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 七十老奴如壮年

,这个医生不缺钱

吴不畏的话让杜衡很有面,但是自己和吴不畏分开差不多三月有余,此时时机正好合适,便又起了考量的心思,想看看这小伙在这段时间,有没有进步。

杜衡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于桌子上,目光直视吴不畏,“调理阴阳,温暖肝肾,达到充养下元的目的,这个思路没错。

那如果让你来治,你如何用药?这个治疗的节奏又如何把握?”

中医治病,难在辩证,只有辩证得出,如何治疗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现在很多问题,恰恰就出在治疗这个环节上。

不是用药不准确,就是为了多开药,破坏了整体的治疗节奏,从而让治疗变的缓慢,或是根本不见效。

而且宋科长的这个病,成因较多,一旦拿捏不好治疗节奏,用药太轻不见效,又会在药物的催化下,慢慢形成顽疾,反而会让这个病变的更加复杂。

可要是用药太过,只是一味的温暖肝肾,让缩腹的宗筋得不到缓解,即便以后不再回缩,小便恢复正常,可它的功能也会变的单一,除了上厕所,也就别无他用了。

患者才三十来岁,正是身强力壮之时,这种结果所造成的后果,说轻点,那就是妻离子散,说重点儿有可能家破人亡。

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是个正常人,三十来岁就要守活寡,还能跟你白首偕老的人,可不多啊。

等到杜衡问完话,所有人的视线就转到了吴不畏的身上,一时间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开始围绕吴不畏。

甚至有些年龄稍大的人,还有一丝丝的羞愧。

这么多有经验的人讨论,最后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拔了头筹,这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虽然这些人的目光很复杂,但是却没有人质疑杜衡这个裁判。

现在的杜衡,这三个月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他们乖乖闭嘴,并俯首称臣。

吴不畏对于这样的眼神,在卫生院的时候就已经习以为常,此时的他只是安静的在思考杜衡的问题,对于那些盯着他的眼神,他并不在意。

略微考虑一下后,吴不畏心中有了思路,从容不迫的说道,“肝藏魂,肾藏精,第一步先温暖肝肾,从而舒缓患者的情绪,释放情志,减轻体内寒气的同时,治疗缩阳入腹的问题。

嗯~~~,用药的话,桂枝、肉桂。。。。。。”

说着又微微停顿,略作思考后接着说道,“其中吴茱萸应该重用,加至二十五克。”

马医生也是听的微微皱眉,吴茱萸有温补肝肾,涩精固脱的作用,用到这里确实没有问题,但是吴茱萸有小毒,一般用量为1.5-4.5克之间,很少有用到十克往上的。

而且在其他用药均为十克左右的时候,这个二十五克的量,着实有点惊人了。

虽然你吴不畏是杜院长手把手教出来的,杜院长用药比这个剂量还大,但是你吴不畏毕竟只是一个,刚毕业一年的本科生,这么大剂量使用,有点太不稳重了。

想到此处,马医生缓缓举手晃了一下,吴不畏看到后,便停了下来,“马医生你说?”

“我就一个问题,吴茱萸用在此处很恰当,但是这个用量是不是稍微有点重了?吴医生对此有什么解释?”

吴不畏轻吸一口冷气,缓缓说道,“《皇帝内经》有言:诸寒收引,皆属于肾,而患者有寒气上冲之症,可见体内寒气之重,不是一般温阳药物能解决。

而吴茱萸走肝肾两经,可以做到既温肝又暖肾,一药两用,且刚好对症,而且我还佐以桂枝,用来平冲降逆,所以这个用量不算大。”

有用量依据,还有佐药相配,马医生微微一想,便示意吴不畏继续。

而此时李树勋却是两眼放光。

同样都是杜衡的师弟,嗯~~他其实是师兄,这个略过不说,单单吴不畏跟随杜衡一年的成果,就让他这个新晋师弟眼热不已。

自己跟着李建卫三年了,也没现在吴不畏的实力啊,看来自己以后,还得抱紧师兄的大腿才行。

以自己多三年的硕士学习经历,他相信自己的进步,会比吴不畏快一点的。

吴不畏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神色,而是继续仔细思考,想着下一步的治疗方案,“这个治疗过程不能太长,三到五副药最好。

当患者肝肾得到温养,就必须增加育阴入肝的药,用来以阴化阳,以阴补阳,继续减轻缩阳入腹的症状,还能缓解宗筋,不至于伤本。

用药的话。。。。这次就在刚才那个方子上,添加。。。芍药甘草汤?”

说道最后,吴不畏的语气微微有点低,显得有点不自信了,并转头看向了杜衡。

杜衡回以微笑,只是让他继续说。

而这个微笑,也让吴不畏信心大增,“此方用桂甘的辛甘化阳,用芍甘的酸甘化阴,以阴补阳,降逆冲气。

再往后,便可根据患者的实际情况,减附子,做到温阳不伤阴,循序渐进便可。”

话音落下,也表示吴不畏此次的回答结束,办公室的众人全都沉默不说话,有人低头沉思,有人恍然大悟,也有人脸色通红。

杜衡保持微笑不变,笑问吴不畏,“后续治疗,维持前方不变,只做剂量加减?”

“是的。”吴不畏看着杜衡的笑容,突然有点忐忑。

如果是以前,自己要是说对了,杜衡会很明白的说出来,如果没有说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杜衡往后靠了一下,轻声说道,“我给大家说个典故吧,有些人或许已经看过,那也当第一次听。”

古时,成都府有一人家,男人到中年,却膝下无子,于高人处求得一方,但是药成之日,却以身死。

而此人家中,有一七十老奴,弯腰驼背,腰脚皆疼,只能曲身而行。

男人妻子褚氏,见丈夫已死,造好之药无用,便将此药赠与老奴。

老奴服药数日,一日对褚氏耳语:“自服此药,甚有效验,周身诸病皆已痊愈,房事更是如少壮之人。”

褚氏与其私通,后有孕,时过四月,褚氏显怀,事不可瞒被母看破。

母深究其由,褚氏道出实情,其母便将老奴打死。

因折其腿骨,髓漏皆如金色,多试有验,是名‘老奴丸’,又被医家成为‘苍龙丸’。

杜衡看了一圈,轻声问道,“这个药你们听过没?”

众人一起摇头,眼神中尽是迷茫之色。

这种故事,一听就略显浮夸,那么其中说的药,不是传说,就是夸大其实。

而且还是这种香艳故事里的男科药,他们更是不感兴趣的同时,也不相信。

杜衡看着众人的反应,无奈的轻轻摇头,“老奴丸,首载于明代太医院院使董宿的《奇效良方》一书,后收录于《毓麟验方》。”

然后叹息一声说道,“医书上有明确记载,此药专助阳事,如欲解者,饮凉水三口。年高气衰虚耗,风湿腰脚疼痛,并宜服之,最为灵验。

并且有一主病诗:添精补肾虚,去冷除风湿;扶衰更起阳,虔诚好修合;秘密莫传扬;假之保元气,延寿得安康。”

杜衡对这些人真是无奈了。

年轻的人也就算了,可是那些人到中年,却还是主治的家伙们,一天天的全在虚度光阴,根本就没有人去多看看医书,也不知道这些人一天天的再想什么,又想干什么。

办公室众人全都羞红了脸,杜衡虽然没有苛责他们,但是那一身叹息,却是满满的失望和看不起,这让他们那颗原本波澜不惊的心脏,也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恰好此时,杜衡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算是暂时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杜衡又看了一圈众人,然后接起了电话,“高主任怎么了?。。。。好的,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杜衡便站起了身,对着吴不畏说道,“就按照你刚才的治疗过程,到了第四次的时候,把这个老奴丸加上,补肾添精,温肾助阳,祛寒气,用来巩固疗效最好不过。”

说完之后,杜衡便往门口走去,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回头对着屋子里的众人说道,“有时间的时候多看看书,看看医案,别光等着吃饭,聊八卦了。”

话音落下之时,杜衡也以飘然远去,只留下办公室众人尴尬的对视。

“高主任,怎么回事?”到了妇科诊室,高琴正好看完一个病人出去,杜衡便随口问了气来。

高琴忙着写了点东西,然后对着杜衡说道,“我们科刚才来个患者,下身有点出血,我们医生给做了个内检,没发现什么问题,想让她做个hpv和tct检查,但是她死活不同意。

我们的医生觉得这个患者的病情有点不对,便带到我这边来了。

我听完病情后,也觉得有点不对头,想让患者做一下检查,但是患者还是拒绝。”

听完高琴的话,杜衡微微犹豫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是,内科是不是再让患者做一些没必要的检查,无效检查,用以提高他们的检查收费。

但是这个念头也就是一转,就被杜衡收了回去。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其他科室先不说,高琴领导的妇科,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

所以现在高琴也坚持患者做检查,那就是高度怀疑这个患者有问题了。

“患者为什么不想做?而且,非得做吗?”

“我看了这个患者病例,二十五岁,结婚半年,一个月前就因为下身出血,来我院做过检查,问明情况后,诊断为接触性出血,开了点药叮嘱一下注意事项就让回去了。”

高琴忙完自己的事情也站了起来,“一个星期前吧,她又来了,还是因为下身出血。当时我们的医生就排除了怀孕、小产等情况,怀疑是子宫有问题,提出要做个检查,但是被她拒绝了,所以我们医生让其在检查单上,签了拒绝后就让回去了。

但是今天她又来了,不光出血,还有淋漓不尽,小腹微疼的情况,提出让她做检查,她还是拒绝。”

高琴眉头紧紧的皱起,“这么短时间的连续出血,现在还成了淋漓不尽,这肯定是有问题啊。”

杜衡听完,面色也变的认真了起来,“接触性出血,一般基于房事太过激动,造成子宫痉挛,内膜脱落导致。

但是这么短时间的连续出血,如果只是接触性出血,那也太容易高。。。”

高琴轻声咳嗽了一下,把杜衡最后的话给憋了回去。

杜衡也觉得自己失言了,赶忙说道,“正常人应该不会这样,你们问之前是什么样了吗?”

“问了,她和她丈夫认识与五年前,出血也就是最近才有的事情。”

“那还真有可能是体内病变了。”杜衡微微皱眉,“病人现在在哪?”

“我没敢让走,让她在外面等着呢。”高琴指着外面说道。

杜衡正正神色,走到高琴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你把人叫进来,我看看。”

“好的,我现在就叫。”

高琴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在楼道里大声的喊了两句,就见两个年轻女性,抱着一个孩子一起走进了诊室。

高琴指着没抱孩子的女人说道,“院长,这位就是患者,你给看看吧。”

没抱孩子的女人往后退了一步,“怎么是个男大夫啊?”

这个问题,杜衡还是第一次遇见,一时间真没想到什么好的说词。

高琴笑着解释到,“这位是我们医院的院长,副主任中医师,同时也是。。。。。”随后便是巴拉巴拉的一长串名头和荣誉,用来打消女人的疑虑。

“中医啊。”女人慢慢的坐到了杜衡身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行不行啊?”

这怎么回答?

不过这也不是问杜衡的问题,杜衡就当没听见,还是用结果说话吧。

杜衡随手拉过来高琴的两本书当脉枕,“来,手伸出来,我给你做个检查。”

女人一边按照要求伸手,一边看着杜衡问道,“你不会也给我做那个什么内检吧?”

杜衡伸手摸脉,黑着脸说了一句,“不做。”

心里默念了一句,我怕嘴上起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