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教老师?
薄溪云一怔。
易学长不走了?
不同于他的怔愣,其他同学听见这话,第一反应都是全然的惊喜。
“真的?!易神要带我们上课吗!”
“请易少当助教,这也太奢侈了吧!!”
还有人迫不及待地直接问了。
“易神!你会看着我们自习吗?”
易钟深略一点头。
“嗯。”
“哇!!”
这下同学们爆发出了愈发兴奋的欢呼。
有易神看自习,不仅意味着大家能和他有接触,更关键的是,有什么难题,随时都能得到解答。
而且这位学神还是全能类型的——各个科目的题目都可以去问。
这让谁听了能不兴奋?
听着周围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薄溪云才终于有了些实感。
易学长真的要留在这儿了。
嘈杂的议论声中,薄溪云听见身侧的易钟深道。
“你今早说,寒假会尝试坚持晨练。”
男生声线低磁,在一众吵闹声中,依然能让薄溪云听得很清楚。
薄溪云还有些惊讶,慢了半拍才点头。
他现在的身体着实有些孱弱,记忆中之前也是体弱多病,所以薄溪云才想趁寒假稍微加强一些锻炼,慢慢养好自己。
除此之外,也还有一小部分原因。
是薄溪云的意愿。
他不希望总被生病打乱自己的时间安排。
易钟深看着他,说:“我在酒店续了房间。”
“一个人锻炼挺枯燥的,”易钟深问,“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和你一起么?”
如果顾笙在这儿,听到这话可能像是活见了鬼。
易钟深从初中开始独自晨起跑步,连学校操场都不去,他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嫌有人在太烦。
但薄溪云并不知道这些。
他们所在的酒店价格不菲,平日也不会客满,早起去健身房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虽然健身设施昂贵又齐全,但这两天晨练时,健身房内都是空荡荡的,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什么介意的,易学长太客气了,”薄溪云说,“这两天都是我打扰你,如果能一起的话就太好了。”
他说着,下意识望了一眼易钟深的手。
男生指节修长,他此刻并没有像八卦中说的那样戴着手套,瘦削的双手直接裸露在外,骨节分明,手背上隆起着淡青色的血管,只消一眼就能觉察到其间的精悍有力。
但那双蕴着绝佳力度的手掌,在今早晨练中触碰到薄溪云的前胸与腰腹时,却是如此轻缓体贴。
就像刚刚将薄溪云抱起来时一样。
没有将他触痛半分。
主席台边的学生逐渐又被两人的对话吸引过来,似是想听清两人在说什么。
大家对于易少当助教的兴奋,实际上也并没有冲淡太多他们对两人关系的好奇。
但不远处的老师已经看到了这边,开始大声招呼同学们回屋,大家才想起,已经快要上课了。
同学们纷纷结伴走向教学楼。
主席台这一侧没有台阶,薄溪云单独和易钟深一起穿过主席台,从另一侧走下来。
他这时才想起来问:“易学长过年前就不回B城了吗?”
薄溪云记得顾笙昨天还说过,很快就要走了。
易钟深看了他一眼:“不用加姓。”
薄溪云怔了一下:“……学长?”
“嗯。”
易钟深这才点头。
“我会留在这儿。”
“有重要的事。”
易钟深说得语气认真,甚至到了近乎郑重的地步,让人不由有些意外。
易少也会有这么在意的表态?
薄溪云想了想,说:“那祝学长一切顺利。”
易钟深却道:“可能不会顺利。”
他停了停,轻声道。
“但也没关系。”
薄溪云听着,更觉有些奇怪。
他莫名觉得,学长虽然这么说着,却好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如果不是已经习惯了易钟深的冷淡漠然,薄溪云甚至要错觉以为,对方的语气隐约带了点笑意。
回到教室,室内依旧很热闹,同学们还在因为易神的到来感到兴奋。
见薄溪云进来,有不少人好奇地问。
“溪云,你和易神认识?”
“易神刚刚碰你了哎!”
“你们什么关系啊?”
薄溪云又把竞赛前的认识过程和同学们说了一遍。
“我们没什么。”
他们至多也就是学长和后辈的关系。
薄溪云还着重解释了一句:“是那些说学长不接触人的小道消息不可信。”
但同学们听了,还是感觉很新奇。
还有人道:“对了,放假前那天白宋惹事,陷害的就是云神吧?易少和云神当时也有接触。”
教室后门,刚走进来的胡鹏听见白宋的名字,顿时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课间胡鹏几人虽然没有在主席台那边,但他们也听说了易少来的消息。
现下,看见这么多人因为易少而吹捧薄溪云,胡鹏更是嗤之以鼻。
那是因为易少不知道薄溪云做过什么事。
他要是知道,还会让这么恶心的人靠近自己?
这么想着,胡鹏就准备上前去给那些背后说白宋的人一个教训。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老师就已经走了进来。
“安静!”老师敲着讲桌说,“快坐好,准备上课了。”
胡鹏也只能忍下来,愤愤不平地回了座位。
冬令营的课上得很全,各个科目都会有,此外还有一些面试技巧。
虽然薄溪云已经拿到了保送资格,但跟着听完了课,还是受益很多。
冬令营还有晚自习,虽然不做严格要求,但大部分同学都会来参加,毕竟,这已经是高三的寒假了。
更何况,晚自习还有易神看着。
这位助教老师刚上任的第一天还没什么,第二天,冬令营就忽然多了不少人,甚至就连其他班,都有想往一班来上课的。
毕竟,易神晚自习看的就是一班。
课下同学们讨论时,也没少谈到这件事。
更惹人议论的是,在这种时候,居然出现了一个例外——
有一个一中的学生,被分在了三班。
“三班不都是李东区那几个学校的学生吗?咱们一中的谁去了啊?”
“对啊,我昨天路过三班,也没看到熟面孔。”
“因为不是熟面孔吧,是一个刚来一中没多久的人。”
“谁啊?”
“白修。”
这个名字许多人并不耳熟,但他的身份一出,大家就都想起来了。
“我去,这是白家顶替了云神的那个真儿子?”
说话间,有不少同学四下张望了一下,没看到薄溪云在教室里,才悄悄松了口气。
并不是说大家要背着薄溪云讨论什么。
只是白家的事着实有些敏感,同学们都不想戳到薄溪云的伤心处。
“他为什么不来一班啊?难道是因为云神在这儿……”
“不是。”
有消息灵通些的同学当即否定了。
“我听人说,他去三班是为了十七中。”
大家好奇:“十七中怎么了?”
Q市所有高中里,的确是一中和十七中的成绩最好,但这也不像是白修要去三班的理由。
“他学籍不都转到一中来了吗,干嘛冬令营还要跑到十七中那边去?两边都要学啊?”
“哎呀,不是学习,是为了十七中的许欣怡。”
“啊……”大家恍然,“那位十七中校花啊。”
许欣怡这个名字,即使是在一中,也有不少人听说过。
她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从小就各种奖项拿到手软,十七中一有什么活动,甚至是市里举办青少年活动时,基本上都是由她做主持,充当门面。
但还有人不懂。
“白修和人家校花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俩恋爱了?没听说啊!”
“不是恋爱,是更进一步。”
“什么??”
“哎呀,就是白家和许家想让他们两个培养感情嘛,所以就放在一个班里了。”
“培养感情?!”
同学们听得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啊?”
“那换个词,豪门联姻?”
“得了得了,这个词更尬好吧……”
一班教室里这些热闹的讨论,并没有传到外面。
相邻的办公楼里,室内就极为安静。
前来问候的领导刚离开不久,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只剩一个修长冷峻的身影。
易钟深独自坐在桌边,单手拿着平板,在对着看桌上电脑屏幕中的大堆数据。
这两天除了领导们来得频繁一些,易钟深并不算忙。无论是市教育局还是一中,对他能来冬令营都非常惊喜,活像是白捡了个头等大奖。
毕竟单是这么一个榜样立在这里,就已经能起到堪称巨大的激励作用了。
这个助教职位也没有什么繁重任务,授课都有老师负责,易钟深主要就是晚上看一下自习,他白天甚至都可以不用过来。
但这两天,易钟深都全日满勤,白天一直在这个独立的办公室里。
学校人少,网速很快,易钟深就在办公室跑数据搭模型,他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拐角处相邻教学楼里的一班教室。
两天里,已经看得熟悉的那个前排位置。
坐的就是薄溪云。
小朋友今天又换回了之前的加绒拼色外套,他穿浅色时并不像寻常人一样,反而会被衬得愈发纤白。
即使在坐满了人的教室里,也能一瞬便吸引住远远望来的视线。
溪或云,两个轻巧灵动的意象,皆是他。
湿漉又清澈。
桌上的手机振了一下,拉回了易钟深的思绪。
他扫了一眼,长指点开,顾笙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钟深,数模赛这两天报名开始了,你们队报上了吗?”
两人不在一个学校,队伍自然也不是同一个。
“嗯。”
易钟深单字应了一声,视线仍在电脑屏幕上,没有挪开。
“啊,我刚报上就有点后悔了。”
顾笙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愁意。
“怎么感觉工作量比我想象中的还大?我们队这刚开始问题假设,就废了好多方案了,你们队的这部分过了吗?”
其实顾笙不问也知道结果,以易钟深的性格,这部分肯定早就做好了。
所以他听到易钟深的“嗯”也没有多意外。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下一个问题的回答。
“你做到哪了?”
“搭模型。”
“??!”
电话里一阵“丁零哐啷”的乱响,不知道是碰倒了什么,好一会儿才重新传来顾笙茫然的声音。
“大哥,大佬,都开始搭模型了,你这什么速度?你考试周都比我晚一周才结束啊!”
顾笙甚至已经开始放弃思考了。
“我拜拜你能加速吗?”
然而大佬并不稀罕他的膜拜,易钟深直截了当:“还有事?”
这话的意思是,没事就挂了。
顾笙知道他的性子,忙道:“有,对了,是溪云的事。”
易钟深的视线忽然从一直看着的屏幕上收了回来。
“学弟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前两天说的吗,我给他买了点P大的文具,正好趁他冬令营上课送过去了。”
顾笙道。
“结果今天小孩跟我说,同学们看到了P大的稿纸,都很心动,问我可以不可以分一点给同学们。”
“其实东西都已经送给他了,肯定是任他自由分配嘛,没想到他还专程来问我,这么有礼貌。”
顾笙忍不住感叹。
“小朋友真的太乖了。”
易钟深没有说话,拿在手中的平板笔,却是在长指间流畅优雅地转了半圈。
确实。
“你说,我要不要再送点别的啊?”
顾笙兴冲冲地问。
“我感觉其实小朋友现在挺缺东西的,衣食住行都得花钱。”
易钟深又想起了薄溪云今天穿的加绒外套。
几天以来,其实少年重复在穿的就是一件白羽绒服和这件加绒外套。
从当初的行李大小也看得出,少年现在其实并没有多么充足的随身衣物。
“反正这两天我也都在Q市,其实我更想带他直接去商场扫货的,”顾笙说,“就是怕溪云不会要,小孩自尊心也挺强的……”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易钟深道:“不用。”
易少声线依旧冷淡。
“你的品味,他不喜欢。”
“??”
顾笙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这位大佬最近怎么总是质疑他的能力?
他忍不住要为自己正名一下。
“我的车技和衣品都是一流好吧?”
通话中出现了一阵危险的沉默。
显然,电话又快被挂断了。
顾笙只好先道:“还有最后一件事!”
“你突然去冬令营,惹得好多人都跟着去了,想通过接触你和易家打好关系。有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易钟深一贯冷漠的性格摆在这里,众人见行不通,自然会有聪明人想到去联络顾二少。
“我就负责带句话啊,你做不做随意。”
顾笙说。
“你还记得开金矿的许家吗?他们家之前和我们有合作,人还不错。这次许家的女儿也去了冬令营,他们家想请你有空的时候帮忙指点一下。”
原本已经在看平板的易钟深却忽然转回了视线,看向手机。
“许家?”
“对,他家女儿好像成绩挺优秀的,之前还入选了竞赛队,现在在三班,叫什么许……”
顾笙想了想。
“许欣怡!”
他刚说完这个名字,就听见了易钟深的回答,无比干脆利落,甚至还隐约带着一点阴恻恻。
“不带。”
顾笙:“?”
“没事挂了。”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徒留顾笙满脸疑惑。
听钟深的语气……
怎么感觉活像是和这位许小姐有过节?
挂断电话,坐在办公室里的易钟深朝一班教室看了一眼,不由皱了皱眉。
他依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眼看就要上课了,小孩怎么还没回来?
易钟深收起平板,正准备出去看一眼,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一个学生急匆匆找过来。
“易少……老师,外面出事了!你快来看看吧!”
易钟深起身向外走去,视线却在那学生身上多停了一瞬。
这张脸。
这人是胡鹏的邻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