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题记(摘自《幽窗小记》)
金碧辉煌的飞云堂外,分站着三四堆表情各异的人群,有人欢喜有人愁。
飞云堂正前方,自然是飞云宗的长老们,大多谈笑风生,似乎对于这场闹剧已然有了定论。
飞云堂左手边的便是内院的弟子们。
红衣师姐,站在最后,算不得冷漠,这个表情必然也不会讨人喜欢。
苏存礼,站在这一堆人的最前方,摩拳擦掌,似乎要参加什么屠宰盛宴。
苏存仁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似乎想和冷弈搭上几句话,可是冷弈却似乎看不到这个人,属实有些尴尬。
右边则是众多带着红绸,写着“必胜”“加油”这类通俗套话得外门弟子,脸上或有兴奋,或有不屑,或是嘲笑。
苏存仁挥着折扇向苏存礼走去,面上是阴柔的笑意。
苏存仁凭着折扇贴在苏存仁的耳旁,呢喃了几句。随即看了一眼长安,便掩面笑着回到了原处。
苏存礼似乎很认同苏存仁说的话,只是在猛的点头。
对于这第一战,长安对苏存礼。苏小小已然是焦急的坐在二楼的阳台早早的等待,翠翠自然是在楼下守着,就怕这主子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
可是使劲浑身解数,探头,垫高,依旧是看不真切,
“翠翠,你就让我下去吧,我真的不乱跑。”
翠翠在一楼,一针一线的绣着百子千孙图,这个图已经不知道绣了多久了,一开始是一张绢帕那么大,后来变成了一块汗巾大小,最后现在,似乎可以做一床被子。
“你啊!就老老实实的呆着。楼上也是可以看到飞云堂的,你可莫骗我。”翠翠像一个严母,气的苏小小只能干跺脚。
长安和苏存礼站定,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就到了冰点。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玩世不恭的长安,怎么可斗得过这先天中期的佼佼者。
长安脸上也写满了认真,瞳孔紧缩,这第一战,定是要快。
必须先声夺人,长安右腿向后一步,半躬着腰,眼睛扫视着苏仁礼,天生的悍骨,强壮的猛士。
若是当年炎黄一战中,必然是最骁勇的战士,不可轻敌。
出生便有的硬甲,刀枪不入,闪烁着微弱的金光。
不过再坚硬的防御总有破绽,纵然苏存礼全身覆盖着金光,可是右胸那抹金光却淡了许多。
长安嘴角漏出了不为人察觉的一笑,可能只有慢爷爷发现了,慢爷爷心念道:已经发现了吗?
长安捏着右拳直奔苏仁礼的左胸口而去,慢慢爷皱了皱眉?难道自己是高看了?
苏仁礼用脚猛砸地面,腿似乎扎入了地里,似一棵青松扎了根。
自以为金丹之下无人可破的防御,苏存礼自是笑着准备硬接这一拳。
长安快要近身,一个翻身却向右胸袭去。
声东击西!
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存礼原本是傻呵呵的乐着,可是这股袭上右胸的拳意,已让苏存礼慌了心神。
原本的自高自大,现在却如受惊的麻雀,连忙跳起想凭着臂长的优势,先一步击中长安。
可是转瞬间,苏存礼便跪在了地上,自己全力挥出的一拳,甚至可能致长安死亡的一拳,却被长安偏头便轻松躲过。
这一仗苏存礼败了。
冰点的气氛,已被山下那些外门弟子所融化,欢腾雀跃,这可能是飞云宗史上第一次外门胜内门。
两个小童也欢呼不已,
“我们居然赢了,居然赢了!”
付山海等人更是飘飘然了起来,居然众目睽睽下给长安伴起了舞,引得长老们皆握拳怒目。
“什么山啊?”
“飞云山啊!”
“谁最牛啊?”
“长安,长安,是长安!”
本应伤及内腑的孙仁礼,却突然眼睛闪出泪光,看了一眼长安,似乎像看到魔鬼一样,慌乱的逃窜到苏身后,带着哭腔喊道,
“哥,我没打过,这个蜜饯还有吗?”
五大三粗的苏存礼,哭的和孩童一般,还需苏存仁安慰,引得众人轰笑。
高高在上的长老们,脸上也多了一丝红。
“小师弟,也是一张俊俏的脸,我还特地告知存礼莫要破了你的相,想来也是多虑了?不过对上我,你怕是胜算不大。”苏存仁摆动着折扇,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样子。
长安不想多言,毕竟每一次分神都有可能导致自己在飞云宗无法立足。
“请出剑吧,师兄!”长安直勾勾的盯着苏存仁。
苏存仁呵呵一声,似乎是从嗓子眼挤出的笑意,
“方才看师弟也未持剑,师兄怎可以大欺小,我素爱弹琴,便以这琴为武器吧!”
苏存仁单腿弯曲,另一只腿盘于上,一股真气,桌案上的古琴便不停抖动,再一看,已然置于苏存仁腿上。
苏存仁略带惋惜的叹道,
“师兄弹琴,曲从未断过,如果是你扛不住了,大可求饶,我也愿为你这俊脸儿,放你一马。”
长安未有回应,仅是闭目,似乎天桥下花了钱,等待着卖艺人弹曲的富户,
“师兄,莫要客气,多少苦,师弟受着便是!”
那似笑非笑的脸,此刻却无了表情,怒喝道,
“找死!”
如遇到容貌俊美之人,苏存仁哪怕钱财散尽,也要结交一翻,可是这长安也太不识逗了。
苏存仁信命,人的一生皆是有所安排,所以他并不醉心武学,自也是无意争抢,可是在长安眼里,他却看到了别样的花火。
琴声急促,苏存仁每次拨弄琴弦,便会射出一道带有寒茫的剑气。
太快了,就似天边的闪电,一闪而过,虽是不停的闪躲,可是长安依旧无法近身。
长安身后的汉白玉栏杆,已然被琴罡震断裂,一节一节在地上散落,有的甚至已然掉入湖里,湖水中吐的气泡愈发大了,好像有什么怪物就要飞天而起。
苏存仁也已然发现湖里的不同,笑呵呵的说道,
“长安师弟,十招已过,你这不进反退,可小心一点,别掉进湖里喂了畜生。”
长安回头看了一眼湖面,再转头撇向苏存仁,
“师兄莫急,长安还可再战,且看我……落木无量!”
每日阴笑示人的苏存仁此刻也无法再笑,这落木无量,自己无论如何学习,也无法领悟真意,这小子定然是胡揍,这是对内门弟子的侮辱,
“小子,莫说大话,上山不过月余,你怎么可习会?”
长安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一股寒光似乎射入了苏存仁眼中,稳坐泰山的苏存仁也被吓得震的差点摔倒,
“御剑三千里!”
话音刚闭,剑还未出鞘,连同着剑鞘倒是被长安御飞而起,虽没冷弈直冲云霄那般豪迈,可是背负双手的长安配着冷峻的眼神,也足以震慑一下他人的心魂,
“落木无量”
长安比划着石壁上的招式,苏存仁心就快跳到了嗓子眼,就连那些长老都看不出真假?
“这小子真学会了?”
“门派里可也未有几人参透啊。”
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比剑,逍遥剑已然由一变多,变成残影。
长安朝着苏存仁一指,数十把带着剑鞘的逍遥便直本苏存仁而去,
“小师弟,停手。”威压了半场的苏存仁,此刻居然反击都没有反击,直接叫停。
数十剑转而消失不见,长安躬声道,
“承让了。”
苏存仁虽已败下阵来,可是依旧是不解,倒也不怕羞,皱着眉,委屈的问道,
“小师弟,你这落木无量怎么全无杀意啊?”
长安一本正经的回答,
“本就不是落木无量,是逍遥岛的残影剑法。”
这才恍然大悟,长安是利用自己的执念对于落木无量的恐惧才赢得自己。
苏存仁嘟了嘟嘴,好似女娃娃一般,拍了拍长安的肩膀,
“我自是无心学武的,那两个小怪物,可不好惹哦。”
长安点了点头,看向冷弈还有那红衣师姐,
“多谢师兄提点。”
刚刚打斗之时,苏存仁就看到了长安的配剑,伸手去摸了摸剑鞘,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羡慕,
“小师弟这剑鞘倒是华丽,也不知是如何的宝物,可否借我看看?”
长安面无表情的脸,多了一份尴尬,
“这……”
不等长安分说,剑已拔出,这把已然是断剑的逍遥,身上还满是锈迹,苏存礼都快憋不住的笑意,
“小师弟,不能是没剑认主,在剑冢外的折剑堆随意捡的吧,宝剑认主,可要跟你一生啊。这以后江湖上传出啥锈剑大侠了不好听哦?”
长安刚未拔出,就是因为这剑上的锈迹似乎天然而成,无论自己怎么洗都无法去除,这才无可奈何,御剑鞘而起。
长安都不敢看众人,闷着头,收起了逍遥,
“以后必然少用。”
众人开心的把长安,抛向了天空,苏存仁倒是不在乎输赢,去和苏存礼分食起了蜜饯。
苏存礼傻呵呵的笑着,那么重的伤,可瞬间就和没事人一样,恢复力让人咋舌。
看来刚刚他俩耳语的便是这蜜饯,长老们连输两局,自是面色不太好看,只有慢爷爷还是微笑着乐呵。
“太棒了!长安哥哥又赢了。”苏小小在楼上不停的蹦哒并且鼓着掌,让楼下刺绣的翠翠也烦躁不堪。
翠翠眉头一锁,叹息道,
“霓裳和冷弈可都是金丹啊,你再拜再跳,胳膊也拧不过大腿。”
原本还是兴奋的苏小小,突然平静了下来,看着远处被人群抛起的长安,陷入了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