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你还想不想救你儿子?”杨青丝问。
张氏说道:“当然想。”
“你刚才说为了你儿子,你愿意做任何事情,甚至为他死。可是,你现在连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了,这与你刚才说的话自相矛盾。
“我……别的事情都可以,但是这件事情不行。”张氏说道,“要不然就是把一个祸害引到自己家里,那跟害死我儿子没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你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柳九竹说道,“要是解开你儿子的心结,或许还有办法救你儿子。”
“为了你儿子,该装聋子就装聋子,该装瞎子就装瞎子。”杨青丝在旁边附和,“再拖延下去,你儿子怕是扛不过几天了。”
“可是,那种青楼女子很贵吧?”张氏被杨青丝这么一吓唬,态度有所转变。
不过想到那笔天文数字,她的眼里满是绝望。
就算她愿意又怎么样,以他们这样的家境根本没有办法为那种青楼女子赎身。
“如果是平时,你们家肯定是没有办法为她赎身的。可是,现在不是平时。你想想看,你儿子生病了,那个病是她传给他的,那代表着她也生病了。一个青楼女子生了那种病,客人们多少受到影响,这段时间她在醉烟阁肯定不好过。”
“你可以先找人打听一下,如果她的病情得到控制了,正好用这个理由劝你儿子好好活下去。但是从你儿子的反应来看,这个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性是她的病情很严重,现在在醉烟阁的日子不好过。这样的话,就可以找个中间人,让他为你和老鸨牵线,然后把那青楼女子赎出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问你儿子那个姑娘是谁。”杨青丝在旁边补充。
柳九竹附和:“没错。”
“我儿子的病……你真的没有办法?”
柳九竹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
“那我问问他。”
张氏进了房间里。
柳九竹和杨青丝面面相觑。
“我们不用留在这里了吧?”杨青丝说道,“你给她指了明路,她只需要按照你说的做就行了。”
“我们回去吧!”
两人还没走几步,张氏发疯似的跑了出来。
“成了,成了。”张氏抓着柳九竹的手臂说道,“我儿子终于和我说话了,也愿意吃东西了。他也给我说了那姑娘是谁。”
“那你按刚才商量好的去处理就行了,我们还有事情……”
“你们再帮帮我。”张氏抓着柳九竹的手不放,“我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什么道理也不懂。你们再教教我,我应该怎么安排那个人?”
柳九竹说道:“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你为她赎身,既然为她赎身,肯定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得请大夫为她治疗。到时候就把他们安置在一个房间里,互相有个依靠,你儿子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那得多少银子?”张氏心疼。
“银子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张氏闭嘴了。
她从年轻的时候就守寡,与儿子相依为命,儿子就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如果没了儿子,她也不想活了,所以当然是儿子重要。
“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先走了。”
张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下去。
这次的事情真是丢死人了,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是她以前最讨厌的人给了她帮助,这让她的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羞愧。
“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小家子气,总是找你的麻烦。”张氏对柳九竹说道。
“算了,以前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不是小气的人,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柳九竹说道,“不过婶子,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真发生了什么矛盾的事情,也得和和气气的,可不能再下黑手。”
“我明白,我明白。”
张氏送杨青丝和柳九竹出去。
看着他们走进隔壁的院子,正准备回自己家里,从旁边走来一个神神叨叨的妇人。那妇人拉着张氏说道:“你知不知道新县令是谁?”
张氏现在满脑子只有儿子的事情,根本不想听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她不耐烦地挣脱出自己的手臂,一副没心情搭理那妇人的样子。
那妇人凑过来,继续说道:“新县令姓陆,你见过好几次了。他的夫人你也见过,就是刚才从你家走出去的那个小姑娘。”
“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邻居。”
张氏震惊不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几天了吧!”那妇人说道,“你说说,堂堂一个县令夫人居然跟我们住在这么狭小的地方,这是故意扮清廉还是蒙蔽我们?”
“以前她就住在这里,现在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吗?这房子是她买下来的,本来就属于他们家的产业。”
“你不是和他们家不合吗?今天怎么向着他们?”那妇人见挑拨不成,面子有些挂不住。“这里又没有别人,装给谁看呢?”
“我还有事情,没空招呼你,你快回去吧!”
“等一下,我听说你家出事了。”那妇人又凑过来,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她家方向,“你儿子染上了不干净的病,是不是真的?”
“滚出去!”张氏愤怒地喊道。
那妇人打了个颤,干笑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想说就不说呗,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吧?”
“滚啊!”张氏抓起旁边的东西砸过去。
那妇人连忙跑了。
等她跑远了,这才对着张氏的方向呸了一声:“装什么装?王石柱干的那些事情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了。有些人啊,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是这种人。幸好当初相看我家闺女的时候,我家没看上。要不然现在连我闺女都要受连累。”
张氏端着一盆脏水跑出来。
那妇人见状,撒腿就跑,就怕被那洗脚水溅到了。
柳九竹和杨青丝以为这件事情告一段落,然而张氏当天烙了饼给她们送过来,再看她诚惶诚恐的样子,不像是来道谢的,更像是来赔罪的。
“婶子,我们已经接受你的谢意,你家里的事情还等着你处理,我们这里就不用你分心了。”
“好,好。那民妇就告退了。”
张氏走后,杨青丝说道:“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了。”
“为什么?”
“因为你男人的身份变了,你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按规矩来说,你是县令夫人,以后就是这里的衣食父母。”
柳九竹说道:“我不觉得我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夫君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好了,不说这些了,快来看看我新做出来的香胰子。”
柳九竹继续做生意。
陆少璟继续在官场上浮沉。
隔壁那边有了新动静,但是因为没有再做妖,所以她也不是很关注。
偶尔听府里的下人提过,说是那位张氏为一个年轻貌美的花魁赎身,那花魁本身藏了私房银子,现在被张氏赎身出来,为了感激张氏,不仅找大夫给自己开了最好的药,也把王石柱的那份一起付了,这才让张氏的心里好受了些。
关于那位花魁和王石柱的故事,柳九竹在做新品的时候也听仆人们当成故事说起过。
王石柱刚开始找活儿干的时候,因为大字不识几个,那些轻松的活儿根本轮不到他做。如果只做伙计或者学徒,又赚不了多少钱。经这几番打听,他知道醉烟阁招长工,月薪非常高,绝对比在别的地方当长工或者学徒要好,就跟着去报名了。
当他进入醉烟楼才知道自己入了火坑。
所谓的长工,其实就是收拾那些逃跑姑娘的工具。
醉烟楼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在这里出现的姑娘有一半是被人卖过来的,另一半则是从人牙子那里进货。
正经人家的姑娘哪里愿意干这种营生,于是她们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那种烈性女子还真有可能上吊,而不是吓唬人的。遇见这种‘难缠’的姑娘,那就必须用点非常手段。
王石柱进入醉烟楼,他就变成‘非常手段’之一。
那个叫李凝香的姑娘原本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因为家里生意破产了,爹爹死在了土匪的刀下。爹爹死后,她就被后娘卖了一个高价,就为了还清债目。
李凝香明白,就算没有那些账目,一旦爹爹这个护身符不见了,那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也不好使了。
被卖到醉烟楼之后,李凝香死活不愿意接客。
老鸨用尽手段威逼利诱,她就是不上当。老鸨发怒了,直接把她交给王石柱,还非要王石柱要了她的清白身体。
王石柱本来想蒙混过关的。
他看见李凝香的刚烈,于心不忍,想要让她好过点。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老鸨在饭菜里下了‘特殊’的调味料,以于于王石柱化身为禽兽,还是完成了老鸨安排的任务。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王石柱对李凝香有所亏欠。
特别是李凝香失身之后,很快沦为老鸨的摇钱树。
只可惜,她不是清白身子,卖不了高价,所以变成了以身体留客的花魁,而不像另一个以清雅著称的花魁,她直到现在还是清白身子,只卖艺不卖身。
王石柱觉得是自己害了李凝香,格外关注她。
当她遇见变态客人,他会偷偷给她送药。
当她饿得胃病犯了的时候,他会偷偷给她送吃的。
每次只送到门口,再轻轻地敲一下门提醒对方,在对方还来不及找他的时候,他已经逃之夭夭了。
没过多久,李凝香找到了他,把他送来的那些东西退了回来。
王石柱提出愿意娶她。
“听说从那以后,两人就好上了。要不是发生那种事情,两人偷偷摸摸好上的事情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一个仆人说道,“不得不说,为了一个青楼女子,那男人居然这么痴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可靠的男人。”
“那他们的病真的能好吗?”
“应该可以,我看他们最近的气色好多了,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两人的名声变成那样,以后不知道要遭多少人的白眼。我要是他们,应该离开这里,换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这样也能抬得起头。”
柳九竹把香胰子做好,吩咐聊得正欢的两个仆人说道:“冷了后切成小方块,一定要切得好看。”
“是。”
“还有刚才你们谈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出去说了。”
“夫人放心,我们不敢在外面嚼舌根。”
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柳九竹非常了解他们的心理,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会出口提醒,而不是直接惩罚。
陆少璟从外面回来,看见柳九竹做出来的香胰子,说道:“怎么最近又在做这个?”
“洗发水的配方我已经交给仆人,有了他们,我不用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上面,而是有时间做点别的东西。”
柳九竹把做好的香胰子递给陆少璟:“你感觉一下怎么样。”
陆少璟正好用它洗了一下手。
“香味清淡,洗手之后非常细嫩,还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只有一点我有点不明白,既然洗发水可以做成药膏状的,为什么香胰子却不可以?”
柳九竹惊讶地看着陆少璟:“你的意思是把香胰子做成药膏状?”
“没错,你想想是不是很适合?”陆少璟说道,“还可以直接把它们放在一起售卖,就当作是套餐,价格嘛肯定实惠很多。”
“这个办法真好。”柳九竹抱着陆少璟的胳膊。“夫君真是太聪明了。我最近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我明白了,原来缺点思路。”
“我有事想请夫人帮忙。”陆少璟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去书房?”
柳九竹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地说道:“夫君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我。”
书房里,陆少璟说了自己的要求。
柳九竹为难地说道:“夫君,我不擅长与人交际。你也说了,那些都是官夫人,见多识广。我要是与她们应酬,怕是会给你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