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宫的第二十二天

周才人昨夜就知道了聂美人又去侍寝的事,她在梅香阁里恨得只咬牙,又盼着明日就叫聂美人跌下来。

因此,今日一早,分明无事她却早早的起来了,又是梳妆打扮传早膳,又是打发人去长宁宫问林妃娘娘可起来了。

林妃那边虽早起了,可听到梅香阁派人来却是不耐烦。

林妃雅致,早起后瞧见外面竹叶萧萧肃肃,声音颇为清冷高洁,心里喜欢,便起来拿了一口红瓷瓮收集这露珠,预备着将来泡茶。

“怎么这么早就打发人来?”林妃轻轻抖落了竹叶上的露珠,眼瞅着露水一滴滴落入红瓷瓮才开口问道。

白鹭笑道:“娘娘,您当谁都跟您似的好性子,那周才人爆竹似的脾气,这回能见着聂美人倒霉,可不就急巴巴地派人来了?”

林妃嗤笑了下,将红瓷瓮递给白鹭,“将这坛子收起来,埋在海棠树下,让人跟梅香阁的人说,本宫还没起,晌午过了再说。”

“是。”

白鹭答应着去了。

秋实在屋里着实等的不耐烦了,瞧见白鹭回来,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去,“白鹭姐姐,林妃娘娘可起了?”

白鹭淡淡道:“你回去告诉周才人,我们娘娘还没起,事情再急,也得等过了晌午。”

秋实一听愣住了,她们才人就急巴巴地等着呢,恨不得她这会子立刻把林妃请过去。

但她也知道好歹,林妃哪里是周才人能指挥得动的,便是林妃今日不去,延迟到明日,周才人也说不出个不字。

于是秋实舔着脸道了谢,又忙不迭地回去报信了。

白鹭瞧了眼她用过的茶盏,皱皱眉,“这茶盏回头砸了,这等人,白脏了咱们这地方。”

小宫女道了声是。

周才人那边得了消息,脸一下就拉下来了,瞧见秋实跑得满头大汗,倒是没骂她,从匣子里抓了一把铜钱赏给她,“午后就午后吧,横竖那聂美人今日是逃不过一劫!”

说是午后,这一拖就拖到了申时。

周才人是盼得脖子都长了,等林妃过来,还想着客气一番请林妃进屋喝茶,谁知林妃却道不必了,她也不恼,还当省事了,赶紧就跟着林妃过来听雨阁了。

林妃跟周才人过来,听雨阁这边早已收到消息。

许姑姑提前准备了茶水跟点心,对聂青青道:“林妃素来眼高于顶,您先前又得罪了她,这骤然前来怕是没好事,美人说话可得小心着呢。”

她旁的不怕,就怕她们家美人素来是心大,嘴上不留门的,一时说错了话被拿捏住。

“姑姑,你放心,我醒得的。”

聂青青信心十足地说道。

林妃是隔了有阵子才再次见到聂美人,上回她有意下聂美人的面子,邀请聂美人上台伴舞,谁知道却被聂美人艳压。

因为这事,林妃被丽妃嘲笑了好几日,气的她托病都不出门,也不去请安。

今日可算是病好了头一回出来。

因此,聂青青行完礼后,第一件事问的就是:“林妃娘娘最近身体可好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自己主子开门第一句话就打了林妃的脸,许姑姑唇角抽搐片刻,不知道该夸赞她们家美人真是会讽刺,还是该无奈她们家美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妃原本还端着一张冷脸,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周才人觑着脸色,立刻出来喝骂道:“聂美人,你大胆!”

聂青青眨了眨眼睛,她的睫毛又长又密,不知羡煞多少女郎,“周才人,我哪里大胆了?难不成问候下林妃也是错。”

天可怜见的。

聂青青这句话真没有讽刺的意思。

可周才人却觉得聂青青这话是冲着她来的,林妃也觉得受到羞辱,脸沉下来了,“聂美人,本宫今日来不是来跟你说这些口舌之争的,本宫问你,你是不是抢了周才人两千两银子。”

竟然是为那两千两来的!

春华心里一跳,暗道不好,她们中计了!

许姑姑也有些担心,忙朝聂青青使个眼神,让她小心些说话。

聂青青给了她一个明白的眼神,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不是。”

林妃跟周才人都愣了愣。

她回答的太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林妃都懵了下,回头看了眼周才人,你没给?

周才人嘴巴张了张,半晌回过神来了,脸涨得通红,气得跳脚,手指着聂青青,“你胡说,你抢了!”

“我没抢!”

聂青青一扬头,声音比周才人更大。

“你抢了!”

“我没有!”

“你抢了!”

“我没有!!!!!!”

要论嗓门大,聂青青压根不输给大街上卖菜的大爷大娘,她以前还盘算过,将来出去了,自己怎么当个小贩,光是靠嗓门大,她肯定能抢过别人的买卖。

周才人气的快吐血了。

林妃脸色比锅底还难堪,原本好好的局面,搞成了一副闹剧。

“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偏偏丽妃来了,丽妃不请自来,进屋后,眼睛在众人身上转悠了一圈,落在林妃身上,“林妃妹妹不是身体不好,怎么今日倒是出来了?”

林妃险些没咬碎一口贝齿,她借病躲开不就是因为丽妃每次见了她都要嘲讽。

两人年纪相仿,又都出身显赫,从认识起就互相厌恶,从小到大不知结下多少梁子。

林妃冲丽妃点了下头,淡淡道:“本宫的病已经好了,今日是来替周才人主持公道,聂美人,你说你没抢,可周才人分明说了,那二千两银票是叫你拿了。”

“我是没抢,是她给我的。”

聂青青说道。

丽妃本来是想看林妃笑话,一听这话,心里主意就改了,呵呵笑道:“聂美人,你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呢,二千两银票,周才人凭什么给你,难道你比谁更尊贵?”

“因为她想让我在皇上跟前举荐她。”

聂青青想也不想就说道。

周才人脸上一红,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抢了我银票,还死不承认。”

聂青青错愕地看了下周才人。

她的脑子这会子突然灵快了,她明白了周才人是设局骗她。

“周才人,你陷害我!”

周才人眼里闪过得意的神色,一转眼却拿帕子擦眼睛,“林妃娘娘,您可得为臣妾做主,聂美人仗着自己得宠,抢了臣妾的银票不说,还污蔑臣妾。”

林妃可怜地叹了一口气,又仿佛很是惋惜地看向聂青青,“聂美人,你年纪轻轻,怎么心肠如此歹毒?来人!”

“慢着!”丽妃突然喊住林妃。

就在林妃不解地皱眉看向丽妃时,丽妃笑得很是灿烂,“这么大的事,不该告诉太后吗?顺便请皇上跟后宫各位美人一起过来,也好对聂美人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林妃立刻明白了丽妃的意思。

对于皇上只宠幸聂美人这事,后宫众人怨念颇深,这回可不既能处罚聂美人,又能下了皇上的面子。

泰安宫。

顺心殿。

司空霖正看着曾青收集来的周知府的罪证,这还是头一批,但也足以将周知府拿下——周知府收受贿赂,将杀人凶手无罪释放,那杀人凶手家大业大,被放出来后颇为得意,曾在瓦市上直言自己花了五千两银子就被放出来了,至于那被灭了全家只剩下自己的娇小姐则沦落到了烟花之地。

当真是不知死活!

“皇上。”

曾青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行礼。

“何事?”司空霖合上折子问道。

曾青道:“林妃娘娘命人押着聂美人去了慈安宫,派人来请皇上过去审问此事。”

司空霖眉头一皱,“聂美人没受罪吧?”

曾青心里诧异了下,道:“聂美人并没受罪,但这会子到了慈安宫怕就不好说。”

司空霖不听则已,一听眉头皱得越深,那聂青青的性子天真烂漫,又是个笨蛋,落到太后手里那还有的好,他把折子丢下,抬脚就赶紧朝外走去,连肩舆都不用了。

曾青忙带人急匆匆赶了上去。

司空霖到慈安宫的速度很快,泰安宫跟慈安宫本就离得不远,不等通传,他就抬脚进去了。

一进去,他就瞧见地上跪着的聂青青。

聂青青低着头,司空霖心里先是一紧,等她抬起头,惊喜地看向他时,他心里才长舒出一口气,上下打量,见她没吃苦,这才放心。

“儿臣给母后请安。”

司空霖抱拳给太后行了礼。

太后瞧了眼司空霖,见他满头大汗,心里冷笑一声,先前倒是不知这还是个情种来的。

“皇上快起来,您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怎么让您满头大汗地过来?”

司空霖拿了帕子擦了擦汗,在太后旁边坐下,“儿臣听闻母后要审问聂美人,怕里面有什么误会,这才急忙过来。”

周才人本就嫉妒聂青青得宠,见皇上一来,不说发落训斥聂美人几句,反而开口维护,心下顿生不满,起身道:“误会,这有什么误会,聂美人恃宠生娇,抢了臣妾二千两这事是她亲口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