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只有人心恶,万事还须天养人。------题记(摘自明《水浒传》)
长安看的杂书,自然是不少,何为长生?那是汲天地之气,滋凡人之躯,偷天数,骗众生的把戏,古往今来汲汲于追求者数不胜数,不说江湖人士,就连帝王将相,也是尘归尘土归土被历史的长河淹没。
长安眼神已然有些迷糊,眼前只得看见这酒坛了,还是在桌子上左摸右抹,摸起了一只筷子,然后费力的立起,又突然松开了手,筷子便又掉在了桌上,道:“古往今来,追长生者,大抵是这个下场吧。”
李必通也是醉了,两个腮帮都已通红,活像猴屁股,不过依旧用手撑起桌子,拿那刚刚掉在桌上的筷子,握着筷子稍稍用力,便把筷子插入了黄花梨的桌子上,接着左手支着头以至于不让自己倒下,眼睛却已闭上,砸吧着嘴,右手的食指晃着不,呓语说道:“长生真的存在,20年前无忧道人,便是最好的证明!”
长安倒是笑了,靠在椅背,强行抬着眼皮看着李必通:“那这无忧道人在哪呢?”
李必通嘎声道:“死了!”
长安哈哈大笑:“都是一捧黄土了,怎叫长生。”
李必通似乎醒了,认真的看向长安:“他可能是活倦了,我当年还是小徒,我师尊告知我,这无忧道人已历四个朝代,已逾四百余岁。”
长安也收起了笑容,看着李必通认真的眼神,也直起了身:“那何为?”
李必通拿右手揉了揉眼睛,使自己稍微清醒,然后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看着空中,眼神尽是萧索:“当年无忧道人有一顽徒,出谷招摇,听到丹士妄论长生,便说出了无忧道人长生的事情。无忧道人这才被武林中人发现,长生对于当时的江湖来说便是逆天道而行,所以各大门派就连朝廷也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头,齐齐的向无忧谷逼宫,可谁又不是各怀鬼胎呢。山谷住着二三十人,皆是男子,可江湖上这群人已然是入了魔,领万人围攻无忧谷。面对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无忧道人依旧是处之泰然,端坐孤山之上毫无惧色,一人斩尽七千余人,尸体躺满整个山谷,河水为之不流,目所能及遍是鲜红。”
说道这,李必通顿了顿,似乎不愿再往下讲下去,长安虽听得入神,但也不愿勉强。
李必通喝了杯酒,默然说道:“我当时年纪小,也感觉人能活四百岁必是妖孽,这人必定是夺了天下习武之人的气运,武林人把他剿灭也是理所当然。无忧谷也有二三十弟子,武艺自是不凡,可是武林人士众多,双拳难敌四手,无忧谷被杀得仅剩一些娃娃。”
李必通说到这摇了摇头,尽是失望:“说什么名门正派,到了最后这些伪君子最终还是漏出了他们丑恶的嘴脸,在无忧道人将要力竭之时,所有人还是齐齐的问何为长生!虽是满身伤痕,可无忧道人依旧是面不改色,不曾屈服,只字不提。可是这群畜生居然把这些娃娃抓了过来!这时无忧道人才漏出不忍之情,看到无忧道人有所动容,那些名门正派居然拿娃娃开刀,不顾娃娃们的求饶,手起刀落,几名的孩童就这么莫名奇妙的离开了世界。”
长安狠狠地拍了桌子:“可恨!”
李必通点了点头,默然说道:“是啊!可恨,我那时才知道,他们所谓的除魔卫道不过是为了自己一己私欲,我也不愿与之为伍,这么多师兄弟命丧于此,我深感不值,遍偷偷的藏了起来,等待这乱战结束。”
长安探头试探的问道:“后来无忧道人屈服了!”
李必通接着点了点头,惆怅道:“是啊,屈服了,只说不要伤了孩子。方后才拿出了四件宝物,说长生的秘密就在这里。无忧道人一声冷笑,看着天下苍生如此丑恶,可能他那时候就想,不如就争去吧。无忧道人再抬头看着原本世外桃源般的谷中,如今却已残破不堪,万念俱灰一掌击碎了自己的天灵盖,饮恨而去,瞬间千鹤齐鸣,万兽低泣,原是白昼转瞬就已黑夜,趁着天色变暗,这群君子,展开了最后一轮搏杀,天色昏暗,我只记得,仅六人离开,也不知具体是哪六个人。”
长安疑惑的看向李必通:“六个人?四件宝物六人怎么分?”
李必通又开始摇了摇头,满是不解:“谁知道呢!”
长安自感这是绝密,不知道李必通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件事,李必通看出了长安的疑惑,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你看看你自己脖颈下是不是有一个火云胎记。”
长安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点了点头说道:“自出生就有了!怎?”
李必通叹道:“报应终究还是回来了,无忧谷之人皆有这个印记,你大抵是当年幸存的孩童!”
长安感觉到了危机,怪不得老头子不让自己下山,这山下怕自己是无法立足,摸着印记,长安直直的看向李必通,眼神漏出了一丝敌意:“你想杀我?”
李必通哈哈的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猪皮样的玩意,丢给了长安:“虽说认得你印记的人也不知有没有人还活在世上,但是你可要藏好了,贴上吧,莫要给他人瞧见,会引来杀身之祸。”
长安疑惑问道:“你帮我?”
李必通面带愧疚:“无忧谷一战,我虽未杀一人,但也算是深陷其中,那日的血流成河,多少晚,我难以入眠,出了谷我便拜别了师门,颓废不已,不知何为正何为邪,才有了无情郎君。”
长安也陷入了往日的回忆,老头给自己做的衣服都是高高的领巾,也说过这个印记莫要现世,看来当年的六人应有一个便是老头了,也难怪路上人多的时候,李必通也是搂着自己,手按住自己的胎记。
长安淡淡道:“那你此刻告知我,是何意思?”
李必通嘴角泛出了苦笑:“也算是赎罪吧,你是无忧谷之人,这事本应就该告诉你。现在说出来我也算是释然,这件事我一直瞒在心中,无人诉说,自也是苦闷,我又怕说出来,那六人会不放我姓名。”
长安信了七分,举起酒杯:“那我有机会,定要毁了这四件宝物?”
李必通皱眉问道:“不报仇?”
长安摇了摇头:“我那是还是孩童,全然不知,报什么仇,又向谁报仇?”
长安心念道,是啊!向谁报仇呢?向那个抚养了自己18年的老头报仇?这是这整个武林的罪,怎能责怪个人!
李必通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都是前人犯得错,要我们这么惆怅干嘛,有什么比得上美酒,女人?来,喝酒!”
两人酒坛相碰,接着喝了起来,这一夜李必通睡得香甜,18年了,自己终于睡了最香的一觉。
第二日长安早早的醒来,坐在椅子上痴痴的想着昨日的交谈。对于这师门之仇,自己好像并不是很在意,那时自己本就是襁褓婴儿,而且据李必通所言,山谷皆是男性,怕这无忧谷也不近女色,自己也很可能不是谁的孩子。
那就好好的过好这一生吧,看着睡着香甜的李必通。
长安心想:他的苦闷都说了出来,可是自己却又要睡不着了!
李必通扶着头也缓缓坐起,宿醉的感觉自是不好受,迷糊着看着长安:“我也要走了,你接下来去哪里?昨日忘记和你说了,那四件宝物,有一件已然明了,就在苏家,已然被世间知晓。苏家定然不太平了,我劝你还是不要淌这浑水,不如和我一起去逍遥?”
长安问道:“你昨日和狐媚儿说的就是此事?”
李必通点点头。
怪不得苏家这么在意华家,原来是想找个帮手一起垫背。
长安嘴咧着笑了一下:“你有你的狐媚儿,我有我有苏小小,咱们江湖再见!”
长安摆着手朝石门外走去。
李必通看着长安离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一抹优思,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这些事,对于这少年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