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 最有战斗力的群体

杜衡无语的看向这个年轻人。

就这短短的时间来看,这是一个很自我、很狂妄的年轻人,而且看行事方法,这就是一个被宠坏了孩子,已经被宠的智商都不正常的鲨臂。

“首先,请你把你的钱拿回去。”

“嘿嘿,不用。”乔正海冷笑着说道,“现在去我家,给我父亲看病,那些钱就是你的问诊费。要是你不识抬举,那这些钱你也留着吧,住院用得上。”

杜衡差点就被气笑了,“行行行,那你稍等,我打个电话。”

他知道,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不是有点钱,就是有点权的人家。没有点势力的家庭,养不出这样跋扈的孩子来。

“哥,在干嘛?”杜衡直接给武胜男的大哥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武胜男大哥,声音懒洋洋的,“没事干啊,坐办公室喝茶呢。”

“你过的真怯意。”

“你要想,给你也换个工作?”武胜男大哥乐呵呵的回应道。

杜衡也是轻笑一下,“算了吧,我可坐不住。对了,跟你打听个人。”

“你说。”

“儿子叫乔正海,父亲叫乔允成,你认识吗?”

“乔允成见过几面,那个乔正海只是听过,没见过,怎么了?”

杜衡捏着电话看了一眼对面的乔正海,呵呵一笑说道,“这个叫乔正海的年轻人说,让我以后出门小心一点,他要撞死我。”

“艹,这孩子吃屎湖了心吧,他能说出这话来?”电话那边的武胜男大哥,声音立马变的精神起来。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湖了心,但是人现在就在我跟前呢。”

“在你办公室?”

“对。”

“让这小子就在那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他要是不等你呢?”

“那他可以试试看。”

挂完电话,杜衡看向了乔正海,“你大概也听到了,要不要等等看?”

乔正海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随即便嘴硬到,“等就等,他还能吃了我不成?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为了你怎么一个农村女婿,就敢得罪我乔家。”

艹,霸道看多了吧?

杜衡再一次觉得,这小伙子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随即便不再理会这个人。

但是办公室多出这么一个人,也实在不方便谈事情了,杜衡想了一下,便直接招呼张副院长一起往外面走去。

医院大门的正对面,一个黑色条幅上,印着八个白色的大字,“无良医院,草管人命”。

这还不算完,条幅在那里烧着纸钱,几个女人大声的哭泣着。

随着纸钱的不断加入,破脸盆里不断的有黑烟冒出,随着马路上不断的有车快速通过,带起的气流卷着纸灰漫天飞舞。

周边的老头老太太们终于找到了乐子,这样的热闹,打破了他们平常如同枯井一般的生活。

伴随着漫天纸灰,还有满耳的哭丧声,他们提着小马扎,拿着小板凳,慢慢地聚集在了这伙人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而且看其路上不断聚集而来的老人,这个规模还在进一步的扩大着。

老太太爱看的是横幅吗?

当然不是。

老爷子们爱看的是哭丧吗?

那当然更不是。

他们喜欢的,是这件事情背后的故事,是背后让这个家庭如此痛苦的经历。

只有了解了这背后的故事,他们才能安心的坐在小板凳上,对当事双方开始评头论足。

不不不,不是评头论足,是‘客观公正’的给出评价。

只有这样,他们长达五六十年的经验才能用得上,他们的道德感也才能得道释放和满足。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枯燥的,一成不变的,一眼就能望到头,即将面临大恐怖的生活,出现那么一丝丝的涟漪。

所以,当杜衡和张副院长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那几个哭丧的人跟前,围着几个老头老太太。

他们忠实的履行着一个倾听者的义务,认真的听着对面几个女人的控诉,还时不时的会点头附和,并跟着谴责一下医院和杜衡。

等到这些人说到昨天,他们被医院‘殴打’、‘驱赶’的时候,几个老头老太太强烈的表达了愤慨,并对几人表示了精神上的鼓励。

全部说完后,几个老头老太太心满意足的离开,加入到了不远处‘正义联盟’的讨论中。

而他们身后,后来的几位老人,又迅速的补上了他们离开后的空缺,便见刚才讲述的妇人,又一次的开始演讲。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又拉上横幅了?”杜衡看着对面热闹的景象,杜衡脸色黑成了锅底。

张副院长也是一脸便秘样,恨声说道,“早上上班之后,他们就拉起来了。我亲自过去和他们交涉过,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理睬,也不来医院。

他们说,要谈,就在那里谈。”

杜衡眼皮子直哆嗦,“让保安过去,把东西扯了,把人给赶走,这像什么话嘛。”

可是张副院长却为难的摇了摇头,“不行啊院长,他们在对面的人行横道上,我们没有权利去管对面的事情。”

“报警啊,我们管不了,那就让警察来管,就这么看着他们闹?”杜衡生气的说道。

“这伙人学乖了,他们现在不在医院里面闹,也不影响我们医院正常的秩序,这个警察也没办法管啊。”

杜衡转头看了一眼张副院长,对他这种行为,真的很是失望。

杜衡不在管张副院长,直接迈步往那伙人身边走了过去,“请你们撤掉横幅,带着你们的东西离开,要不然我报警了。”

只是杜衡的话,在他们的耳中就和放屁差不多,根本就没有人理会杜衡,这里面包括那些来探听消息的大爷大妈。

黑色的条幅,白色的大字,还有漫天的纸灰,让杜衡很是生气,有那么一个刹那的时间,他想一觉踢翻面前的破盆子。

但是看着周围目光灼灼的老头老太太,看着他们眼底那即将喷发的兴奋,杜衡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

再次看了一眼这几个哭丧的人,杜衡转身就走。

而这一走,也带走了围观老头老太太的激情,一个个的全都失望的叹了口气。

杜恒没有回医院,而是直接往后街的街道办事处走去。

他对这些人没有办法,但是街道那边有办法。

很快的,杜衡就在三楼找到了街道的吴主任,而吴主任也很热情的接待了杜衡。

两人之间虽然交往比较的少,但是他儿媳妇的住院生产,给他生孙子的时候,市妇幼可是给予了很大的优待,所以关系还是可以的。

两人见面,杜衡寒暄两句后,便直接说明了来意,那边的事情对他来说可是拖不得的。

现在是只要每多过一分钟,那些老头老太太就会多一份谈资,让周围人多一份怀疑。

那自己经过这多半年努力,为市妇幼积攒的口碑,可就消失殆尽了。

这对医院来说,绝对是承受不起的伤害。

吴主任听杜衡书说完,也是毫不含湖,直接就叫来了网格管理员,并对她下了死命令:没收横幅,扔掉破盆子。

至于赶人的事情,吴主任亲自对杜衡做了解释,他们没有这个权限,也不能那么做。

对此,杜衡并没有做强求。

只要把那惹眼的横幅,还有令人讨厌的破脸盆扔掉,那些人就是没了爪牙的猫,光凭哭喊,可造不成什么大的波折。

杜衡见吴主任答应了下来,他便不再多呆,说声告辞便离开了街道办。

只是在他走后,吴主任又对着网格员低声的交代了几句,然后才让网格员去处理这个事情。

回到医院,杜衡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坐进了保安的值班室,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看着不时飞起的纸灰。

对于旁边一直跟着的张副院长,杜衡没有再多理会。

没一会的功夫,刚才那个见过面的网格管理员,穿着红色的制服马甲走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其他几个同事。

很多,浩浩荡荡的一大群。

“同志,我们这里不容许悬挂条幅,拿走吧。”网格员说话的时候,其他的同事就在她的身后站着,并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市妇幼,两家单位就隔着一条街,算得上是非常熟悉了。

杜衡,最近也是名声口碑双起飞的人物。

现在突然来这么一茬,让他们的好奇心爆棚,他们真的很想拉住这几个人问问,问问杜衡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失误,治死了人。

但是他们的身份,还有工作职责,不容许他们问这么八卦的问题,所以一个个的,只能用眼睛表达自己的好奇。

哭丧烧纸的几人,被突然出现的红马甲围住,一时之间有点愣神。

他们和警察打过交道,和保安打过交道,和医生护士、医院的领导打过交道,但是就没有和街道上的人交过手。

但是在他们想来,一个小小的街道办事人员,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微微愣神之后,一个个的全都开始了哭诉、嚎叫,从言语上,从声音上,从动作上,从道德上等各方面开始施压。

说他们是助纣为虐,说他们是狼狈为奸,说他们是欺软怕硬。

但是他们可能忽略了一点,街道一线的工作人员,他们可不是小趴菜,他们这个群体,才是最有战斗力和执行力的一群人。

所以见到这几人敢在声音、道德等方面对他们进行压制,网格员岂能惯着他们,小手一挥,身后的同事直接上前,就把墙上的横幅给撕了下来。

“好好给你说你们不听,这是要干什么?”网格员很气愤,“这里是马路,人来人往的,你们这么做是讨公道的样子吗?

我看你们就是装腔作势、哗众取宠。

要是真想要公道,那就去医院里,去找他们的领导,去找主事的医生,再不行你们还可以去他们的上级单位,甚至可以去起诉。”

听完网格员的话,那个昨天被叉子杵到墙上的女人,咧着大嘴就怼了回去,“哼,我看你们就是串通一气,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网格员小手叉腰,毫不示弱的就瞪了回去,“我说了,你们要找公道就去找正主儿。看看这里,人来人往的过道,被你们堵成什么样子了?

周围的群众都投诉你们了,我们能不过来看看。”

说完,又看了一下脚底下的破脸盆,“这个也收走,看看这漫天纸灰,太污染环境了。

而且点这么多火,万一引起火灾,你们要负全责。”

如狼似虎的网格员们,如风一般的来,又如风一般的走。

带走了热闹,带走了喧嚣,只剩下吃瓜的大爷大妈,还有呆愣的几个哭丧人。

现在怎么办?

几个人全都大眼瞪小眼。

没有了横幅、破脸盆这样重要的道具,难道要让他们在这里直接干嚎吗?

对面值班室的杜衡,看到社区上如此麻利的动作,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了那些显眼的工具,对面这几个人,就不可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波来,剩下的就是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了。

杜衡起身走出值班室,轻声的问旁边的张副院长,“范邦俊联系上了吗?”

张副院长还是摇摇头,这让杜衡有点开始质疑他的能力。

不过张副院长很快又说到,“范邦俊没有联系上,但是我已经联系上了范邦俊他的村支书。

根据村支书描述,范邦俊的前妻是他们隔壁村的人,这个任姓男子也确实是范邦俊的前大舅子。

另外,村支书还说,这个任姓男子,之前就是专门在城里干职业医闹。

只是后来国家和地方政府,对这种职业医闹开始重点清理打击,任姓男子也被处理过后,他就不在干这种事情了。

这一次,因为出事的是他的外甥,所以他也终于找到了正当理由,以当事人的身份来讹钱,摆脱了职业医闹的帽子。”

怪不得手段这么专业,这么能恶心人,但却又让人无可奈何,专业的啊。

只是杜衡刚要说话,一辆大吉普开进了大门,然后停在了杜衡的身边,“小衡,人呢,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