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慕思雨匆匆地赶到时,现场只剩下满地尸体。
她在人群中寻找着陆芷云,见她被姜晚晨保护在身后,朝她喊了一声:“云儿。”
陆芷云听见慕思雨的声音,从姜晚晨的身后走出来,迎向她。
“娘。”
“我听人说你被歹徒挟持了,有没有受伤?”
“没有,爹在呢,怎么可能让别人伤害我?”陆芷云看了一眼正在吩咐手下的人清理现场的陆羿。
“夫人放心,芷云没事。”姜晚晨说道,“不过这里很混乱,夫人还是和芷云先离开这里。”
慕思雨看了一眼陆羿的方向,回头对姜晚晨说道:“好,我先带云儿走,这些匪徒杀害了不少百姓,你们可不能轻饶了他们。”
“好。”
马车上,慕思雨用手帕擦拭着陆芷云手背上的血迹,又擦了擦她的脖子处。
“娘,回去洗洗就好了。”
“要是换作别的姑娘见着这么多死人,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你像个没事人似的。你怎么落到那些匪徒的手里的?”
“我和几个姐妹在那里玩,突然出现许多匪徒,那些匪徒见人就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匪徒直接抓了我,带我去威胁爹,好像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似的。”
“是不是有人卖了你?”
“当时没有人说我的身份,大家吓得不行,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尖叫,可是那些匪徒一眼就看见了我,连犹豫一下都不曾。”
“看来那些匪徒认得小姐。”商枝说道,“要么那些匪徒之前见过小姐,要么就是他们见过小姐的画像,甚至早就打听了小姐的下落。”
“奴婢不明白的是他们怎么知道咱们老爷在三林城?他们抓小姐就是为了威胁老爷吧?”
“不,老爷在这里的事情是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哪怕是姜晚晨也是刚知道的。那些匪徒想用小云儿威胁的不是夫君,而是我。那些人直接冲进三林城烧杀掳掠,对付的是我。”
“如果老爷不在,那些人阴谋得逞,他们就会一路杀到咱们陆家。”商枝说道,“不仅会毁了这里的一切,还会抢走所有的钱财,甚至伤害夫人。”
慕思雨带陆芷云回家清洗干净。
傍晚,陆羿回来了。
慕思雨检查了他身上没有伤,说道:“热水备好了,快去清洗一下。”
“好。”
陆羿再次回房时,慕思雨刚把陆少璟交给奶娘。
“爹……”陆少璟含着泪,委屈巴巴地看着陆羿。
“怎么了?”
“他闹着要找你,我想着你累了,让奶娘哄他睡觉,明天再陪他玩。”
“无妨,陪儿子玩的力气还是有的。”陆羿从奶娘的手里抱回陆少璟,“云儿有没有被吓着?”
“你女儿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如果她这么轻易就被吓着了,就不是你女儿了。清儿刚得了什么新玩意儿,闹着找她姐姐玩,姐妹俩还在胡闹。”
“那就好。”陆羿把陆少璟放到玩具区,看他玩那些积木。
“今天的事情怎么样?”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俩和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也就没有避讳。
“那些人是土匪,却也不是普通的土匪,他们是被人养出来的。”
“养兵?”
“没错。”
“招了吗?谁派来的?”
“可笑的是他们是被人养出来的土匪,却连养他们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为首的土匪被我杀了,剩下的那些只是小喽啰,知道的不多。那个所谓的三当家只看见一个男人每年会来找他们的大当家,交给他们大量的金银财宝以及兵器,让他们杀一些人,有时候杀的是当地的豪绅,也有官员或者名儒。”.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我吧?”
陆羿的眼里闪过杀意。
慕思雨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你是不是要回京了?”
“对。”
“那你回吧!”慕思雨说道,“我和孩子们在这里等你。”
陆羿走过来,将她搂入怀里:“我想带你回京,但是你这里的事情刚步入正轨,而我要做的事情也很危险。你们在这里等我,等我来接你们。”
“知道了,你只管放心。”
陆羿怎么可能放心?
如果这次他不在,小云儿受到胁迫,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结果。
“三林城是个重要的城池,这里的军事太差了,我会和姜将军商量一下,重新整理这里的军事。”
“好,你们这里需要什么,只管往京城传讯,我会让他们配合你们的。”
陆羿走了。
他刚走,慕思雨便把姜晚晨和莫轻言请来商量重新修建城墙,以及扩招士兵的事情。
土匪杀进三林城,不少百姓受伤,还有一些死在匪徒的刀下。整个三林城处于一种阴暗悲伤的气氛之中。
姜晚晨刚把招兵的消息发出去,许多失去亲人的年轻汉子自愿参军,只为了变得更加强大,保护自己的家人。
三林城原本因为慕思雨的原因,从一个贫瘠之地变得越来越富足,可是这次土匪的事件让他们明白,他们现在不缺银子了,但是缺少保护他们的力量。
悲痛让人们处于愤怒的状态,而招兵买马的事情很快便达成了。
京城,煊王府。
杨伊人捂着嘴咳嗽着,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嘴里吐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恶化了?”
“王妃,奴婢马上去给你拿药。”
“药……”杨伊人狠狠地瞪着婢女,“是你!你给我下药了是不是?你想让我死是不是?你们都想我死,然后取而代之是不是?是不是赵云霜那个贱人让你来的?还是陆芷云那个蛊惑王爷的狐狸精,是不是……”
“王妃的精神不错。”赵云霜从外面走进来,“到现在还能为难一个小丫头。”
“你来做什么?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我是想告诉王妃,你的病药石无医,王爷说从今天开始不用给你吃药了,反正吃了也是白吃。”
“不可能!”杨伊人瞪着赵云霜,“我是王妃,要是我死在了煊王府,我的家人不会放过煊王的。他想那个位置,不会给自己染上这样的污点。”
“谁不知道煊王妃病入膏肓了?就算你现在死在煊王府,也没有人怀疑。毕竟王爷这段时间为了你的病情,可是召集了全天下最好的大夫。”
半个月前,煊王亲自上了镇国寺,连夜守在那里,就是为了初一的那柱头香,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久病床榻的煊王妃,现在谁不说煊王是个痴情种?
“我的病不是病,你们给我吃的药也不是药,对不对?”
“我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赵云霜淡道,“我只是来告诉王妃一声,从今天开始不会有再有药送过来,你的人也不能离开王府半步。”
赵云霜说来通知的,就是来通知的。通知了杨伊人之后,马上派人封了这里,不让这里的奴仆离开院子半步,有什么需要都是有人直接送过来的。
煊王从外面回来,脸色难看。
赵云霜正好看见他,迎了过来:“见过王爷。”
“等会儿冯先生要来,你让下人准备些吃食和酒。”
“是。”
冯先生就是煊王的幕僚之一。
冯先生来时,赵云霜带着仆人把酒菜都备好了,这才带着人退下。
“王爷还在为今天损失一名大将而生气?”
“我们好不容易才提拔上来一名武将,今日就这样折在了陆轩的手里。”
“陆轩这人的确被我们小瞧了。之前我们只关注到了陆羿,对陆轩没有放在眼里,这次在他那里栽了这么大的跟头。王爷,既然陆家兄弟不能为我们所用,这个陆轩也别留着了。”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可是,陆羿失踪也就罢了,他出使良国,谁也不知道他会遇见什么意外,死在外面也是正常的。可是陆轩不一样,他是户部官员,平日里不是在户部便是在自己家里,想要让他暴毙,暴露的痕迹太多,只会让满朝文武对我心生戒备,认为我没有容人之量。”
“既然如此,那就……”
冯先生没有说完,但是范琰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皇上不行了。”冯先生说道,“王爷,现在能扛下这个重担的除了你,没有别人。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陆家兄弟算什么?最终还不是要听你的。”
“父皇操劳了大半辈子,的确该歇着了。”
老皇帝死了。
当宫里的丧钟敲响时,所有人看向皇宫方向。
宫里有一口钟只有在特殊的情况敲响,那就是皇帝驾崩的时候。于是,只要那口丧钟敲响,全城百姓挂出白布,满朝文武赶往皇宫。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半路上,有人发现煊王赶着马车匆匆地往皇宫的方向赶去,便向他问起这件事情。
“本王也不知。”煊王哽咽,“今日下朝时,父皇的身体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大臣们面面相觑。
老皇帝那走几步便喘气的样子算‘好好的’?
事实上,伺候皇帝起居的太监曾经提起过,近半年来,老皇帝每天要吃五颗大药丸,每次吃了那个大药丸,精神状态能亢奋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像是全身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力气,整个人像是干瘪的草,随时会枯萎。
众臣赶到宫里,见着了老皇帝表情痛苦的死状。
旁边还有一个撞柱身亡的美人儿。
“皇上本来与方美人享乐,突然就这样暴毙了,方美人儿被吓了,直接撞柱死了。”
“父皇……”煊王抱着老皇帝的尸体大哭,“儿子不孝,居然没有见着你最后一面。”
老皇帝死了,妃嫔们哭昏了一大半。其中那些年轻的美人儿是被吓哭的,毕竟老皇帝不在了,她们这些曾经受宠的美人儿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那些生育过子嗣的妃嫔,他们可以作为老皇帝的遗孀在宫里养老,不管谁当皇帝,也不可能亏待了她们,倒是不用担心受怕。
皇帝死了,最大争议的话题便是谁能做这个新君。
煊王在朝中有自己的人脉,当然会推他当皇帝。
不过,忠王也有人,比如说陆轩等人。
“忠王?开什么玩笑?忠王还在边境没有回来。远水救不了近火,等他回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如果忠王赶回来了,论军功,论排名,是不是该他来做这个皇帝?”陆轩淡道。
“凡事有个尊卑。煊王身份尊贵,出身于世家大族,而忠王……嗤,大家谁不知道他的出身?如果这样的人也能当皇帝,那街边的乞丐也能当了。”
“林御史,你的意思是说你推崇的煊王殿下与街边的乞丐没有什么两样了?”陆轩看着他。
“胡说!你少狡辩。我分明不是那个意思,你在这里挑拨离间是何用意?”
“什么是尊?什么是卑?忠王是皇上的儿子,煊王也是皇上的儿子,更何况忠王比煊王年长,哪有弟弟越过兄长的?林御史家里也没有嫡子是吧?据我所知,你也有两个庶子。”
“行了,这朝堂又不是菜市场,怎么还在这里吵起来了?”有人说道,“以我说,煊王也好,忠王也好,他们都是皇上的子嗣,谁都有继承的权力。不过,忠王的确赶不回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还是应该奉煊王为主。”
“忠王回来了!”从外面跑来一个太监大叫着说道,“忠王的大军已经在城门外,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能进来了。”
众大臣脸色各异。
原本还有人犹豫不定,现在好了,忠王回来了,不用犹豫了。
“各位,你们是不是忘记忠王的狠毒了?”有人说道,“忠王这些年干的事情,你们都忘记了?要是有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当了君主,那咱们这些部下有好日子过吗?他想杀人便杀人,咱们就如同蝼蚁,生死在他一念之间。”
“殷大人说的极是。”陆轩说道,“所以,你就不怕忠王现在就冲进来,直接用你的脑袋祭他的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