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的脸色立马凝重了起来,“陶主任,病人自己不懂,她的家属不懂,但是你们不能不懂吧?
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终止妊娠,以抢救大人为主啊。”
陶主任叹口气说道,“哎,我们和孕妇做过多次的沟通,而且和家属也做过沟通,把所有的问题全都说清楚了。
当然我们也给出了建议,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终止妊娠,孕妇的妊娠高血压问题就能立刻得到缓解,然后我们想办法把血小板升起来,就能为孕妇争取机会。”
杜衡听完后皱着眉头问道,“孕妇不同意?”
陶主任点点头,“刚就说了,孕妇的身体状况不好,加上这种手术的风险本来就高,所以孕妇是拒绝这个办法的。”
“那她的家属是什么态度?”
“她老公一家人全都是建议她终止妊娠,先保她的命,但是孕妇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不同意。”
陶主任觉得刚才没有说清楚,便更加详细的说到,“也不是不同意,她主要是想要多坚持一下,多给宝宝争取一些发育的时间。
要不然七个多月终止妊娠,宝宝存活的几率太小了。”
这一下杜衡眉头皱的更深,“这不胡闹嘛,她现在这种情况,多一天妊娠的时间,那她的风险就多增加一分。
要是等到实在受不了了,那大人小孩都可能失去存活的机会啊。”
“是啊,我们也这么给说了,但是孕妇现在就是感觉,自己手术后活着的希望不大了,想要尽可能的多给宝宝争取时间,这让我们也是无计可施。”
陶主任盯着杜衡缓缓说道,“请杜主任过来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给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眼前这个困境?”
生育权,这是女性的权利,在怀孕期间,是坚持完成十月怀胎到瓜熟蒂落,还是半中间直接结束妊娠,这也是由女性自己来决定的。
除了精神病患者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心智健全的女性,做出终止或者继续妊娠的决定。
这是法律赋予女性的权利。
但现在这个权利明显的对自己的生命构成了威胁,但是别人却又无可奈何的时候,就让人很憋屈、很难受了。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医务工作者,在孕妇明显还有存活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不是很大,但那也是机会不是,但他们偏偏就不能抓这个机会,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孕妇越来越危险,这就更让揪心头大了。
杜衡低头想了一会儿,在吴主任和产科各位大夫期盼的眼神中,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妊娠高血压,心房粘液瘤,或者是血小板低的问题,我都能想办法解决一二,但是这些问题凑到一起,以我现在的水平是没有能力解决的。”
杜衡轻轻叹息,一脸的无可奈何,“解决心房粘液瘤,就要用重药化癥排脓,这对腹中胎儿的伤害可是非常大的。
而要解决妊娠高血压,孕妇又因为心脏中有粘液瘤的缘故,大概率会造成心脏骤停,猝死的风险会非常高。”
得,和吴主任判断是一样的,这就是一个死结。
现在要解开这个死结,唯一的办法还就只能是终止妊娠,然后为孕妇寻求一线生机。
但另一个死结又出现了,那就是孕妇自己不同意,她就想给她老公生个宝宝,哪怕她最后死了,也给她老公留了个念想,她也能觉得对得起了她老公,对得起她肚子里的宝宝。
但这一定是她老公想要的吗?是宝宝愿意要的?
这个问题谁都答不了,就算是她老公,现在也不可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
如果真有人问这个问题,那就如她问自己老公,她和婆婆一起掉水里,老公先救谁的问题一样。
无解啊。
现在只能是等待孕妇自己的决定了。
杜衡这一趟算是无功而返了,和吴主任一起摇着头离开了产科。
一路上感觉气氛有点低,杜衡便主动的问出了自己昨晚上就准备好的问题,“主任,去外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
吴主任不再想刚才的事情,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便将自己做援外时的经验,没有丝毫保留的讲给杜衡听,并告诫他在外工作的时候,不要出风头,不要胡乱的散发慈悲心,一定要遵守团队的要求和制度。
等到了科室的时候,能交代的东西也全都说的差不多了,吴主任轻轻拍了一下杜衡的肩膀说到,“这个事情应该是没有什么其他意外了,趁着去之前还有点时间,你得赶紧把你家里的事情,还有其他的工作做个安排,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出错了。”
杜衡答应了一声。
家里的事情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现在主要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多,这个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再做安排。
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呢,就听护士台的护士在喊他,让他去一趟医务处。
而到了医务处,和他想的差不多,就是为援外开始做前期的准备的工作。
填表、审查、谈话,然后再谈话,换个单位、换个部门继续谈话,搞得不像要是出国当医生,反而有点像是去当特务一样,贼麻烦。
而这样的准备工作,一口气就给干了三天,把杜衡差点让谈话给谈疯了。
最后还是这一次的领队,也就是科学院的一个领导告诉杜衡,其他人早就已经通知到了,也提前做了这些工作,而杜衡是在队伍临出发之前,才突然通知加入的队员,所以很多很多事情,走的都是临时特批通道。
而这也是得益于杜衡的自身情况、家庭情况、工作履历,所以各种手续才能走的这么快。
要不然,等队伍出发的时候,他肯定是赶不上一起走的。
而且在这个领队的嘴里,杜衡也是真正明白,他们这次去援助的时间,根本就不是三个月,而是为期一年。
三个月的意思是,出去三个月之后,就可以有一次回国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在整个援外期间,也就这么一次。
淦!
艹!
靠!
和领队分开之后,回到自己车里的杜衡,愣是把自己知道的脏话,全都往外飚了一遍。
他不是因为这个外出的时间太长而愤怒,当然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但更多的却是感觉自己被骗了。
之前的门诊部老大没说,吴主任也没说,这谈了三天话了,居然也没人告诉自己,就自己傻乎乎的以为,就是三个月的时间呢。
但也怪自己,怪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没有提前去打听一下,这次的这个援外团队的实际安排。
不过很快的,杜衡也就释然了,也有点小庆幸,因为他听说川蜀也那边组织了一个要去尼泊尔的援外医疗团,但他们的时间是一年半。
一年都有点受不了,这去一年半,乖乖,估计能急死个人。
但是人家那个团队也有好处,就是去的大部分是同一家医院的同事,只有极个别是其他医院的精英。
而自己这边,听领队说,都是首都各家医院,各个科室挑出来的精兵强将,但说白了,就是一个杂牌军,基本上属于谁都不认识谁的那种。
想想真够头大的。
发泄过后,杜衡也只能是自己调整好情绪,然后开车往学校赶。
反正只要他不移民,又还想在这个行业干出点成绩,同时对院士的名头有那么一丢丢的奢望,他就得接受这个现实。
学校这边的工作,因为汪攀的大力支持,基本没有受到什么阻力,很快的就完成了交代和安排,然后再次离开。
现在就剩下一个针灸医院的工作了,但是针灸医院这边杜衡也不负责什么具体的事情,而且他上面还有一个正所长在,所以也没什么太麻烦的事情。
只需要和肖培发等人,好好的把那个‘杜氏八针’给交代清楚了,然后把自己收的几个病人弄清楚,工作也就基本交代完毕了。
不过自从杜衡这段时间因为针灸火了之后,针灸医院也享受到了这一波的红利,上门来接受治疗的病人,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用人满为患来形容有点夸大,但是医生的空闲时间,反正比以前少了很多。
这不,杜衡找到肖培发的时候,就看他正在给一个年轻有朝气的姑娘做着针灸。
“做完了吗?找你有点事。”杜衡站在旁边,看了会儿肖培发的治疗后,轻声的问了出来。
肖培发轻声的回道,“已经结束了,马上就好。”
肖培发一边说,一遍开始从患者的身上取针。
杜衡一听这话也不着急走了,好奇的问了一句,“患者什么情况?”
“食欲不振,每次吃饭三两口就饱,但是自己又总觉得饿。”
“哦,那你的辩证是什么?”
辩证、治法这些东西,这周起就开始全面实施了,杜衡忍不住的多问了两句,看看肖培发有没有遵守这个规定。
而且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针灸科之前的正副主任全都没了,刚提了一个资历比较老的主治当了主任,现在他想把肖培发提起来当副主任。
“辩证为胃气不足,脾胃不和,治法宜用降胃气,调和脾胃,选择的穴。。。啊~~”
话没说完,肖培发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旁边的杜衡看的清楚,原本安稳躺着女孩突然起身,让刚刚取下针的肖培发手抖了一下,针尖扎到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上。
瞅着手指上冒出的血珠,肖培发无奈的说到,“我这针都还没取完呢,你这么就起来了?
我这要不是躲得快,刚拔下来的针又得扎你身上。”
女孩好像也被吓倒了,小声的说到,“我后背突然有点痒,还有点疼,没忍住就起来了,不好意思啊大夫。”
人家小姑娘都道歉了,肖培发也就算是有气也不好发,只能再次无奈的叹口气说道,“没事,下次小心点,这玩意扎对地方时不怎么疼,但要是扎不对地方,那可是非常疼的。
而且你看,我这都被扎出血了。”
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但可能是后背真的痒,坐起来的她不由自主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肖培发一看女孩确实后背难受,又看对面是个青春靓丽的女孩,便轻声问女孩,“你后背是什么情况,看你很不舒服?”
女孩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下方才摇摇头说道,“没多大的事情,就是后背的皮肤不太好,长了几处癣。”
肖培发轻轻的哦了一声,出于医生的职业特性,也或许是因为脑子已经被躁动的荷尔蒙蒙蔽,便直接开口说道,“我身边这位是我们医院的院长,也是全国有名的中医专家,今天正好碰上了,要不让我们杜院长帮你看看?”
女孩抬头看了一眼杜衡,咬了一下嘴唇后说道,“我认识他,这几天总是能在短视频上刷到。”
“你知道我们院长啊,那正好,让院长帮你看看吧,他可是专治疑难杂症,你这后背的癣在我们院长眼里,就是个小问题。”
听着肖培发的话,杜衡轻轻的皱了一下自己的眉头,肖培发这个行为,可是有点越轨了啊。
但是既然肖培发已经说了,自己也不好当着病人的面拒绝他,只能是和颜悦色的对女孩说道,“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后背长癣我也挺好奇的,以前还没见过呢。”
女孩再次犹豫了起来,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转过身,把自己的衣服稍稍往下拉了一下,让杜衡两人能看清自己的后背。
本来杜衡也没当回事,但是当看清女孩的后背,杜衡立马神色变的认真了起来。
女孩的后背哪里是什么癣,分明是一个个小如针尖的水疱,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感染后的皮损。
这个症状让杜衡慢慢地皱起了眉头,让他想到了之前在金州市妇幼发现的那对梅毒患者。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两者之间虽然很像,但还是有一些区别。
这个发现,让杜衡变的更加的认真了一些,看的也更加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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