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韩锦卿站起身,走到慕如宝的床边,温声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慕如宝抬眼,看着男人眼底的紧张,很难想象到这样一个关心她的人,曾经在牢房里会那般冷漠无情,她低眸,初醒的嗓音有些沙哑:“全身都痛。”
她话落,韩锦卿身子一紧,眼底闪过一抹疼惜,全身都不舒服吗,“那我去让云莫尘再过来。”
“不用了。”
慕如宝淡淡的,提不起什么精神。
可就是这淡淡的一句话,加之她醒来回避的态度,让他听起来更加觉得她这是在跟他负气。
韩锦卿的目光也暗淡了几分,却还是强调道:“就算是生我的气,也别拿糟蹋自己的身子,你不是还要救你父兄,那就更该尽快养好了才行。”
他还有脸提她的父兄?
慕如宝再次抬眼,目光就彻底冷了下来。
“呵,”她轻嗤一声,接着道:“我并不是不肯医治,而是云莫尘的医术尚还需要我来指导,而且这种疼痛也不过是躺了太久肌肉萎缩导致的,我吃点东西起身多活动几天就会缓解,犯不着麻烦别人。”
慕如宝说道最后,语气还是忍不住重了。
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也就只说了一句就要闭眼。
韩锦卿端着粥碗,看着又要闭眼昏睡的她,薄唇紧抿。
最后他还是上前一步,尽量平缓着语气道:“你才醒不久,多睡无益处,先吃点东西吧,有了体力也好。”
慕如宝有点不耐烦地睁开眼,想说不吃,可是肚子偏偏就这个时候响了。
她撇开眼,拒绝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她很久不曾好好进食,也确实是饿了。可惜她身上没什么力气,现在手脚酸痛,就是连自己坐起来也很吃力。
而韩锦卿见此,就将粥碗放在了床边的一个小炕桌上,接着伸手将她抱起来,好好地放在床上,让她坐好。
这才又端过粥碗,喂她吃东西。
他不是很会伺候人,但是这段时间独自照顾昏迷不醒的慕如宝,也积累出了一些经验。
先是给她的下颚一勺粥,用唇轻轻试探了一下温度,才送到她的唇边。
一切动作熟悉而自然,仿佛做了千百次般,亦或是他就应该是这样细心专注的照顾她。
慕如宝低垂下眸子,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画面,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烦闷。
可她也没矫情,在粥勺送到唇边时,还是张开了嘴,慢慢吞咽。
她没看到拿着勺子的那双手,在每次舀粥时,指尖在细微的颤抖。
......
慕如宝从醒来之后,三天才能够勉强下地,试着走路。
因为昏睡了太久,刚刚站起来肌肉酸软无力,没人搀扶根本站不住,她也不得不依靠韩锦卿。
即便是靠人扶着,她也只是能勉强走上十几步,否则就会头晕目眩。
这三天里,她也全靠韩锦卿的照料。
但是其实一半的时间,还是躺在床上休息。
而韩锦卿也多半不会打扰她,却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就这么坐在禅房里的桌子边,审阅着风行送上来的罗列得高高的奏折。
慕如宝也并不打扰他,只是在他偶尔出去的时候,会趁着没人发现,偷偷进系统,拿些必备的药物。
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会因为一时情绪激动而昏睡三个多月,光靠修养恢复太慢了,她还是要补充一下营养针剂,还要顺便找一些疏郁活血的中药丸来吃,缓解胸口的疼。
但好在,虽然她每次打针补液的时间不算短,但是一次也没有被韩锦卿撞见过,这也让慕如宝稍稍地放下心来。
三天后,在韩锦卿再次拿着几个折子离开的时候,慕如宝掀开被子,自己试着慢慢下了床。
经过这三天的补液和锻炼,她已经能走很远了,也不再需要搀扶。
她慢慢走到门口,将紧闭的房门推开,被刺眼的阳光晃得张不开眼。
缓了好一会,她的视线才变得清明起来。
她也被门外的景象惊艳住了。
入眼,不远处是一座古老的寺庙,红砖青瓦,大殿屋檐上蹲着五个神兽,而屋檐
偶尔有梵音淼淼传来,让这做古寺多了香火的韵味。
她住的地方应该是寒山寺的一侧,而她的左手边,竟是绵延不断的云海。
她慢慢走过去,心情也越来越激动。
云朵像是绵延百里,穿插在云海
原来,已经过了冬,是春天了。
那些江城里跟着她混日子的百姓,不知道如今是不是都返乡了,还是舍不得江城的新生活而留下来。
慕如宝想了一瞬,笑了笑,只要百姓过得好就可以,她就不用再烧钱了。
而她的视线落在脚下的巨大石头上,竟然心情都跟着舒展起来。
万丈悬崖,群山之巅,绝对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
慕如宝看着脚下群峦叠嶂,心里的阴郁似乎也找到了出路。
她扶着篱笆墙站了许久,直到头顶的阳光晒得她额角沁出细小的汗珠,腿上传来熟悉的酸痛感,她这才慢慢地转身。
只是没想到,不知何时,那个原本离开的男人竟然就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凝视着她。
而她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慕如宝收回视线,心里不免有些嘲讽地想,怎么可能,如今堂堂内阁大臣韩锦卿,机关算尽的锦世子,又有什么好忌惮的呢。
而韩锦卿的视线,也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纤细的身影上,因着这段时日的昏迷,她似乎又清减了。站在山崖边,就好像会随风而散般,让他难以抓住。
韩锦卿将眼底的神色压制下去,才几步走到她的身边,再次扶住她,“怎么自己出来了?”
每天这个时辰,她大多自己躲在房里,弄她那些针和药。
虽然他没有亲眼去看,但是他也是清楚的。
慕如宝没回避韩锦卿的搀扶,这么多天他衣不解带的照顾,甚至更为隐秘的事都需要他的帮忙,此时再回避就显得太过做作了。
她随着他的搀扶慢慢地往屋子里走,只是淡淡地道:“我想离开。”
韩锦卿搀着她的手猛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