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宝没什么精神,话说得也不多,人就蔫蔫的。
韩锦卿还想再问什么,却见她泛起瞌睡,他心里不平静,却也没办法再问下去。
她吃了药,人也能醒着,再有事终归是能自救。
灶厅里,穆明道吵闹了一阵子,没力气也就消停了下来,而土房简陋,乡下人的屋子大多为了避寒,并不考虑隔音的问题,丞相夫妇也或多或少地听见了屋子里有谈话声。
在确定慕如宝没事之后,自然也就不闹腾了,穆明道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柳心茹在隐隐听到屋子里慕如宝的说话声之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焦急,她的目光巡视着整个灶厅,又抹着眼泪进了西屋。
风行和底下的侍卫们,没再阻拦,知道丞相夫人是又心疼他们少夫人了。
别说丞相夫人,他们光是知道主子这几年住在这样的环境,也是心疼得不得了。
果然,不一会儿西屋里,就再次传来了呜咽声。
柳心茹没想到,她的女儿会受这么大的苦,房间简陋,除了两个装衣服的柜子,竟是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她心疼,也欣慰。
女儿即使生活不易,如今也有了一身好医术,就算清贫,可牢里别人送进去的几十箱金银珠宝,竟然也都一件不曾带走,可见女儿的品性。
茹夫人又笑了。
可片刻,她就又哭了。
她这么好的女儿,却被她伤害了,昨日在县衙,她为了护住如珠几次指正女儿杀人,当时如宝目光里的错愕和失望,她至今都不会忘记。
柳心茹心口绞痛,再次哭出了声。
她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吗?
多愁善感的茹夫人,在西屋里一会哭一会儿笑,悲伤和欣慰交织着,难过和悔恨灼烧着,呜咽声让屋子外面的人心里也都不好受。
毕竟,当年穆明道为保社稷弃女的事,闹得太大。
而他们听说,茹夫人失去女儿常年抑郁,找女儿找到及近疯魔,纵然被圣上封了一品诰命,那心中的委屈和难过怕是也难以被抚平。
说到底,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一品诰命又怎及儿女康健的活在自己身边。
穆明道听着房间里妻子的哭泣声,也知道她心里多难受,他一直手臂搭在桌子上,另一手插着腰,看着东屋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
相认女儿,谈何容易啊。
怕是这辈子,都是奢望了。
大门外再次传来声响,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毕竟良田村离县城有三十多里地,又赶上大学纷飞后,侍卫的马车也不敢赶得太快。
慕如宝小睡了一会儿,在大门口传来嚷嚷声的时候,她也睁开了眼睛。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都赖在这儿不走,看把我家丫头都累成什么样了!”
张庭华扶着帽子从马车上跌跌撞撞的下来,看见风行的脸色后,很是不满地吼了一嗓子。
特么的,都是病号!
而他的身边,赤炎也是淡淡地站在那里,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唇色的惨白。
他本可以不用亲自去请人,终归是不放心,还是带着手下亲自去请张庭华过来。
张庭华还要再骂人,身后就传来了催促声,“快点进屋吧,我师父她还在等着,别是真出了什么大毛病。”
说话的是须发发白的白清信。
只是他的话落,屋子里外的人表情都有点震惊,更多的是一言难尽。
白清信曾经也是行走于宫廷内外有名的太医,医术虽然不及张庭华,却也是极佳的。
尤其他人有傲骨,过了花甲之年便立刻告老还乡,从此隐退。
不仅一辈子没娶老婆没生孩子,从医几十年连个徒弟都不屑收,一般人更是瞧不上眼。
想不到有一天,还会如此担心一个人。
他师父是谁啊?
太上皇?
暗卫们是近期在山里找慕如宝才被调过来的,都还处于懵懂状态,不过想到他们收到的消息,丢失了几个月的太上皇一直跟着主子住在一起,也都有点了然。
毕竟太上皇也曾经是个沉迷于医术的人,要不是被先皇逼着,估计也不会有那个推翻前朝创立大焰的志气,还不是在打完仗以后早早地将皇位让给了儿子?
然而下一秒,几个人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一身风华的云莫尘也从马车上下了来,几步走到张庭华和白清信的身边,劝解道:“师父,师伯,咱们还是快进去吧,慕姑娘还在等着我们呢。”
因着白清信和张庭华共事过,又年长了张庭华几岁,所以云莫尘一直称其为师伯,在白清信告老还乡后,请其在广福堂看诊。
白清信用肩膀怼了怼张庭华的,“就是啊,赶紧进去,师父要是真有了什么毛病,以后还怎么教我,赶紧走赶紧走!”
张庭华倒是不纠结了,负手往院子里走,“什么师父,一把年纪不害臊,那是我家丫头!”
“怎么不是,三人行必有我师,那就是我师父!”
侍卫们看着二老一少三个神医步履匆匆地往屋子里面走,心里对自家少夫人都不免崇拜起来。
难怪主子刚刚死活不肯和离,这是捡到宝了啊!
张庭华带着白清信进屋的时候,看到穆明道和夫人也在,眉头皱了皱,虽然不满,却也没多说什么,见韩锦卿已经掀开了门帘,便带着人直接进了屋子。
穆明道和柳心茹也紧张地跟了进去。
这一次,也没人再阻拦。
屋子里,很快传来一道激动地声线。
“徒儿白清信见过师父!”
白清信一掀衣袍,直接给跪了。
众人:“......”
慕如宝:“......我会不会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