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事了。”
少女眉眼低垂,然后抬头冲着这些纨绔子弟嫣然一笑,正当他们只觉莫名时,就看到这女孩手捏法印,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相扣,无名指、尾指翘起,白皙的指间,腾出一团烈焰,弹指朝一名神情最为嚣张肆意的纨绔大少射去。
“法术!”
灼烧得皮肤生疼的热浪扑面而来,本来正在发挥着看家本领的纨绔大少面色大变,发出一声怪叫,腰身一扭,就从马背上跌落,当他抬头看向少女时,神情已经变得分外惊恐。
“她是修士!”
轰——
巴掌大小的火球凌空炸开,顿时便是一阵鹰飞狗叫,即便是经过训练,毛发油光水滑的健马纷纷受惊,几名纨绔公子,与他们带的仆从,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一时之间,人慌马惊,但是这几名纨绔身份不凡,随从之中,亦有能人,有人张弓搭箭,有人双臂架起,虎扑冲去。
“抓住她,她的修为不高!”
“哼!”
看到那几名扑向自己的大汉,明明第一次施法对敌的王姝,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任何慌乱,她手中的法印一变,一道刀锋般的白光,便从她的手掌中飞出。
一名都快冲到距离王姝只有十尺的大汉,面色顿时一变,手腕抬起,金属色泽在阳光下闪耀,“锵——”金色的火花迸溅,血色花在阳光下绽放。
装束简洁,动作伶俐的汉子直接被凌空击出丈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身下血流如注,却是一动不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爷还教她法术了?”
在王姝的身旁,不论是花朝颜还是熊摧岳,都没有动作,只是一群凡人罢了,虽然其中有几个相对棘手的武者,但实力都不强,根本不算什么,正好练练手。
“没有啊,老爷根本就不用法术,出手都是神通!”
听到身旁那头大熊的问题,花朝颜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儿,随即便很肯定地摇摇头。
“那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法术的威力看着很不错呀!”
熊摧岳的目光透露着惊奇,王姝施展的法术,其威力给他挠痒痒都不够,但是其中对灵力的精巧运用,却让他叹为观止。
“没有人教她,就连老爷好像都没有教过。她可能是自己领悟的。”
花朝颜的话语有些许不确定。
“这怎么可能,她才多大呀?她才跟着老爷学了一年吧,哪来的底蕴去自创法术?”
熊摧岳忍不住聊聊,这一年,他游历了人族很多地方,自认为对人族算是比较了解的了,这是一个可以在不断的学习中创造出奇迹的族群。
“王小姐是被老爷看重的人,她应该有这种能力。”
想起老爷仅仅只是抱着自己,把自己摸了个遍,就参悟出了五行遁法,花朝言的语气顿时就变得更加肯定。
“这不可能,你不了解人族!”
“你才是,你根本就不了解王姝小姐,她的天赋有多么可怕。”
两人争论之间,却看到那少女手捏的法印又是一变,拇指、中指勾起,扣在一处,其余三指摊开,掌若兰花,一条青色的细藤在指间蜿蜓而出,瞬间化作一条长藤。
藤身上,数以百计的细小花蕾次第开放,每一朵都绽出金色的花蕊,折射映出明媚阳光,光华耀眼。
“快跑!”
刚看到那弯弓搭箭的仆从都被藤蔓缠绕的,从马匹上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的时候,本就惊慌不已的纨绔们顿时更怕了。
他们此时都只恨爹妈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一个个都跑得飞快。即便是有心反抗的仆从,看到自家的主子都是这副模样,也只能紧紧追上去。
而他们圈养的那些看似神俊的猎鹰,还有那凶猛的黄犬,逃得更快,早就在第一个火球飞出炸开的时候就溜了。
“咯咯咯!”
看到那些纨绔子弟狼狈奔逃的模样,王姝开心得拍手大笑,而一旁的路人也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仙子干得漂亮!”
“好!”
听到旁边行人的大声喝彩,又见到自己只是施展了三道术法,就打散了近百人的浩荡队伍,王姝也忍不住有些得意,一股别样的心绪至心间升起——原来我这么厉害。
“小姐走了。”
看到道路行人投过来的目光,花朝颜拉住王姝,一行三人直接化光消失在原地,不过他们也没有走远,而是去了另一条通往远方建康城的大道。
只不过还没有等他们走上大道,一道玄黄神光就从地下冒出,一位身高丈许高大,浑身肌肉虬结,将身上的神袍都穿得鼓鼓囊囊的土地公手持盘龙桃木杖,
“此地乃建康,汝等何方修士?怎么敢在这里擅自使用术法,汝等可知,触犯了神律,束手就擒,听后发落。”
“地祇!”
一旁的花朝颜与熊摧岳,此刻神情都变得肃穆起来,因为这尊神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祂不光受人道香火供奉,还掌控着这片地区的地脉,远非寻常香火神灵能比。
“什么神律?”
王姝仰头看着这一位白须白发,武德充沛的地祇,神情中没有半分畏惧,而是质疑。
“修道之人不得干预凡俗,你先前在官道上动用术法,惊扰凡人,此乃大罪!”
玄黄地脉之气,萦绕在这一尊身躯格外壮硕的土地公身上,双眼神光熠熠,一缕缕堪称恐怖的神辉从其中逸散。
建康乃是一国都城,晋国虽然算不上大国,可是其都城之中,住民也有百万之众,而作为被敕封在此地的土地公,祂的身上还握持人道龙气,便是人仙来了,在他的面前,也得低头。
“老爷爷,你既然看到了我动用法术,那你没看到我动用法术的原因吗?是那群坏人先来招惹我。”
王姝顿时一脸气愤,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甚至还觉得自己刚刚下手太轻,只是伤了几人,那些纨绔子弟恐怕还得不到足够的教训。
“我看到了,但是你身旁这两位,完全可以在不动用法术的情况下将他们解决掉。”
土地公的目光看向了神情戒备的花朝颜与熊摧岳,目光隐隐有些不满,他是不怎么喜欢处理修士与凡人发生冲突的事物。
但奈何他不是城隍神,手下没有一群可以供他使唤差遣的鬼神,而且这两位看其气息,似乎不是人族,跟脚颇深,他得亲自解决。
“修士不得与凡俗发生冲突的规矩我知道,但是那可是那群纨绔子弟不知死活,先来招惹我们,难道我们连还手都不行吗?”
熊摧岳非常不满,他游历人族山川大城,也结识了不少的神灵,不过就是没有一位能够跟眼前这名壮硕的老头相比了,他怀疑自己即便是展露本体,也可能打不赢这个老家伙。
“规矩就是规矩,你们违背了铁律,随我走一趟吧,让你们的师长过来领你们。”
建康土地公神情不动,手掌伸出,就准备将这三人捉走。
“我不服,你凭什么管我们?不去管那些骑马的坏家伙,他们都差点伤到了路上的行人!”
王姝的眼中义愤难平,虽然眼前这位土地公公跟传闻中的有些不大一样,但是还是在先天上对其抱有极大的好感,可此时却觉得他分外讨厌。
“他们是凡俗,自然是由凡人的规矩去约束,而你们是修士,就要遵守我等神灵与仙人约定的规矩。”
土地公神情严肃,修士若随意出手,对于需要香火的神灵而言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轻则神力衰弱,重则神位崩塌。
“那为什么没有人来管他们?”
“这不是我该干预的事情。”
土地公如此回应道。即便是他知道其中缘由,也心生不满,但是他不能管。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神?”
王姝此时只觉得愤怒。
“随便你怎么说,去我的庙中待一段时间吧。”
“且慢!”
一道魁梧壮硕且横霸的身影挡在了王姝面前,这一位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仰望着面前的熊大叔,第一次觉得他身躯居然如此庞大。
“你这徒弟可知晓我身后的女孩儿,是谁人弟子吗?胡乱抓人,不怕为自己遭了灾业,到时候生死道消,神位不保。”
“纵然是玄门十二道宗的门人弟子也得遵守规矩!”
“我家老爷乃是太上道新晋真传!”
一旁的花朝颜轻启朱唇,声音柔和,犹如黄鹂出谷,婉转动听。
但就是如此轻柔的声音,却让原本态度强硬的土地公如遭雷击,原本伸出的手掌僵立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算是太上道真传的弟子,也要遵守规矩,没有修行者可以例外。今日这一次你们动手情有可原,不得再有第二次,否则我绝不轻饶。”
说完之后,这位土地神也觉得不好意思,身体往地下一顿,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嘁,就这?”
原本神经紧绷的熊摧岳顿时轻嗤一声,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
“我师傅原来这么厉害?”
王姝瞪大了眼睛,因为三道法术便打跑了近百人的得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师傅面都没有露,仅仅只是报上名号,就让一位强大的神灵退让。这不知比她强多少。
……
太上道山门,太初海
风秉文屹立于高空,与诸多极为面生的同门师兄弟一同遥望大洋深处,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目不转睛,风秉文也不例外。
只是距离太过遥远,即便是以他的法眼,也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能感觉到,在那方向,有一股汪洋若海的血气正在逐步攀升,犹如一座将欲喷薄而出的火山。
他知道自己的师傅乃是仙武双修,除却高超精绝的仙道修行以外,他同樣還有着天下至强的武道之躯。
他渡劫成仙必然也有的,借助成仙劫的锤煉,一举破镜,将武道修为拔升到更高境界的想法。
但是那个逐步攀升的力量却让天穹深处,冥冥之中,一股浩然磅礴,不可估量的力量落下,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昏暗下来。
而肋骨还在酝酿中的天劫,虽然没有影响到封顶纹这里,但是那一股随天劫弥漫开来的浩然,天威却已经是惊动了这片太初海域。
从高空俯瞰下去,深海之中,鳌(ao)鳖(bie)鼋鼍,乃至鱼虾之属,都在疯狂逃窜,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
风秉文甚至还看到了深海之中,有十几头体型,大若山岳起伏时宛如群山轰鸣,掀起惊涛骇浪的鲲群在躲避天劫。
由此可见,此时在天劫之下,这海域之中,生灵所承受的压力有多么庞大。
见到这樣的一幕,风秉文的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虽说他这位师傅的资质,古今罕有,冠绝同代,但老天爷可是公平的,不管什么样的修士,都会降下对等的天劫。
天劫的威能也不会太过分,也刚刚卡在能够要命的程度,若是机缘,意志,体质,法力,神通,稍微差了一项,便会丢了性命,成为雷劫的灰烬。
自古以来,死在天雷下的天之骄子就不在少数,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便是老天爷最大的仁慈,管你什么冠绝同代的天骄,渡劫成功的概率不会比寻常的散修多到哪里去,一样需要拼命。
海天之间,已是昏暗一片,罡风猎猎作响,风秉文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天地已经陷入到一片昏暗之中,再无半点天光。
而风秉文的位置从头至尾都没有移动过,因为这是太上道的一位长老出手推算出的,最适合观看道子渡劫的地点之一。
九天的时间风秉文就一直呆立不动,眼看着那劫云越堆越高,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如今这劫雷范围之广,恐怕有方圆千里,难以想象,其中所酝酿出的天雷会有多么恐怖。
“成仙劫,居然如此凶猛!”
风秉文忍不住叹息,眼前天劫的规模,着实震撼到他了,在这浩瀚的天威面前,他只感觉自己如蜉蝣般渺小。