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生独自带娃的那段日子】
周淮生抱卷卷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正值严冬,冷风汹汹而来,如利刃般,仿佛要穿进襁褓巾去刺伤孱弱的小生命。
卷卷保温箱里待了十三天,等医生评估他各项生命体征正常、可以正常喂养之后,周淮生他接回家,出医院时他手抱孩子手拎整袋的『药』、『奶』粉『奶』瓶和『尿』片,天实太冷,周淮生怕孩子冻,想了想还是站路边打了辆出租车。
可刚回到家,房东就过来催他交房租,还提醒他下个月要涨房租,周淮生怀里抱孩子,无奈地请求:“孩子刚出生,要用钱的地方实太多,您能不能宽限两个月?”
房东却毫不留情面,直言道:“你如果早说有个这么点大的孩子,都不会房子租给你,夜里孩子哭哭啼啼的吵到了周边,有来投诉,这个责任是你承担还是承担?”
原工作攒的钱已经医院花了大半,这边的房租又要涨价,周淮生心身俱疲,他孩子放到床上,然后这个月的房租交给房东,说:“月底搬出去。”
“行。”房东拿钱便离开了,还不忘叮嘱他:“这房子隔音不好,楼下还有个高考生,你反正注意点。”
周淮生想算算自己身上还剩多少钱,可卷卷忽然哭出声来,周淮生没有经验,抱哄也没有用,冲了『奶』粉送到小家伙嘴边,卷卷个劲地哭,躲『奶』嘴不肯喝。
可能是小家伙离开医院的时候刚护士的帮助下喝过『奶』粉,现并不饿。
周淮生束手无策地看涨红了脸的卷卷,余光瞥到衣柜里林绎的衣服,他立马拿过件林绎的大衣,裹住卷卷,被林绎甜味的信息素包围,卷卷闻到安全又熟悉的味道,哭声瞬间小了许多。
周淮生阵鼻酸,“你也想他了是吗?”
他『摸』了『摸』卷卷的头发,轻声道:“他定是有苦衷的,他会回来找们的。”
卷卷哭声渐止,没几分钟就睡了。
周淮生开始打扫卫生,拿抹布出租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擦拭干净,其实已经很累了,但他没法停下来,停下来就会想到林绎,想到病房门口,林绎脸的漠然,眼神里全是憎恨和厌弃,他让他们滚,好像从未爱过。
周淮生真的想不通,从怀孕到七个月,林绎明明说过无数次期待,构想过无数次未来,他们拥入眠的时候,林绎还周淮生的手放自己的肚子上,说:“好开心,们现是家三口了。”
转眼就物是非。
酒吧里气味太重,对孩子不好,而且夜班多,工作时间不稳定,周淮生只能辞去工作,临走时经理给了他个装了两万块钱的信封,周淮生愣住:“这是什么钱?”
这钱都是很久之前林绎给经理,让经理想办法贴补给周淮生的,林绎嘱咐过不能让周淮生道,经理也不好解释,只说:“补偿金,们酒吧的夜班比其他工作都辛苦,辞职的话都有补偿金的。”
周淮生半信半疑地接过信封,说了声谢谢。
他刚以日子会宽裕些,第天卷卷就因哮喘去了医院。
住院前两天就挂了八千多,周淮生还没有望城的户口,来不及报销,就眼睁睁看钱像流水样花出去。
最重要的时候卷卷受苦,那么小的孩子,不停地打针抽血,被各冰冷的机器围,边咳嗽边发高烧,眼泪都快哭干了。
周淮生也跟彻夜不能睡。
很多年后他回想起这段时间,都不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卷卷的哮喘好转,周淮生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前他打听了各方消息,想道林绎现的住址,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他立即抱卷卷去了林衍德的别墅,按了门铃,表明了自己身份,保姆连忙去找了林衍德。
林衍德走出来,脸鄙夷地望周淮生,厉声问他:“你想怎么样?”
“可以见绎面吗?”
“他不想见你。”
“可以远远地看他眼,——”
“别想了,你和他不是个界的,他的归宿是门当户对的alpha,而不是你这穷山沟里出来的,何况还是个beta,劝你滚远点,别想从绎身上捞到分钱。”
“没有想要钱。”周淮生解释道。
林衍德不耐烦了,他喊来群保安直接周淮生打了出去,周淮生怀里抱卷卷,没法还手,只能伏地上护孩子,肩背被踹得生疼。
挨了顿揍,周淮生的心也死了大半,回到出租屋,换了外套,身上片片的淤青他也懒得涂『药』,像行尸走肉般给卷卷冲『奶』粉,卷卷两手揪林绎的外套,咕噜咕噜地喝『奶』,周淮生静静地看他,等『奶』瓶空,小家伙逐渐进入梦乡,周淮生也头歪睡了。
五个小时,是他这个月睡过的最长的觉。
晚上八点半,他照例被卷卷的哭声吵醒,起来换『尿』片,冲『奶』粉,直到夜里他想起来,自己整天都没吃东。
忍身上的酸疼,他煮了包方便面,边吃边算自己身上还有多少钱。
如果换房子租,钱就不够用了。
卷卷的身体太弱,很长段时间内都离不开,周淮生暂时不能出去工作,他打了电话给老家的朋友,让朋友帮忙老房子里值钱的几样东都卖了,个星期之后,朋友汇了七千块钱过来,周淮生当时正医院买『药』,借这笔钱,他带卷卷搬到了石方巷的出租屋里,那边租金低,而且房东接受短租。
搬家很麻烦,但周淮生实无法继续住下去,这里全是他和林绎的回忆,多待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至今无法接受林绎就这样离开他了这个事实,虽然他道这大概是报应。
原就是他酒后『乱』『性』,害得失忆懵懂的林绎怀上了孩子,后来还因贪恋家庭的温暖,没有狠心阻止,放任事态的恶,林绎什么都不懂,还高高兴兴地『摸』肚子,说要长厮守,他应该及时止损的,却步步沉沦。
他们曾经无比亲密过。
因beta无法提供信息素安抚,林绎的孕期过得很艰难,但他从来不抱怨,他只会痛苦折磨之后,汗涔涔地钻到周淮生怀里,可怜兮兮地让周淮生亲他。
他那么乖,道周淮生上夜班辛苦,他就学做饭,尽管每次煮粥都煮糊,但他还是努力地周淮生减轻负担。发情期来了也不告诉周淮生,夜里躲进卫生间独自忍受,周淮生推开门,看到他的样子,心疼到流下眼泪,其实他们直是互陪伴,周淮生曾经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
周淮生还记得林绎抱怀里的温度,林绎会紧紧搂他,脸埋他的颈窝处,蹭了蹭,然后甜甜地说:“阿淮爱你,要们永远起。”
他总是热烈又大胆,他天能说十遍“爱”,周淮生傻乎乎地当真了。
现后悔也来不及,孩子出生,林绎就醒了,离开了,留他个原地。
周淮生除了恨自己,没有其他想法。
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出租屋,去了城市的最北边。
等切安顿好,卷卷躺小床里眨巴眼睛望他,四个月的卷卷已经初初有了林绎的模样,卷发和精致小巧的五官总是让周淮生出神,林绎的衣服早就没有了信息素的残留,卷卷没有安全感,总是哭,哭到撕心裂肺,周淮生只能抱哄。
十六岁生日那天他是医院度过的,因卷卷再次哮喘发作,他连夜奔到医院急诊,两天之后出院,经过家蛋糕房,周淮生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日已经过了。
六个月的时候,卷卷的状态终于稳定下来,楼下的王婶主动来帮忙,周淮生给了笔钱给王婶,然后就赶忙出去找工作了。
他先去鼎康养老社区的食堂应聘,做了将近年,因卷卷还太小,不能离开,王婶打电话过来,他就要跟经理请假回家。
他每天都食堂和家之间来回折腾,累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再加上薪资般,等到卷卷岁半了,周淮生就辞去了食堂的工作,转而当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外卖员,做就是半年。
卷卷是第十个月的时候会喊“爸爸”的,那天周淮生照常准备第天的饭,卷卷闻到香味,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屁股坐厨房门口,仰头喊了声“爸爸”。
周淮生切菜的动作停下,他以是自己幻听了。
卷卷又喊了声。
是咬字不太清晰的小『奶』音。
周淮生回过头,难以置信地望卷卷,卷卷咧开嘴笑,朝周淮生伸手。
周淮生此刻的心情无比激动,嗓子像被什么东堵住了,简直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如此激动过,他想跑出去告诉所有,想告诉林绎,卷卷会喊爸爸了,他的儿子会喊爸爸了,可惜他没可以分享这喜悦,他只能擦了擦手,小家伙抱起来,哄他再喊遍。
卷卷头歪周淮生的肩膀上,过了会儿又软软地喊了声“爸爸”。
周淮生的心都了。
他还是那么小,小到坐周淮生的胳膊上,周淮生都感觉不到什么重量,他从四斤不到的小怪物变成了现的白嫩团子,周淮生记得他成长过程的每个变。
他天天地长大,会自己翻身了、会笑了、会咿咿呀呀了、长小『乳』牙了、会自己抱住『奶』瓶、会从床头爬到床尾……直到现会喊爸爸。
太多值得纪念的瞬间。
周淮生无数次感叹生命的神奇。
卷卷乖乖地坐他怀里,周淮生觉得他的界都被填满了,此生足矣。
唯的缺憾是林绎,某天他卷卷放家里,自己出去接了两个远单,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卷卷不小床里,他心里咯噔下,强作镇定地四处寻找,最后衣柜那叠林绎的旧衣服里找到了蜷缩的卷卷。
那些衣服已经没了味道,但还是吸引卷卷。
他们都用各自的方式想念林绎。
周淮生小家伙抱起来,翻了翻那些衣服,回忆就这样突如其来涌上心头。
其实忙起来他就不会太难过了,只是偶尔夜深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寂寞,他林绎留下的纸条拿出来遍遍地翻看,然后靠回忆度日。
他自幼父母双亡,偏僻村子里长大,从来不觉得孤独伤,可是遇见林绎之后,被需要被爱过之后,孤独忽然变得如影随形,周遭的热闹就像刺样扎到他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他翻出林绎的那张字条。
——阿淮,们结婚好不好?
他幻想如果他当时说了“好”,会不会命运的轨迹就会因此改变,他们的故事就不会是这个结局。
当然他不道城市另边的林绎,正带缺了两年记忆的躯壳茫然地活,出院的林绎变回了鼎胜的少东家,过装革履众簇拥的生活,但他会失眠,会夜深静的时候忽然想要流泪,看到小孩子会心痛,发情期的时候会莫名想钻进某个的怀抱,当然他不道原因。
很多年后,林绎躺周淮生怀里,和他同回忆起当年的经历,听完周淮生的话,林绎抹了眼泪,搂住周淮生的脖子,整个趴周淮生身上,声音里带哭腔:“如果当时陪你身边就好了。”
周淮生亲了亲他的脸颊:“这不是你的错,绎,不要自责。”
“可是好遗憾,缺席了那两年的时光,也很想看卷卷长大,”林绎沮丧地说:“明明可以很早很早就听到他喊小爸爸,他更小的时候定更可爱,抱怀里定软绵绵的。”
周淮生笑了笑,“白天不醒夜里不睡的时候还可爱吗?”
林绎撅起嘴,“可爱,而且如果,他就不会哭了。”
周淮生林绎的唇上印了个吻,“是。”
“阿淮,”林绎突然起身,他跨坐周淮生腰上,捧周淮生的脸,问:“下辈子还和结婚好不好?”
周淮生笑回答:“好。”
卷卷睡完午觉『揉』眼睛出来,从栏杆的间隙里看到沙发上抱起的两个,他连忙穿好小拖鞋,噔噔噔跑下楼,冲到林绎怀里,并不去管儿童房里独自醒来然后害怕到哭的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