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她披着衣服打开窗,对着门外的大杨树道:“我给你主子写了封回信,你要不要送?”
慕如宝说完,手里的细竹筒就被她扔了出去。
而茂密的树枝上,一道黑影俯冲下来,几乎瞬间就抓到了慕如宝扔出来的竹筒。
啸!
等到长风振翅飞上高空,一声鹰啸声响彻天空,将四周的蛇虫鼠蚁全部吓得缩了缩头。
自从长风蹲守在锦园,方圆百里,哪里还有活物敢惦记锦园里的东西。
皇宫中,韩锦卿穿着青色的朝服,站在东配殿文渊阁的一处窗口前,静静地看着月色。
夜已深,他却迟迟没有入睡,身后的桌案上,还放着一摞摞等待批阅的折子。
那些明早全部要送到内阁分类,再由众大臣商议,将哪些承到御案前。
身上一沉,厚重的大氅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蹙着眉看过去。
楚歌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五年不见,她的功力见长。
楚歌丝毫不避讳在墨青锦面前暴露她的身手,她有些不忍地道:“更深露重,你身子不好,再担心她也要保重身体,不然后面你如何护她?”
韩锦卿不动声色地走向桌案,倒是没有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而是坐下来又看起了折子。
他淡淡地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很危险,回去吧。”
文渊阁,是大臣们处理公务的地方,后宫的人是不允许过来这边的。
楚歌能走进来,也是楚歌的本事,可见这皇宫里,也早就有了她的内应。
“我不是自己过来的,而是姜公公亲自带着我过来,说是让我来给你续茶添墨。”
楚歌突然道,看着桌案前的男人,眼底尽是失落,却被她隐藏下去。
她劝道:“青锦,皇上对你我的联姻之事,起了疑心了。可两国联姻势在必行,若是出了任何意外,慕姑娘都会死,今晚,我留下来可好?”
楚歌目光紧紧凝着桌案前的那到身影,她今晚会顺了大焰皇帝的意,肯走进这个院子,也用尽了她的勇气。
燕国崛起,漠北也蠢蠢欲动,其他国家也都开始囤兵,楚焰联姻已经势在必行,就算大焰皇帝再忌讳永宁侯府,此刻也不得不重用墨家,更是要拉拢最得军心和民心的神威军。
而如今,挡住楚焰联姻的人,不管是谁,都会成为大焰皇帝最想清除的人。
墨青锦还朝之后,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的局势,所以她才会通知父皇派使臣过来,将联姻之事提上日程。
而墨青锦,就算再不愿,可为了保住慕如宝,他也必须妥协。
楚歌眼底滑过一抹苍凉,她这么做,无疑是将他越推越远。
可没办法,她首先是楚国的大长公主,其次才是楚歌,才是爱慕他的女人。
韩锦卿闻言抬眸,深邃的目光凝聚在楚歌染着红晕的脸上。
他看了她许久,也让楚歌紧张不已。
就在她心里升起希望,以为他是这天下最懂她的人时,男人清冷的嗓音瞬间让她的脸色苍白了下去。
“楚歌,你该知道我的底线,何必自取其辱。”
联姻是他的忍让,但是也就仅限于此,难道龙东烨还以为他真的会被牵着鼻子走。
大焰这片土地,是他永宁侯府世世代代都要保护和捍卫的,可是他大焰皇权,却不是唯一。
若不是楚国和大焰离的太近,且各有所需,他也不会顺势而为,答应楚歌联姻的提议。
韩锦卿看着楚歌白下去的脸色,淡淡道:“你是聪明人,很多话我不愿意说得太明白,伤了你的颜面亦不是我想看见的。”
“但是楚歌,无人能强迫我做什么,而且我也不认为,我动了你,就能使你我之间的合作更紧密。若是你觉得对你父皇兄弟无法交代,床就在那里,你自便,我也不会赶你出去。”
话落,韩锦卿再次看向手中的折子。
那样子,他今晚一整晚的时间都会在桌案前度过。
楚歌因韩锦卿的话,脸色红白交错,最后彻底变得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她已经抛弃了自己所有尊严,主动过来想要献身给他,而且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已经昭告天下,名分她都占了,她也以为,自己未来无论如何,都会是他的枕边人。
哪怕不是唯一。
却想不到,他根本不想动她。
“你就那么在乎她,就只肯给我一个名分吗?”
名分,她就只有名分!其他的一切都不会再改变了吗?
“青锦,我等了你五年,可慕如宝这五年里,为你做过什么,她甚至做尽了让你蒙羞的事情,你却这般在乎她!”
楚歌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啊!
“我为了你,在这异国之地踽踽独行,艰难地维持着墨家的一切,以你未婚妻子的身份照顾着你的父亲和长辈,侯府里的女人机关算尽,我也只能独自面对,你不在时,我也默默承受了一切,如今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要的,就紧紧是你身边的一席之地!”
楚歌心里酸楚无比,眼睛也红了。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输给了一个从乡间长大的慕如宝。
她隐忍得太久,就势必今晚要得到一个答案。
韩锦卿终于皱着眉,将手中的折子放了下来。太吵,他无法专心,也什么都看不进去。
而此时,窗外突然传来微微的异动。
他没理会楚歌,而是径自起身,走到窗边。
一道黑色的身影略过,楚歌在看到长风庞大的身姿之后,讶异地瞪大双眼。
是长风!
是他豢养的鹰!是战场上闻名天下的那只能在敌军中来去自由的雄鹰!
而下一秒,长风已经再次飞向天空,而它挥动翅膀前,爪子里的细竹筒已经扔进了男人的手掌心。
楚歌看着他慢慢将纸条从竹筒里拿出来,不过是看了一眼,唇边就漾起淡淡的笑意,如阳春白雪般,让人晃神。
楚歌越发的不甘,不用想,就知道是慕如宝带给他的消息。
她想问问,却又知道自己再问,换来的也不过是羞辱。
可是,那个站在床边的男人,却突然将目光从纸条上移开,毫不避讳地将纸条在楚歌面前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