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下去,鬼子已经在路上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战斗。”
切换了对讲机的频道,三营长王怀宝的命令,通过电子信号传到了下面四个连长的耳朵里。
公路的两侧,三营四个连四百多名战士,手里握着的八一式步枪,闪耀着寒光的刺刀挂在枪头,咔嚓,随着一声声机械卡锁声,刺刀被紧紧的卡紧。
王怀宝跟李云龙的关系,没有张大彪、沈泉和团长那么亲密,露脸的好机会从来轮不到他。
是正常人都想上进,可是不立功怎么能上进?
那就得抓住有限的机会表现自己。
仗着自己资历深,部队战斗力强,王怀宝把伏击日军的主攻任务留给了自己的三营,让成立不久的四营负责堵公路两头,形成口袋阵消灭敌人。
偷袭伏击敌人有多难?
沿着公路两侧,临时构筑的机枪掩体内,一个个岩石掩体后方,是几十挺八一轻机枪和八九式重机枪。
机枪手将子弹推进枪膛,视线沿着从阳泉来的公路方向,眼睛微咪,死死的盯着等待敌人走进陷阱。
机枪射手周边分布的是步枪手,人手一支上了刺刀的八一杠,弹夹全都压满了,只需一声令下便可拉动保险疯狂的朝敌人射击。
嘿嘿,都不用火箭筒九二步兵炮,来上一波密集的子弹雨,闯进口袋阵里的小鬼子,怕就没有什么好活的了。
到时冲锋号一吹,战士们如猛虎上山,冲上去用刺刀收拾了那帮矮个子残兵败将。
等四营来的时候,估计只能帮忙收拾打扫战场了。
三营长面色潮红舔了舔干渴的嘴唇,越想越兴奋,身体也都在激动的颤抖。
“营长,鬼子的摩托车来了。”
身旁的战士提醒了王怀宝,他举起望远镜瞧了瞧,又摇了摇头。
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糖,拨开糖纸舌头一舔,将甜甜的巧克力糖含进了嘴里。
架着机枪乱扫的跨着摩托车,是鬼子的侦察兵,大部队在后面。
以王怀宝的经验来看,等巧克力糖彻底化掉,鬼子大部队就该进他们的陷阱了。
果不其然。
大概一分多钟后,在公路上列队奔跑的日伪军,一前一后分别迈入了三营的伏击圈。
三营的战士们弯腰弓着身子,轻轻的拉开了枪支的保险,食指放在扳机圈外,随时可以扣下射出致命的子弹。
他们手上是最顶级的武器,弹夹里有着充足的弹药。
没有什么把子弹通通射向敌人更带劲儿的了。
咻······明亮的,刺耳的信号弹升空,王怀宝声嘶力竭的吼道:
“进攻!!“
命令下达的一刹那间,三营的战士就像无情的杀戮机器。
顿时几十挺轻重机枪,三百多只突击步枪,同时全速喷涌子弹,在整条公路上形成了一个密集的火力网。
刹那间肢体断裂血肉横飞。
就像是农民用镰刀割麦子一样,许多正在赶路的日伪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成片成片的被子弹打倒。
“八格牙路!”
“反击,死啦死啦的!”
“妈妈……”
咒骂声,叫喊声,还有吓坏了的哭泣声。
战场上顿时出现人生百态。
这对于落入陷阱的日伪军来说,不亚于地狱之旅了。
王怀宝兴奋的嚷嚷大叫:“吹冲锋号,给我冲上去干死小鬼子!”
伴随着嘟嘟的小号声,抱着八一突击步枪的战士们,爬起来冲向了公路,用刺刀和子弹给予敌人最后一击。
打得太过痛快了,王怀宝似乎都忘了战斗前军事会议上的结论:要对支援出来的敌人围攻,逼迫其继续求援,引诱城里的日军出城。
而不是迅速围歼消灭,不给日军以任何喘息之机。
三营打的太快了,完全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来。
背着电台的日军,在第一波次的子弹雨绞杀中就已经阵亡,电台也被子弹打烂,最便捷的通讯设施彻底没了戏。
在行进队伍后面的日军指挥官,要不是听到枪声及时扑倒,肯定要去见天皇了。
他亲眼目睹了那恐怖的子弹雨,整个人都要吓傻了。
以前就是欺负游击队,那些八路枪都没几条,根本不是他们守备部队的对手。
这一家可算是遇上硬茬子。
上尉知道两月前,从战场上撤下来的那批野战部队,吓傻的士兵口中所说的敌人是个怎么一个实力了。
确实不是他们能力敌的。
上尉当即抛弃了既定的任务,大声吆喝着撤退。
他们要趁着口袋阵没有扎紧前,逃出包围圈,逃回到城里面。
……
远处枪声噼里啪啦,打得如爆豆一般激烈。
城墙上的日军听得到,距离城墙六七百米的八路军也听得到。
等了几分钟,李云龙等得不耐烦了,小鬼子到底还出来吗?
他此时还并不知道,三营长王怀宝那头动作太快,根本没有给包围圈的日军一个求救的机会。
城里面的日军听到枪声汇报了上去,守备司令佐藤大佐,估算了一下时间,猜到第二守备中队是在半路上交火了,肯定是遭到了八路的伏击。
具体是占优势还是占劣势,需不需要增援,又需要什么规模的增援?
这些问题在没有得到情报前都无法断定。
电台又联系不上,佐藤大佐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守备大队的副大队长走进来报告说:“大佐,第一守备中队已撤防,并集结完毕,请求指示。“
城防有第四旅团,他们防守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关山脑据点还在求救,刚刚赶去支援的第二守备中队遭到八路伏击。
他们无法及时赶到,那关山脑据点失陷就会成为必然。
还是那个问题,关山脑据点不能落入八路之手。否则对于铁路还有城防都是巨大的威胁。
佐藤大佐稍稍考虑了一下,对副大队长说明情况,并且下令:“你立即出城赶去增援,替他们解围。”
少佐领命立即带着一百五十名日军,以及两百多名胁从作战的皇协军出发了。
不能说佐藤的命令有错误。
因为在他的判断中,一股新生力量的赶到,绝对会出乎八路的意料。
在战局上的天秤加上一个重重的砝码,第二守备中队一定会迅速的得到解围,合兵一处去支援关山脑据点。
速度快一些,也许就能把没有及时撤出来的八路包围在那里,给予敌人一个重重的打击。
殊不知,由于情报上的错漏,他误判了敌人。
佐藤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不知道敌人是独立团,更不清楚他的敌人有多厉害。
透过望远镜看到北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李云龙激动了,天助我也。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小鬼子今天要完蛋了。
他拿起对讲机,调到了火箭炮连的频道:“喂喂听到没有?”
“听到,请指示。”
“老鼠已经出动,准备对城北门进行炮击。”
“收到,收到。”
在三里地外的炮兵阵地,九门六三式火箭炮一字排开,火箭弹已经全部填充完毕。
十二乘以九,一个波次十秒钟,就能发射出一百零八枚火箭弹。
这是三个炮兵团的火力。
在每一门火箭炮后方,都准备了二十四发备弹。
一口气扔到敌人头上,一个步兵大队也吃不消的。
如果有必要,山崎大队长可以站出来现身说法。
在火箭炮阵地后方,是两辆宛如坦克车的郁金香迫击炮,炮架已经支撑开来,又长又粗的炮管高高的竖起。
一百三十公斤重的高爆弹,已经装填完毕,随时可以击发。
在阳泉的北城门,依旧是两辆跨斗摩托车开道,紧随其后出来的是伪军,最后是日军的队形。
举着望远镜的陈浩说:“该打了,让我们见证这回天灭地的一刻吧。上帝保佑,阿弥陀佛。”
李云龙按着对讲机,怀着激动的心情。
“开炮,开炮!”
他用狂野的声音嘶吼道。
完全不在乎二三百米外,开着挎斗摩托的日军会有什么反应。
没必要去在乎他们的反应了。
两个扛着火箭筒的战士,从地上爬起来瞄准了就扣动扳机,把挎斗摩托变成了燃烧的火炬,算是给大餐之前增加一道甜点。
“八嘎呀路!”
刚出城门就看到自己的部队遭到袭击,率领队伍的日军少佐愤怒的大叫。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还从未有人敢在阳泉城门口,对他们进行攻击。这是挑衅,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必须得到严惩。”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念头显得极为可笑。
无数的火箭弹破空而来,几乎是没有丝毫停顿的,便是直接冲进了人群里。
火箭弹在这小小的城门口炸开,黑色的泥土直翻起来,炸成漫天碎雨。强大的冲击波化为有形的实质,把士兵像树叶一样吹飞了出去。
在几十声爆炸中,夹杂着格外响亮的两声。
炮兵阵地那里,是宛如铜钟敲响一样清脆的钟鸣声,极为悦耳。
当装有大量炸药,重达一百三十公斤的炮弹落在城墙上的时候,那响亮的爆炸声把几百米之内所有人的耳膜都要震破了。
城墙上腾起一股几十米高的黑烟,完整的砖墙被碾成了碎石,飞的到处都是。
当黑烟散去后,完整的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六七米长的缺口,就像是被洪荒巨兽啃了一口似的。
此时,谁也顾不得为此感叹了。
在地上趴着的少佐,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
他的鼻子耳朵都在往外渗血。
那是炮弹产生的冲击波,对他造成的伤害。
短短的十秒钟就像是一个世纪,朝气蓬勃信心满满的年轻军官,转眼间灰头土脸,满身是血。
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像一个被打断了脊椎的无骨动物,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城门洞上,目光呆滞的望着远处。
城门口的公路上,满地的碎尸,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了?
没有准备突然遭到袭击,所有人淹没在硝烟和火焰之中……结果已经是很明显的了。
他不明白,八路是怎么把如此猛烈的炮火,偷偷的运送到阳泉城外。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爆炸的冲击波震的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少佐的思维明显有些沉重,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要想好半天。
他看到从尸堆里爬起来一个人,是一个四肢健全的幸运士兵。
就像喝醉酒一样,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是求生欲促使士兵这样做吗?
少佐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不要浪费力气了,敌人已经冲上来了。
王根生率领的突击队是全团的老兵,也是跑得最快的兵。他们在奔跑的路上,欣赏了最猛烈的炮击,也在朝着炮击冲锋。
突击队员端着ak四七第一批冲了上来,踩在血和肉铺就的泥泞沼泽中,闻着空气中浓郁的硝烟和血腥味。
已经见过多次类似的血腥场景,队员们内心毫无波澜。
唯一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在这样的炮击下,日军居然还有活人进行零星的抵抗。
城墙上出现零零散散的枪声。
只不过被震得晕头转脑的日本兵,把子弹射出去就已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实在是无法进行瞄准,根本没有精准度可言。
“二组控制城门,一组跟我上城墙干掉他们。“
王根生看都没看门洞边上靠着的日本少佐,下达了命令,端着ak四七冲进了敞开的城门。
紧接着赶来的是一营。
“炮击效果真他娘的好,小鬼子都让炸成碎尸了。”李云龙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有三四百号人吧!”
陈浩停下脚步评价道:“他们是行进队列,站得太密集了,无遮无拦遭到袭击,光冲击波就能震死他们。”
如果有防炮洞壕沟,在阵地进行散兵布防,一百多枚火箭弹绝不可能取得如此显著的效果。
得多打几轮差不多才行。
李云龙暗自记在了心里,对战士们招了招手指挥喊道:“快,按照计划进行。”
身经百战的老兵们无需赘言,按照各连排之前分到的任务,端着枪跟着队伍冲进城里面。
但也有一些让李云龙看了皱眉的事情。
一些没有参与过恶战,在近两个月补充到一营的新兵,正在拄着枪狂吐,他们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死人的尸体他们都见过,不会害怕。
可像今日这样,尸体被炸成了粉碎肉泥,铺成一条血肉道路。
他们居然还踩在上面来回践踏,闻着浓郁的血腥味……胃里面那是一个翻江倒海。
估计月内看到鲜红的肉罐头,都不再会有丝毫的胃口了。
李云龙指了一个排长级的干部:“那个谁,把那些呕吐的新兵给我组织起来,一会儿去守城防,等打完仗了,这一块儿的尸体全归他们清理。“
越是害怕血腥,就越是得见一见血腥,唯有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才能成为无畏的战士。
说大白话,李云龙不喜欢这种胆怯的兵,得让他们练练胆。
这只是战斗中的一点小插曲。
李云龙带了一个连的战士,直奔着阳泉城里日军的第四混成旅团部去了。
无论是出于摧毁日军指挥中枢的目的,还是说干掉日军一个少将的荣誉,都值得他这位大团长亲自出马一趟。
话说,北城门遭受铺天盖地的炮击,城里的日军不是聋子,也都会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