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是咱们唯一的儿子,也是你唯一的儿子,难道你真的希望,他最后还为了龙家人的江山,死在那一人多高的奏折堆里吗,真要他再次被龙家人利用,最后落得马革裹尸吗,你舍得吗!”
墨南枭激动地质问着,可是嗓音却越发的哽咽颤抖。
哪怕夜色浓郁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慕如宝却知道,墨南枭已经老泪纵横。
那个一向眼高于顶,傲气凛然的永宁侯,此时佝偻着身子瘫坐在祠前的团蒲上,老态龙钟的身姿,哪里还有往日里一点的严肃和威武。
慕如宝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听着他嘤嘤的哭泣,偶尔唠叨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可她听到的,却又不是那些事。是一个中年男人对亡妻的思念、愧疚,劝解,和决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手竟然紧握成拳,原本包扎好的伤口也因为她太过用力而裂开。
刺痛传来,她回神,才发现手心早被鲜血染湿了。
慕如宝站了许久。
听着墨南枭在屋子里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她胸口很疼,这次,是被自己气的。
她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听墨家的人鬼哭狼嚎,现在最该哭的人,不是她才对吗。
墨家人再怎么样,都还好好地活着,可老穆被抄家了不说,她在江城苦心经营的医院,也被狗男人没收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永宁侯府,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韩锦卿肯不肯姓回“墨”,难道不是因为当年墨南枭对他们母子的怠慢,偏偏帽子要扣到她的头上。
慕如宝简直越想越气,一种说不出的烦躁涌上她的胸口,让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她转身想走,可是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侯爷是不是在这里,我要见侯爷!”
“唐夫人,请留步。”
“你让开,快让我进去,我有要事找侯爷商量!”
焦急的呼喊声,让慕如宝很快就分辨出了外面的人的身份,是如今永宁侯府里的夫人,唐明月。
只是,慕如宝更震惊的是,祠堂外面竟然还有侍卫。
既然有侍卫守着,那刚刚她能走进来,就是被故意放进来的?
而墨南枭刚刚在祠堂里痛哭流涕,是在做戏?
可是她今晚被云莫尘带到永宁侯府本来就是意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了这边,墨南枭怎么会未卜先知她的到来。
还故意给她来一段哭戏,让她不看僧面看佛面,放过他的儿子,赶紧跟他儿子一刀两断呢?
慕如宝又觉得一切可能是她想多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侯府侍卫发现她走进来,是肯定的,那也就是说,很快韩锦卿就会知道她在这里。
依着那男人在宫里的态度,就更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慕如宝躲在祠堂外面角落里的一棵柳树后面,心急如焚,只盼着外面的人快点离开,她也好赶紧离开永宁侯府。
院子外,唐明月哪里肯走,“让进去,我找侯爷有事!侯爷,侯爷你快出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悼念妹妹,侯爷我不是故意过来打扰,我是真的有事找你商量!”
侍卫自然拦着不准唐明月进去。
祠堂,妾室是没资格进的,哪怕唐明月如今被尊称为“夫人”,却也并没有被扶正。
唐明月心里悲愤不已,她当初,是进过祠堂的,只是后来五公主嫁进侯府,她被迫假死离开侯府,后来又被带回来,就再也没了资格。
她不甘心啊。
韩素明明斗不过她,五年前就被她算计死了,可是却仿佛阴魂不散,哪怕死了,也要缠着侯爷。
而她,就算在韩素死后,也没被允许进入过祠堂。
逢年过节的祭祖,不仅她不被允许进入祠堂,连她的儿子也不被允许进去!
侯爷若是对那韩素早有这般深情,当年又何必接她和儿子回来。
唐明月心里不甘,恨意难平。
可恨又有什么用,韩素死了,她就是想要报复,如今也是不行了。
她此生只求保住儿子的侯位,不被韩素的儿子夺走。
思及至此,唐明月更加激动,再顾不得其他,更大声的喊了起来,“侯爷,你快出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墨南枭早在听见唐明月的声音时,就停止了哭泣,在祠堂内整理了一番,他才沉着脸走出来。
“侯爷,你可算出来了,我找了您半晌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在这边,却被人拦着不能进去,我知道,终究是我的身份低下。”
唐明月说着,嗓子就哽咽了起来,眼泪更是忍不住掉下来。
慕如宝站在大树后面看着一个年过四十的妇人做出这般姿态,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墨南枭负着手走到门口,看到唐明月又哭起来,忍不住训斥,“别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既然知道身份低,以后就别来这边!”
他的阿素从来不会这般示弱于人前,给他丢脸。
当年他忤逆父亲娶了一个县令的女儿,终究是眼窝子浅了。
唐明月愣住,这是墨南枭第一次对她如此不耐。
当着下人的面竟然还训斥她。
“侯爷,我真的找你有事。”唐明月委委屈屈地擦了擦眼泪,姿态也低下去。
墨南枭不耐烦地道:“到底什么事,你直接说!”
“楚歌来了,就在前厅,说是要事要求见您。”
唐明月连忙道。
墨南枭闻言也是有点意外,“楚歌来了?”
“是啊,那孩子想来稳重,而且这段时间一直被留在宫中照顾锦儿,这般深夜前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我这才不得已过来找你。”
墨南枭眉心紧缩,脸色也变得凝重。
他思忖了片刻,楚歌这大半夜过来求见他,想必也是想掩人耳目,他带着人去前厅就显得太过张扬了。
他对着身边的侍卫道:“你去带她过来这边见我,不要声张。”
“是!”
侍卫连忙去找人。
而墨南枭看着一边的唐明月,冷冷地道:“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以后也不要擅自过来。”
“侯爷,我还是留下来吧,楚歌那边......”
“我的话你听不懂?”
墨南枭截住唐明月的话,训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锦儿和楚歌和亲的事板上钉钉,绝对不可能换成钰儿,你别再妄想,该给你们母子的,我早就给了。”
唐明月身子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墨南枭,她的心思,原来早就被发现了吗?
墨南枭见她这幅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更加火大,“还有,你少和太子的人牵扯!锦儿可不是我,你要是坏了事,后面他要弄死你,我也不会保你!”
“滚,以后祠堂百米之内不准你踏足一步,阿素生前不喜你,你也少在她死后过来惹她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