安将信将疑的拿出那朵金色曼陀罗花,好奇的看着,
“还有这种事?”
苏不仁伸出手去摸金曼陀罗花的叶子,可是在食指触碰到花瓣之时,金曼陀罗却化为虚影,可当手指穿过,却一切恢复如初,苏不仁这才收手说道,
“这可信可吧?”
长安点点头,认知再一次被颠覆。
苏不仁长吁一口气,叹道,
“这世界太大了,光怪陆离也算合情合理,所以我才和囡囡编了个故事,谁能摘花,谁就是他相公,也算是缘分。”
长安似一个听老和尚讲经的小童,不住的点头。
苏不仁看着天上的月,嘴角又淡出一丝笑,
“你想知道囡囡的生世吗?”
长安自是感兴趣的,点了点头,毕竟这小丫头虽说蠢萌,可是却似乎天生神力,自是让人好奇,
“前辈请讲!”
苏不仁看向天边,好像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那是30年前……”
就这第一句,长安就已然绷不住了,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囡囡都这么大了?”
苏不仁干咳了两声,白了一眼,
“我好歹是师公,我说话,你能不能别插嘴!”
长安这才躬身说是,可长安却不太能接受一个可能快三十或四十的女人喊自己相公,长安心如死灰。
苏不仁清完嗓子继续说道,
“我当年游历天下,也想战遍天下高手,回去好找苏南荣打上一架。一开始便是顺风顺水,一路打一路赢,可是最后到了苗疆,我却连村里的娃娃都打不过,我当时已是宗师中境,也算是人中龙凤,我自是不甘。”
苏不仁回头盯着长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说道,
“我当时也一如你所念,人定胜天!只要我勤奋刻苦便可以突破极限,战胜这村的人。”
长安听着来了兴趣不禁插话问道,
“后来呢?”
苏不仁叹息道,
“有日村中缺药,我便山上采摘,突的看到火山喷发,急忙回到村里,可是村里已然是一片火海。”
长安追问道,
“满村子宗师高手都死了?”
苏不仁点点头,惋惜道,
“是啊,都死了!可是老村长被淹没在洪流中,致死都抬着手高举着婴儿,皮肉皆已融化,只有那似金刚的手骨,拖起了一个婴儿。”
长安皱起了眉,
“囡囡?”
苏不仁点了点头,
“是啊!我便带囡囡回了中原,可是我居然发现囡囡天生就是宗师境界,让我惊诧不已,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她却生来就是,也甚是可笑。”
长安接过话,也惋惜道,
“有什么用呢?一个村不也是毁于一旦吗?”
苏不仁满目凄凉,
“是啊,人太渺小了!”
突的苏不仁坚定的看着长安,
“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囡囡。”
长安却萌生了退意,摆了摆手,身子不自觉的往后撤了几步,满脸哀求,
“师公万年!我这实在是不方便。”
苏不仁也没有再逼迫,只是回过身去,淡淡说道,
“那也就罢了,你上前来。”
长安缓步上前陪笑道,
“囡囡也算我师婶,不敢僭越,不敢僭越!”
苏不仁问道,
“你可知当日我为何不愿救那沈必通?”
长安也敛起了笑容,
“因为他也在无忧谷!”
苏不仁点了点头,
“而且我是看着他从谷里走出来的。”
长安躬身道,
“这些,沈必通自是和我讲过!”
苏不仁问道,
“你信他?”
长安不敢做答,
“怕……”
苏不仁突然两脚离地,高跳而起,高喊了一句,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一记手刀打在了长安脖颈后处,长安便不省人事。
不知是不是睡梦中听到的呓语,好像苏不仁在喃喃道,
“那日的无忧谷,看一眼都是罪,我太累了,今天也算是解脱了!”
第二日醒来,长安已安坐马车之中,摇摇晃晃的出林,囡囡和其他人似乎也都陷入了昏迷,未能早早醒来,只是横七竖八的躺在车厢中。
长安运息调节,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已是九脉!
这才焦急的回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冲天的火光,一个人影似乎在飘摇的火舌中与无数人鏖战。
可那人影似乎虚弱不堪,被一把把钢刀贯穿胸膛,可就算是战败倒地,嘴角也是露着笑,似乎是一种解脱。
囡囡也才揉眼醒来,看到长安出神的看向窗外,自己也爬到长安腿上,想要看看是什么让自己的相公如此的出神。
长安却遮住了她的眼睛,忧伤的说道,
“囡囡,外面风沙大,别迷了眼睛,咱不看。”
囡囡温顺的点了点头,趴在长安怀中,
“好!咱不看!”
囡囡看了一圈,没有苏不仁的影子,突然起身,焦急的问道,
“爷爷呢?臭爷爷呢?”
长安摸着囡囡的头,似乎有些哭腔,
“爷爷去云游了!”
也不知道囡囡是不是懂了什么,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也要哭出声来,
“好!等爷爷回来,我要吃好多好吃的。”
而七绝琴就明晃晃的摆在车厢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